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開始走路。
這一顛一動好似觸電,嚇得她頓時丟了韁繩,卻換來一句利喝:“你不要命了?!”
韁繩立刻塞回手中,為預防她再次“脫韁”,他還拿手死死的攥著她的手。
她趕緊去找韓江渚的身影,卻只聽見他關切的喊道:“別緊張,沒事……”
這叫沒事?
她剛要撇眸狠瞪身后的人一眼,卻聽得近在咫尺的聲音短促喝道:“腿夾緊,身前傾,別跟粘在馬鞍上似的,要跑了……”
她也不知道是聽了他的命令卻因為緊張而不由自主的照做還是他突然的附身將她壓得微微前傾,反正馬是奔跑起來了。
她被顛得七葷八素,眼前的一切都在亂飛,只恨不能立刻滾落在地死掉。
他卻愈發攥緊了她的手,雖然二人姿勢曖昧,他的身子卻和她保持著有效距離,即便是物理磕碰也是極有限的,可是她卻覺得后背發熱,指尖發涼,心跳發慌,嘴巴發干……以至于他又在耳邊說了什么半點沒聽清,倒是馬一通狂奔后終于停了下來,他臨直起身子之前好像嘟囔了一句“至于嗎,我又不是鬼”順順利利的鉆入耳朵。
是停下了嗎?真的停下了嗎?她怎么還是覺得看什么都一通亂晃?眼珠子也好像不聽使喚的上下翻動,以至于看見韓江渚僵尸般一蹦一蹦的竄了過來,卻是興高采烈:“雪嫣,你會了,你會了……”
她會了什么?
&26197;頭轉向的打量了自己,卻發現仍保持著烈馬狂奔時的半撅狀態,立時紅了臉,但見那始作俑者卻是氣定神閑的立在一旁,拈著根小草把玩,一副正人君子模樣。
正人君子……難道真是把他給想歪了?
“浩軒,真是謝謝你了。雪嫣,還不下馬謝謝浩軒?”
程雪嫣這個之前即便有人扶著也連馬都不會上的人這會竟非常獨立非常順利非常自然的從馬上下來了,且腳步盈盈的飄了過去,只余韓江渚一臉驚詫喜悅的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背影。
于是顧浩軒接受了程雪嫣橫眉怒目的道謝,卻只是無所謂的擺擺手,走去和韓江渚聊天了。
兩個樣貌迥異卻同樣瀟灑出色的男人各牽著一匹駿馬在前面揮灑豪情,頭頂藍天白云一望無際,腳下蒼茫大地綿延遠方,四周是金綠參半的秋天,不能不說此景是非常動人的,可是程雪嫣卻無論如何也激動不起來。
她又被遺忘了,只一邊恨恨的揪了片枯草出氣,一邊四處打量究竟哪里可供藏身。
終于發現一篇矮木叢,急忙躲了進去。
好,等下若是發現我不見了……不過再探頭看前面那兩個男子……他們正聊得興致盎然。她頓時泄了氣,照此看來,恐怕就算她躲到天黑也未必會被發現。
女人啊女人,什么時候你才能發覺對于一個男人來講,你根本就沒有自己想象的或者希望的那么重要呢?
她正在自憐自艾,前面的人突然發現身后的腳步聲消失了,不約而同的轉過身來,眼睛一掃,目光同時落在于矮木叢上微微晃動的鑲珠銀簪上。
“雪嫣……”
她滿臉幽怨的探出半個頭來。
“摔倒了?”韓江渚大步奔過來:“有沒有受傷?”
他緊張的打量她一番。
如此關切頓時令她不好意思起來。別開目光,卻見顧浩軒正看著他們,一臉的深思玩味。她便更加不自在起來。
“沒事,不過是……”自然是不能說出剛剛的別扭來的:“不過是絆了下……”
“怎么跟個孩子似的,走路也不看著點……”
韓江渚故作無奈的搖搖頭,卻突然拉過她,只一托……她便正正的落在了馬上,隨后馬身一震,韓江渚也飛身上來,雙臂護住她,韁繩一抖:“駕!”
