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來了!來了……”
躺在床上的顧浩軒眼睛一亮,卻繼續死氣沉沉的冷著臉:“什么‘來了’?”
“三奶奶啊……”
這一時間,只見顧浩軒的臉色瞬息萬變,小喜忽覺有些不妥,急忙改口道:“是程家大姑娘來了……”
顧浩軒的表情仍是不對,似是隱隱發怒。
小喜有點摸不著他的心思了,撓著腦袋在屋里轉了一圈后,卻發現主子正對著頭頂的承塵傻笑。
他也跟著傻笑了一會,忽然緊張起來:“爺,你能不能……能不能痛苦點?”
顧浩軒臉一繃:“我難道還不夠痛苦嗎?”
的確,一條腿被砸斷,現在正用木板夾著,景太醫說至少得養上三個月,這難道還不算痛苦?
“爺,你不能……”小喜一向嘴笨舌拙,這會結巴了半天才說出實話:“爺不知道,大姑娘是被老爺給騙來的,說是爺就要……就要不行了,大姑娘才肯來的,這大姑娘若是見了爺這般好興致,怕是要扭頭就走呢……”
她……難道就這樣的不想見到我嗎?
心下黯然,臉上重現出死灰氣。
這正是小喜想見的,頓時開心起來:“對,爺,就得這樣。就算大姑娘不說什么,可保不準碧彤不挑唆什么……”
“碧彤也來了?”
“可不是?我聽說車夫往下攆都沒攆下來,小的真擔心她會壞事啊……”
顧浩軒頓時長眉緊蹙,可轉眼便斜乜著小喜:“壞事?壞什么事?”
小喜忙誠惶誠恐的低下腦袋:“碧彤手笨腳笨的,沒有大姑娘細心,怕伺候壞了爺……”
顧浩軒也不打算與他為難:“她們現在在哪?”
“才到門口,按理這會應是被引著去了錦華廳,老爺和夫人……”
“去見夫人?”顧浩軒急得從床上坐起就要下地。
“爺可千萬不能動,”小喜急忙跪倒抱住他:“太醫說這若要動了骨頭怕是會長歪……”
“可是夫人……”
戴千萍可是一向不大待見程雪嫣。
“爺是怕夫人為難大姑娘對吧?爺放心,老爺在呢……”
“老爺?”顧浩軒唇角扯出一絲譏笑。
“爺就放心,老爺既然肯騙了大姑娘過來,就絕不會讓夫人為難她。爺若是實在放不下,小的這就去打探打探?”
他抬眼等主子發話,卻被主子猛推了一把:“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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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嫣站在那高懸著的玄青底金篆字且滾金邊的闊大匾額下,看著那二人來高的門上茶盅大的鎏金釘鉚,銜著門環的猙獰獸首,再左右望望那似乎見不到邊的暗朱粉墻,流光滴翠的琉璃瓦,懸于墻上的一角卷翹飛檐正挑著藍天上的一抹云……不禁懷疑自己是否來到了皇宮。
大門吱呀呀的打開,卻發現內里并不似外面豪華,反倒極為質樸,不過仍舊是很壯觀。概括來講,不管是亭臺樓閣還是曲廊拱門,都體現“高、大、全”這一宏偉之勢。
細石子鋪就的甬路如樹枝一般探向各個院落,每個院落便好像是點綴在這枝上的鳥巢,雖顯凌亂,倒也別致,卻是少了程府的那種精細。
院里也栽種花草樹木,名貴卻疏于打理。羅漢松居多,想來也是覺得此物比較好養活,樹冠卻是不成形狀,很像是一堆累贅懶懶的堆在那里。
程雪嫣不禁皺眉嘆氣,堂堂個太尉府,怎么就疲沓成此種模樣?不過好像也有一處院落還算不錯,只不過那院子藏得很深,一走一過間只瞥見幾株青翠的竹子。
她和碧彤由顧府管家引著要去一個叫做錦華廳的地方,估計就是會客室。期間穿過一道回廊,程雪嫣正挑剔的看著曲廊圍著的一個小園子,那座小假山頂毛茸茸的生了一層青苔,而正中竟又竄出根尺高的小樹,好像是豎起的小辮子,看起來極為滑稽。
這時,迎面走來一個端著烏漆木茶盤的穿荔枝紅間銀白衣裙的丫頭。見了管家吳可,屈膝施禮,想要離開時無意間瞧見了她。無神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嘴巴也半天合不攏,那模樣活像見了鬼,然后也不等他們走遠,就飛也似的跑走了,估計是迫不及待的去四處散播消息了。
程雪嫣心中懊惱。這太尉府是怎么回事?院落沒個模樣,下人也沒有規矩,若是落在杜覓珍手里……早上起來時聽說杜覓珍臥病在床,茶飯不思……
“大姑娘留步。”
吳可倒是蠻有規矩的樣子,對她微施一禮,便進去通報了。
沒一會工夫又請她進去。
她剛要邁進那道門檻,就覺碧彤扶著她胳膊的手稍稍用了點力,回眸間見她神色嚴肅的對自己眨眨眼,意思是“小心”。
小心……有什么好小心的?
