第068章車中人
幾個黑衣勁裝侍衛行色匆匆,其中走在中間略靠前的手上捧著個盒子,直進到內殿,在距殿中軟榻五步之處才停下,單膝跪下,“主上,我們的計劃失敗了。”
寒宮雪臉色一沉,站了起來,“怎么可能?宮中明明全是我們的人。”
“我們布在宮里的人被殺了個干凈,只有一個勉強逃出,只說了不知何故宮中突然四面八方全是普國的軍隊,就傷重而亡。”侍衛垂著頭,不敢抬頭。
寒宮雪討回虞國后,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傷勢已有好轉,但仍是傷重,本坐等捷報,不想等來的卻是這等厄運,重重的坐下,臉色煞白,“鈺兒呢?”
侍衛猶豫了片刻,將手中錦盒舉過頭頂,頭埋得更低。
一陣陰風吹過,寒宮雪看著跪在地上的侍從手中捧著的盒子,心猛地一跳,“到底怎么回事?”
“這是平安公主送來給主上的。”三個侍衛大氣不敢出一口。
“打開。”寒宮雪腳底升起陣陣寒意。
侍衛打開錦盒,重新舉起,額頭滲出冷汗。
寒宮雪定定盯著何種人頭,腦袋“嗡嗡”作響,過了良久,才閉上眼,壓下喉間涌上的腥甜液體,慢慢睜開眼,眼里陰氣密布,“怎么可能,玫果那奸人哪來的這膽子?”
旁邊另一個侍衛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上,“這是平安公主給主上的信函。”
寒宮雪一把奪過,攤開來,卻是血淋淋的一行大字,“血祭我夫佩衿!”
身體一震,將那封xie書揉成一團,“誰殺了佩衿?”
侍衛嚇得全身一抖,“是公主。”
寒宮雪雙目突然泛出綠光,神情扭曲,沖到侍衛前面,將他手中錦盒一把掃落,寒宮鈺的人頭滾落一邊,“孽障,竟敢殺佩衿……孽障……”
揚起一掌將那人頭擊得稀爛。
三個侍衛臉色慘白,唇色烏黑,屏了呼吸,唯恐下一掌拍在自己頭上。
寒宮雪握著拳,壓下怒氣,“罷了,叫人來把這兒收拾了。”轉身進了里間。
玫果私自處置了寒宮鈺,與寒宮雪正式拉開敵對戰局,暗忖普皇該如何表示,這次招她回京,不知是禍是福。
揭了身側轎簾,看了看窗外,已近城門,見冥紅正與一個通訊員說著什么。
冥紅點了點頭,縱馬到轎邊,微伏低了身對她說道:“太子今晚凱旋回京,皇上要郡主先行回鎮南王府休息,明日再進宮見駕。”
玫果眸子一亮,這些日子來一直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他回來了,總算安然回來了,點了點頭,眼角帶笑,慢慢放下車簾,“回府吧。”
冥紅暗嘆了口氣,縱馬前行,吩咐回府。
玫果得知弈風平安回來,心情大好,四年來一直以為他已經死了,上次得知他活著,欣喜之情已不是語言可以表達,然僅短短一見,便又再分別。
雖然他在戰場上滾打多年,但她每每想起與他同在戰場上的那場廝殺,血光劍影,便在眼前浮現,刀劍無眼,生死一線,他一日沒離開戰場,她的心一日不得放下。
現在總算可以心安了。
想著他四年不曾回京,不知太子府打理的如何,又再揭開窗簾,想吩咐冥紅,繞路從太子府門前路過,看看情況。
就在這時,另一隊人馬擁著一輛車馬從后面駛來。
那馬車簡單樸實,做工木質卻是極好,絕不是普用人家用得起的,而且隨車護衛步伐齊整,一隊上百人,竟無一人交頭接耳,安靜的只有馬蹄了車轍聲,這樣的氣勢更不是普
通官家或者有錢人家所有的。
就她所見過的隊伍只怕只有弈風的鐵騎方有這等威嚴,心里好奇,向對面望了過去,那馬車車簾垂下,看不見車內情景。
對冥紅道:“我們讓他們一讓。”
冥紅一揚馬鞭,玫果的護衛隊齊整整的避到路邊。
對面帶隊人向玫果和冥紅點頭示謝。
玫果微笑回禮,正要放下車簾的一瞬間,和風吹起對面馬車素雅的車簾,夕陽灑入車內,只是一呼一吸之間,又再合上。
但僅這一會兒的功夫,車內端坐著的側影映入玫果眼簾。
想再看清楚些時,那車簾已掩得嚴嚴實實。
玫果全身僵硬,如遭雷擊,揭著窗簾的小手將窗簾捏成一團,力大的出奇,將那副窗簾拽了下來,仍不自知,癡望著那輛馬車慢慢遠去。
是他……
是他……
竟然是他……
雖然只是個側影,但那儒雅的面頰,早已鏤刻在她心里,她不會認錯……
“怎么了?”冥紅看了眼她手中緊拽著的窗簾,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看見被遮得密實的車簾,又看回仍呆愣著的玫果,“到底怎么了?”
