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臨海典型的公房小院,三小間兒格局的平房,只是因為人口簡單,院子就沒再搭建其它建筑,顯得還寬敞些,一叢蔥郁的葡萄架、幾盆淡雅的花草襯以別致的一座中型盆景,讓這個小院顯得精致許多。
譚越坐在一張竹椅上,有些心不在焉的翻看著一本《失落的文明,回來也有些天了,但心情卻怎么都寧靜不下來,一是為了恩師馮靜云院士的病逝傷心,二則是為自己不明的前途擔心,這傷心和擔心加在一起,讓他干什么都懨懨的提不起精神,想出去找朋友聊聊,但最鐵的哥們兒王錚卻不再臨海,讓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至于旁人,這幾年在京都上學,回來的時候都少,以前本就不怎么深厚的情誼,也淡化的幾乎沒有了。
“仨兒”!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譚越不禁高興的站了起來,還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了,這聲音可不正是王錚!
“錚子,你還真不失念叨,我剛才想起你這家伙,沒想到你就到了”!譚越高興的放下手里的書,迎了上去。
“前天回來的”?一屁股坐到馬扎上,接過譚越遞過來的一片西瓜,王錚笑著問道。
“6號到的家”,譚越隨著坐下來,“昨天去你家,嬸子還說你在青丘呢,手機打不通,怎么今天就回來了”?
“喲,是小錚來啦,看你脖頸上的那些汗喲,嬸兒給你投個毛巾,快擦擦”!譚越的母親盧云聽到外邊的動靜,從堂屋里探頭看了一眼,見是王錚這個自小兒舔家里筷子頭兒長大的家伙,也不見外,利落的投了一塊濕毛巾走了出來。
“還是嬸子好”!王錚奉承一句,抹著臉上的汗水,坐下來后看著沉靜的譚越輕聲問道:“咋地,仨兒,聽說你的導師上個月病故了”?
“嗯,就上月底”,雖然已經時隔半月,但提及此事,譚越依舊忍不住傷心,閉上眼睛,導師馮靜云院士的音容猶在。
“那……你的研究生咋辦”?
“院里會有安排,而且先生病逝之前,也有所交代,你呢,怎么有時間跑回來”?譚越不想談這個話題,反問王錚道。
“哦,我剛巧回臨海拿了些東西,仨兒,我看你也是悶啦吧唧的不痛快,要不你跟我去青丘散光兩天,這兩年和京都合作,青丘開發旅游開發的很不錯”?王錚看譚越懨懨的,知道他還在為老師亡故而傷心,試探著建議。
“是啊,仨兒,你悶在家里也沒事兒,倒不如跟小錚去青丘散散心,也省的你整天的鉆到書堆里”!盧云也正為兒子擔心,聽到王錚的說話,很是贊成。
盧云心疼兒子,以前挺開朗的性格,這次回來卻三天都沒有開晴,作為一名病休的教師,她也理解兒子和他的導師馮靜云院士之間的師生情誼,因而對王錚的建義極力支持,當得知王錚事先并不知道譚越回來,這次回來是臨時有事,青丘那邊還有事情在等著他的時候,干脆給譚越收拾了一下,逼著兒子跟隨王錚上路。
譚越幾乎是給老媽塞到車上,看著車窗外老媽舒懷的樣子,索性不悶在家中了,雖然他知道,哪怕是再好看的風景也難以讓自己從喪師的悲痛中開解出來。
直到車子開出臨海市區,譚越解開安全帶后偶然回頭,才看到后座下邊的空當中,碼放著幾個粗陋的紙箱,顛簸中,里邊的東西已經露出來一些,看不出是什么東西,一根棍子連著一個圓圈兒,倒好像是抗戰影片中經常出現的探雷器。
“后邊裝的什么?探雷器”?譚越不禁問道。
還真是探雷器,不過現在叫金屬探測器,這是王錚通過市里的關系要電子廠制作的幾架試用品,原理倒是很簡單,在王錚的要求下,還用簡單的芯片弄了強度指示。
這玩意兒是王錚做來用以他那個施工隊的,先前譚越還沒怎么問明白,這一問才徹底搞清楚,所謂的施工隊,倒不如說是挖掘隊更貼切。
作為臨海四區五縣中最為偏遠的青丘,卻離著北方有名的重工業城市康山很近,加上其本身區域內便有鐵礦分布,青丘的煉鋼、軋鋼和鑄鋼等鋼鐵企業就一向比較發達,偶然的機會中,譚越發現廠子外邊有人在用那種農村用來翻土的釘耙從地下翻找鐵皮鐵屑,后來了解了一下,驚愕的發現,在這個鋼鐵漲價的年月,一個人就著鋼廠附近的便利,僅靠翻找廢鐵,一個月就能獲利近千元,這還是那些比較老實,只靠找尋不去偷挘的本分人,于是乎,一個念頭從譚越的腦海中誕生。
“幾十年沉淀下來,那一片鋼廠的地下,尤其是過去那幾個建廠時取土的大坑,幾乎是給鐵渣、鐵溜子等所謂的垃圾給填平的,原先沒人重視,現如今,卻成了咱哥們的財源”!王錚嘿嘿一笑,有時候,賺錢的點子就這么簡單。
“那能有多少”?
“前天一個坑兒,就挖出三十噸”!
說笑著時間不覺飛逝,從臨海到青丘,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不覺就到了終點,遠遠的看著霧氣蒙蒙的青丘,譚越實在懷疑,這樣以重工業為主的小小縣城,能有什么引人的風景?