黑馬四蹄發力,輕快的奔了出去。
此番倒也不覺騎馬是件痛苦的事了,眼見得枯草如浪翻卷,四圍躍動如畫。風涼涼的劃過面頰,愜意無比,耳旁傳來的是韓江渚溫熱的呼吸,還有強有力的心跳,難免會有點心慌意亂。他雙臂又護得穩穩的,像一副銅墻鐵壁,安全又安心。記得剛剛在馬上的時候,顧浩軒也是這樣護著自己的,他雖不及韓江渚強壯,卻也是盡心竭力……
想到這,不由回頭望去,但見那白衣紅馬一直停在原地,簡直要變作兩個小點了。
韓江渚也發現他沒有跟過來,急忙勒住韁繩。
“浩軒……”
他喊了一聲。
聲音似乎傳得很慢,好半天才看見那白點動了一下,卻是躍上馬背,向這邊疾馳過來。
只一會工夫便“嗖”的擦過身邊,向前奔去。
韓江渚一聲低笑:“這家伙……”又囑咐程雪嫣:“抓緊韁繩。”
隨后策馬揚鞭,那黑炭寶駒便箭一般的沖了出去……
程雪嫣已不知何時放開的韁繩,只緊緊揪住馬鬃,恨不能抱住馬脖子,結果再次被顛了個七葷八素。昏天黑地中只見那紅云越來越近,耳邊聽得韓江渚快樂叫道:“看,我們兩個人一匹馬也追上你了,哈哈……”
然后便是噼噼啪啪一陣鞭子響,兩匹馬便直著脖子比著勁的一通狂奔,還專門挑矮木叢比賽“跨欄”,那兩個男人便你追我趕的一通狂笑……她雖不運動卻比馬還累,上氣不接下氣的只想一通狂吐。
這天真是不知怎么回的府,也不知究竟是誰勝了誰,腦子中只有呼呼的風聲和馬蹄飛奔聲,那風直到她已經躺在床上仍在耳朵里盤桓不去,而即便是躺在床上也覺得床在不斷顛簸,手還不由自主的抽抽。
碧彤和她說了半天話,卻見她無半點反應,目光呆滯,不過面色卻紅潤健康,不像生病的模樣。
她不由自言自語的嘟囔一句:“姑娘去還是不去倒給個話啊?”
“去哪里?”
程雪嫣眼珠微轉,對向她。
“自然是芙蓉堂了,現在人都在那邊,就等著姑娘了……”
程雪嫣移目墻角的銅漏:“既非早會又非晚宴,難不成又出了什么事?”
“自然是出了事了,傅先生回來了,難道不需迎接一下?”碧彤說著,嘴角一撇。
“傅先生……”
程雪嫣懷疑下午這通折騰可能又把什么重要人物給顛出了記憶,可是左思右想也沒找出這位“傅先生”。
碧彤按捺不住了:“姑娘自然是不記得了,這位傅先生是杜先生的相公,早些年一直在滄漢做生意……”
程雪嫣終于記起這個人來了,他是因為關雎館最近缺少人手而由杜影姿求了夫人才在館里給他安了個位子。早一個月前就聽說他已經上路了,卻不想今日才來,看來滄漢真是地處偏遠,也怪古代交通實不便利。
碧彤服侍程雪嫣簡單梳洗一番,只換了深紫平紋外裳并蓮青色曳地高腰石榴裙,便向芙蓉堂而來,一路上不停的抱怨。
“不過是個外來的,又沒權又沒勢,哪勞得上全府上下都去接風?還派人來通知了好幾次。杜先生自己也不過因了夫人的面子暫住在府里,卻處處拿主子的派頭,就算老爺出趟遠門回來也未見這么大陣勢。再說老爺根本不喜歡那個傅遠山……”
程雪嫣聽她嘰嘰咕咕,驀地想起這個傅遠山在滄漢似有個小妾,他人還未到之前,杜影姿就對大伙放言說若他敢把那小賤人領過來,她就死給他看!如此……豈不是有熱鬧看了?
這么一想,頓覺眼也不花了耳也不鳴了手也不抖了腳步也堅定了,加速往芙蓉堂趕去。
芙蓉堂的確熱鬧,從主子到下人從先生到教養嬤嬤幾乎都來了,將偌大的芙蓉堂擠得滿滿登登,足見杜影姿影響力巨大。不過該不出現的照樣不出現,比如程倉翼,比如黎妍,比如……況紫辰……
程雪嫣掃了一圈,只見滿眼的人,卻不知要迎接的主角在哪。
“哎呦,大姑娘來了……”
杜影姿雖忙于應酬,眼睛卻不落下分毫,程雪嫣剛出現在門口,就被她瞄上了。
“這貴人呢就是難請,”她上前熱情的拉住她:“我讓真兒去了嫣然閣請了大姑娘好幾次,真兒卻回說大姑娘身子不舒服,怕是不能來了。我就想,這缺了誰也不能缺了大姑娘不是?若不是人多分不開身,我早就親自去請了,可巧你就來了。你姨夫是做生意的,早前我就跟他說我們大姑娘身子不好,讓他順路帶點補藥過來。雖然帝京也算富庶,可總有些東西是沒有的。此番你姨夫帶了幾支蔘來,說什么也得給大姑娘留一支,稍后讓碧彤帶了回去,好好給大姑娘滋補一下……”
程雪嫣笑著謝了,順瞧了她兩眼。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杜影姿雖然仍是沒少擦胭脂抹粉,可是臉蛋少有的透出水潤潤的光澤,這一打眼看去,竟似年輕了好幾歲。衣裙照例是艷色,且較平日還亮上幾分。上身是胭脂色的銀絲掐邊對襟外裳,下配鵝黃折枝花八幅裙。
鵝黃本是小女孩的顏色,今日她專揀了來穿,足見心情喜悅。
今天下午的時候發現評論378,回家變作376,一條是櫻桃的留言,一條是夢中一的打賞。不知是何緣故,內容我都看過,只等回家回復,卻突然不見了。已去后臺詢問,應是能很快得到解決。先說聲對不起,或許我及時回復就沒有這事了,抱歉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