玫果慢慢回過神來,深吸了口氣,垂了垂眼簾,吸了吸發酸的鼻子,“是末凡……車里是末凡……”
冥紅心里突地一跳,撇頭吐出口氣,心里更不知是何種滋味,又望向已走遠的車隊,“他怎么會在這兒,你或許是看錯了。”
玫果苦笑了笑,低頭看見被她拽了下來,仍緊握在手中的車簾,丟過一邊,“走吧。”她怎么能看錯他?
靠回身后靠枕,慢慢閉上眼,睫毛濕潤了,他來了普國,也不給他送個信,也不回弈園……
深吸了口氣,填充胸膛內缺少的氧氣,可是不管怎么呼吸,胸口仍憋悶不已。
只怕上次那些話,真死了他的心了,否則他怎么會如此……
細細回想,上次那些話,說的是何等絕情,任再好心情的人,也是忍受不得。
當日是要與他斷絕的是自己,如今他按著她的心意作了,她卻痛心不已。
明知他是帝王之才,放他高飛是正確的,如果他始終糾纏在自己身邊,對他并無好處,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的氣悶。
氣自己,也氣他當真就此絕了情……
也不知瑾睿帶著憂兒去了何處,如果瑾睿和憂兒在,或許會有所不同。
想著瑾睿和憂兒不知所蹤,更是煩郁,剛才的好心情隨風吹散。
車內人在車簾完全密合,才側過臉看向關攏的窗簾,輕嘆了口氣……
車略停了停,冥紅撩簾進來,掃了她一眼,拾起被她拋在一邊的車簾,重新釘掛回去。
撩了正要跳下車,回頭看了看她,慢慢放下車簾,在她身邊坐下,靠了車壁,看著車頂,取了短笛出來,吹起他常吹的那首曲子,笛聲悠揚傷感。
玫果吸了吸鼻子,別過臉,偷偷拭去含在眼里的淚,“冥紅啊,如何才能真的斬斷不該有的情絲?”
笛聲停了停,又再響起,過了許久才停下,“我也很想知道。”
玫果轉頭看他,嘆了口氣,“冥紅,放手吧,你該知道,在我身邊的男人,沒有一個過得快活……你不知我親眼看著佩衿被寒宮鈺一刀一刀折磨得流干血而死,是什么樣的痛
;你也不知道我每每想起瑾睿帶著憂兒四處漂流,是何種滋味;也不知我一想到秋為了我苦守末凡和弈風四年,是何等愧疚。
他們的情,我無一承受得起,但他們既然與我綁在了一起,無法再分,也只能這么著了,只能愧對他們一世。
但你不同,既然不曾進來,就放手吧,我不想你再像他們那般受盡苦難。”
冥紅拭了拭短笛,淺淺的看了她的側影一眼,“你放得開弈風和末凡嗎?”
玫果輕咬了唇,不言,她放不開。
“如果你放得開弈風,當年,你就不會尋死,也不會一躲就是四年。”
玫果唇邊盡是苦笑,“我與他有一段,你們無法理解的孽情。
在我對感情絕情,對所有男人絕望不再信任的時候,遇上了他,他的話不多,但每說出的一句話,卻讓我無法懷疑,讓我相信時間還有情,還有男人值得信任。
我與他之間有著跨世紀的承諾,我怎么能放得開他?”
冥紅看著手中短笛,“末凡呢?”
玫果抿緊了唇,從被風吹開的一縫望出車外,一片落葉,在窗邊飄過,“他是我的夢……既然只能在夢里,夢中是喜,夢醒時空,又何必在意放得開,放不開?”
將笛子放在唇邊,雙睫輕垂,“你也是我的夢。”唇瓣情動,音符從他唇邊溢出。
玫果看著他微微開合著的唇,心里一處心弦隨著笛聲輕顫,慢慢轉開臉,又是一聲長嘆。
冥紅睫毛輕輕顫了顫。
路過太子府,從開著的大門望進去,見府中下人來回奔跑收拾。
玫果放下窗簾,“回府。”看樣子,她的操心是多余的,只是不知他什么時辰能回京,回了京或許會去鎮南府。
她也是久未理會府中之事,也該回去收拾收拾。
回了府,官家在門口候著,見她下車,忙迎了上來,“小姐,您可會回來了,再過半個時辰,有貴賓來府,皇上要小姐好生接著。”
玫果伸展了下坐得酸痛的身子,見府中煥然一新,也沒她所想的該收拾收拾,朝官家笑了笑,“知道了。”
只怕是弈風要回來了。
大家猜猜將上門的貴客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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