“這你就不用擔心啦,因為青丘的地理地勢,那幾處比較不錯的景點,沾不上污染的”!王錚知道兄弟的心思,一邊急打方向,一邊勸慰的說道。
“誒!你怎么往岔路上拐”?
“哈,其實今天我心里是真著急,要不也不勾搭你來青丘”!王錚得意的一笑說出緣由。
作為老牌子鋼鐵基地,青丘鋼鐵業自建國初期就開始萌發,這不是主要的,對王錚來說,重要的是,在六幾年的大躍進時代,青丘更是大煉鋼鐵的風潮中心!
據老人講,整個大煉鋼鐵時代,青丘整個就是一個大火爐!而且在六幾年的時候,青丘更是臨海與康山兩地的冶煉中心,因為那時候臨海和康山合稱康青地區!
“咱臨海市不大,可康山大啊,那時候可是將整個康青地區的鐵渣子都集中到青丘的喲”!說到這里,王錚就更得意。
是啊,也難怪王錚心急,要知道他承包鋼廠那個垃圾堆場可是有三個月之久,三個月收入60萬那還是他自己的純收入,整個算起來,從堆場挖廢鐵的收入已經過百萬,傳揚開來,那個集結了兩個地區大煉鋼鐵中“成品”的地方還未被人重視,這本身就是一個異數!
“我現在就擔心,昨天還沒人想到,今天就有人搶先了呢!那我還不趕緊的去探測一下啊,要知道,早幾天,我都已經打通關節啦”!將車子駛上岔路,王錚一邊提速一邊說道。
雖然帕杰羅的避震系統還算不錯,但路況也實在太差,晃蕩近一個小時,哥倆這才來到一個被兩道丘陵擠在中間的淺顯峽谷之中。
“喏,你看沒,那邊的幾個土丘,很可能就是當時的土高爐,這地方在那個年代可是個熱鬧地兒,要山有山,要谷有谷,正符合那年代戰備的要求呢,以前那邊的山下還有個小村子,后來的一起泥石流,將那個小村子給沖到山那邊去了,這里,暫時還算肅靜”,一眼望去,并沒有發現有可疑行跡的人存在,王錚吁口氣后說道。
“這玩意兒管用么”?這時候,譚越已經從車里將“探雷器”拿出來,解開包裝之后問道。
“那得加一個忒字,是忒管用!知道不,這東西是我想起來的,找咱老同學邱海研究了三天,才做出一個試用品,就用那個最簡陋的試用品,我在堆場那邊就省老事啦”!說著話,王錚已經提著探雷器朝那幾個黃土包跑了過去。
哥倆順著土溝的走勢,一左一右探索前進,倒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不大的功夫,譚越手里的探測器就滴滴滴的鳴叫起來,隨著譚越走向土坡,滴滴滴的警報聲越來越響也越來越密集,不用王錚說,譚越就知道,這顯然是表示,土層下的金屬埋藏物是越來越多或者是越來越淺。
“哈!就這么簡單,走!咱們快點折回去,之后召集兵馬,兵發這個……黃金谷來者”!興奮之下,王錚簡直得意忘形了。
“靠,這大晌午的,我還和你一起顛噠一回?反正這個土包上挺風涼的,那邊還有幾棵核桃樹,我還是在這兒等你吧,也幫你守著點兒”!黃土溝這邊倒也算了,再往上走一些,緩緩的丘陵,淺淺的一道河水,蓬簇蔟的葦塘,這地方的風光也真不錯,這一陣兒,譚越卻是不想在車里顛簸一回了,反正這小子很快就回來,他是說啥都不跟他再折騰一趟。
“這樣也行,對了,這兒還有一把工兵鏟,留給你防身,這地方有蛇呢”!王錚到了車邊,打開后邊的車門給譚越放下了一盤瓶裝水,還當啷一聲,扔了一把工兵鏟。
“隨便你”!譚越揮揮手,提著探雷器隨意的往土坡上走去,只是這一路上,那探雷器就一直滴滴滴的叫個不停,不由得嘟囔:“這么大的范圍,這小子想吃獨食可不容易”。
一路走,那個探雷器就一直響個不停,時間長了,譚越都懷疑這東西是不是已經失靈,看看已經走到土坡的頂端,試著關一下又打開,唔,還是那樣兒。
要不是失靈的話,那這里埋的東西,可就多啦!想著王錚能夠再發一筆,譚越的心情終于松快了一些,不禁扭轉身站直了腰,卻苦惱的看到,西北方向,滾滾的烏云正迅速的往這邊逼近。
靠,別是要挨澆吧!譚越無奈的想到,這節氣里他人淋雨倒也無所謂,只是王錚臨走前把手機給自己留下了,那東西可是怕雨,想到這里,譚越四處看了看,就在葦塘后邊的山坡那邊,好像是有一個山洞
能藏東西就成,避雨不避雨的,實在不行就把手機藏里邊,心里想著,譚越提著探雷器往山根下跑去,還未到跟前呢,一股子涼風已經從背后襲來,天地間已經是一片陰暗。
好快啊!涼風過后就是雨呀,譚越加快了步伐,身后滾滾雷聲已到近前!
呼!終于到了,山洞就在眼前,離近了也看得更清楚,大約一米多高,黑乎乎的應該挺深,藏身是不成問題的!聽著身后大雨點子敲打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譚越高興的想到
如果此時間譚越背后長眼的話就會看到,滾滾烏云之中,一個拳大的火球激射而來,臨到他頭上的時候已經有排球大小。
“轟”!刺眼的光芒,將山坡照成一片白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