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女二人隔著窗午拉著小午使勁嚎。對面淵劃辦老淚縱橫,無聲的哭泣,田大康心里也酸溜溜的,不過隨后又感覺到一絲安慰:父女重逢,畢竟是好事啊一
“岳保國,燒火去!”一個嚴厲的聲音很不合時宜地響起。
野小子的老爸仰起臉,悲憤的目光投射過去,然后就撒開女兒的手。重新蹲到灶臺旁邊,使勁往灶子里面填煤。灶臺里面映出微紅的火光,照在他臉上,那張臉毫無表情,只是眼角不時抽動幾下。看得出來,岳保國應該是一個很堅忍的人。
可是野小子不干啊,她噴火的目光射到那個扎著圍裙的胖家伙身上:“你憑什么不叫我和爸爸說話!”
“他是,網從監獄放出來。必須時時刻刻監督,老老實實進行勞動改造!”那個胖廚師毫不示弱,說得大義凜然。然后,田大康又聽到旁邊有人叨咕:小丫頭還耍橫,你老子現在不是當副省長的時”
胖廚師在得到了人民群眾的支持之后。立刻把胖呼呼油膩膩的大手伸到小英子面前:“打碎一個盤子,按價賠償!”
看到野小子還要跟他爭辯,田大康趕緊把她拉回去:“別沖動,反正有你爸的消息了,在這燒火怎么也比蹲監獄強啊,你應該高興才對。”
汪秘書重新打量一下野小子。心里也盤算開了:原來是岳保國的閨女。還是別跟他們扯在一起比較好。
起身,推脫有事,離開了食堂。田大康當然明白,也不怪他。別說外人了,就算是親如父子夫妻者,劃清界線的都不在少數。
“不吃飯就趕緊走,別在這站著茅坑”汪秘書一走,胖廚師就立馬過來攆人。
田大康哼了一聲:“你說人民食堂是茅坑,居心何在,我現在就找你們領導去。揭發檢舉你的思想有問題!”
胖廚師剛才是說順嘴了。雖然自個及時剎車,但還是被田大康抓住把柄,胖臉上也不由見汗,瞧瞧左右都沒有吃飯的了,這才瞪起小眼睛:“胡說八道小小年紀就會編瞎話,趕緊滾蛋!”
“滾蛋?俺們現在就去找黃主任,到時候看看誰滾蛋”田大康也不勢的,把黃主任搬出來。
想想剛才黃主任的貼身秘書確實跟他們在一起,沒準這娃子真是黃主任的親戚。胖廚師臉上也冒汗了,眼珠。然后低聲說:“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去見見岳保
想不到這家伙還挺機靈,田大康伸冉一根手指頭:“一個小時!”
胖廚師咬牙點頭,然后回到窗口那邊:“岳保國回屋反省去!”
在一個裝雜物的小黑屋里面。野小子終于撲到父親懷里,再次失聲大哭。岳保國只是用手輕撫著女兒的后背,似乎要把她受到的所有苦楚都拂去。
許久,岳保國把目光投到田大康身上,他發現,自始至終,這個娃子都一聲沒吭,那份沉穩勁,似乎和他的年齡很不相符。
沒等他說話,田大康先開了腔:“岳伯伯,俺叫富貴,跟野一英子是好朋友。”
岳保國點點頭,然后就跟田大康聊起來,問得十分仔細小英子見到父親,心情大好,還說起了在醫院看病的啞巴。一副十分崇拜的模樣。
最后還拉著岳保國的胳膊:“爸,咱們回家吧”
“家,哪里還有家啊”岳保國眼中閃過一絲陰霾,然后對田大康說:“富貴。叔叔有個請求,你把小英子帶回去吧!”
他剛才一直就在考慮這個問題,想到田大康那里是偏遠的農村,又聽說鄉親都比較樸實,所以才會有這個念頭。
當然,最主要的是,現在除了田大康,再也沒有別人可以托付。否則。他也不會把女兒送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年頭。作為黑五類的家屬,能夠活著就算好的了,那里還有啥太高的奢求。
望著岳保國凝重的目光,田大康點點頭:“就算這次遇不到岳伯伯。俺也想把小英子帶回去,還怕她不愿意呢。”
這話倒是一點謊沒撒,昨天晚上田大康就琢磨好了:既然遇上,就要擔當。
岳保國這次真是激動了,他雖然舍得把英子交給田大康,可是害怕人家敢不敢收呢,這年頭黑五類分子跟臭狗屎差不多,誰不躲得遠遠的啊。
比。,萬比北
于是把小英子的手拉過來,跟田大康的手扣在一起;“孩子們,患難見真情,我們要堅強地面對現實。堅持到底,一定會迎來勝利的曙異一好好活著”
“嗯,好好活!”兩個娃子也一頭,在這一刻,心中吐江望的種子。
“爸,我會來看你的”。在父親的感染下小英子似乎一下子也堅強起來。
岳保國搖搖頭:“英子,等到我們父女再見面之日,就一定會是脫困之時,放心吧,黨中央不會這么一直亂下去的!”
能在五十歲當上副省長,岳保國的見識當然不會差,這也是他一直芶延殘喘下去的唯一信仰。
田大康也暗暗點頭:岳保國是他遇到第一個能在黑暗中看到光明的人,這樣堅忍的人,肯定能生存下去。在身心都飽受摧殘的時候,還能告訴別人“好好活著”的人,確實值得尊敬。
從食堂出來。野小子的臉上依舊掛著淚痕,只不過,她身上稍稍顯露出來的暴虐之氣,已經在父親的鼓舞下,轉化成堅強。
等兩個人明到醫院,發現啞巴正在院子里面溜達呢,田大康跟他也說不明白,直接跑去問老院長。
“富貴啊,啞巴的情況已經查明白了,由于用藥不當,導致聽覺神經受損,幸好耳膜沒有損傷,理論上有恢復的可能”齊院長說話的時候。田大康都能感覺到他神色間流露出來的那股遺憾。
田大康當然明白,理論和實際的差距,有可能就是一道永遠也無法逾越的鴻溝。成功的喜悅也一下子跑沒影了,嘎巴幾下嘴:“齊爺爺。那應該咋治啊?”
“藥物治療的效果恐怕不大。最好是有擅長針夾的老中醫,長期進行位刺激只不過,頭部是人體最重要、也是最嬌嫩的器官,對行針者的要求很高,深一分就有可能出現致命的傷害”齊院長的面色也無比凝重。
比。,萬比
“俺二師父就是老中醫,在家的時候。他的說法就跟您差不多,只不過沒有經過科學儀器的檢查,搞不準下針的道。”田大康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老龍頭連明明的眼睛都能治好。啞巴哥的耳朵也有希望。
齊院長的眉頭也一下子舒展開來,本來他想叫啞巴留在醫院做長期舟療,只是以啞巴的身份,還享受不了這種待遇,所以他有些犯難。現在聽田大康這么一說,問題也就解決了,于是哈哈大笑幾聲:“好啊。我一會琢磨個方子,然后你帶回去。藥就不用開了。你們山上應該有草藥,叫那個老中醫給配制一些通竅的藥劑就成。”
“那太謝謝齊爺爺啦。”田大康也知道啞巴的毛病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能有一套合適的治療方案。也就算沒白跑一趟:“那啥,齊爺爺。一共需要多少錢,俺去結賬。”田大康明個也就準備回去,雖然這次是靠著關系來治病的,但藥費還是要清算的。
“藥費啊,不是已經算完了嗎,你的那棵老山參就頂賬了,算起”齊院長笑呵呵的,滿臉慈祥。
田大康心里一陣感動,半天才鄭重地說道:“齊爺爺,俺有個事想跟您說,您聽說過樺樹數嗎?”
齊院長搖搖頭:“這個還真沒見過,是藥材嗎?”
“嗯,而且專門治療腫瘤,俺大師傅就是吃了它,癌癥才一直沒有發作。所以,俺想托您研究一下樺樹數,真要是能把癌癥這個難關攻克。那就能造福于民了”田大康心里一直惦記著一件事:他最敬愛的總理,就是因為癌癥逝世的,一直叫人惋惜不已。現在有了樺樹菇這個希望,當然要試一試。
不過,以他一個小娃子,就算是把這東西送上去也沒人信啊。所以看到齊院長正直無私,應該是一個值得托付之人,所以才動了這個念頭。
“富貴,這事你能確定嗎?”事關重大。齊院長也難免懷疑。
“值得一試。”田大康也沒有科學的論據。所以只能這么說。里沒有外人,這才又小聲說道:“據說在蘇聯那邊,很多村子都用樺樹菇熬水喝。從來沒有得過癌癥的。”
齊院長也終于動容:“那我就試試,你那里還有樣本嗎?”
“俺們山上就產這個”等俺回去之后,給您都寄過來兩塊田大康順手拿起桌上的毛筆,先把自己的通信地址寫下來,然后又向齊院長詢問這里的詳細地址。
“哈哈,看不出來啊,毛筆字寫得還有點功夫。”齊院長看到田大康寫字如同行云流水,也不由贊了一句,然后又說道:“還是別郵寄了。我派個人跟你們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