錦華廳寬敞明亮,家具古玩無不貴重精致,卻也僅僅是貴重精致,因為擺放凌亂結果看上去好像是雜貨攤,大失了其應有的價值。且看那個青瓷美人觚,大概是因為個頭較小的緣故,被斜插在一個大它兩號的五彩冰梅蝶紋瓷瓶里,卻露出大半截身子搭在瓶口之外,活活一副要跳下古董架自殺的姿勢。
究竟是沒有審美觀點不懂裝修設計還是就喜歡這種亂糟糟的感覺更或者是家里富得根本無所謂這些價值不菲的寶貝?
程雪嫣只覺心痛得要命。若是不喜歡,不妨送了我,到時或賣或當,房子就到手了……如今來照顧病人,也不知會不會給點報酬,能給多少,他們該不是想空手套白狼吧?糟糕,那天只顧著生氣竟沒有和顧小胖子談這么重大的事,不過當著程準懷和杜覓珍的面似乎也不好說出口。
胡思亂想間,外面又進來一青衣小廝,像奉神似的捧了串玉如意進來,她的目光立刻被拽了去。
那串如意極是精妙,長約一寸,共九個,個個圓潤晶瑩,而最奇的是九柄如意,九種顏色,竟比彩虹還絢爛,想來定是價值不菲。可是那小廝捧著如意進來,只隨手往那要自殺的美人觚旁一放就立刻奔了出去,轉眼又有人或拎或抬了東西進來,都是稀奇古怪的寶貝。
“都是三公子屋里的……”碧彤悄悄附在她耳邊說道。
她剛想問為什么要搬出來,便見墻上那幾乎垂到地面的碧玉珠簾子玲玲脆響,一個穿葵綠褂梳雙鬏的小丫頭迎了出來:“大姑娘來了,我們老爺夫人有情。”
程雪嫣剛向門里走了一步,便聽那小丫頭又道:“碧彤姐姐就不用跟進來了……”
她剛要發火,卻見那小丫頭滿面含笑,并不像是欺人之勢,而碧彤也沒有面露惱色,料想是顧府的規矩,也就不好說話。
碧玉珠簾剛在身后合攏,好聽的玉聲還在玲玲作響,她就被眼前的陣勢嚇了一跳……這是要接圣旨嗎?
只見堂屋正中的紫檀木太師椅上端端正正的坐著一個打扮得極為鄭重的女人。
一身大袖的紫金錦緞銀白勾勒寶相花紋的禮服,頭上戴著紫金鑲寶華冠,兩側垂下銀絲珍珠絡子,將她的臉掩去大半,難見真容,只有兩道利光自絡子間射出,打在她的臉上……身上……
忽的,一束刺目的光從眼前劃過,她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待睜開時,只見搭在太師椅扶手的兩只純金嵌珊瑚護甲在輕輕叩動。
此情景立刻讓她想起自己來到這個空間的第一天看到的杜覓珍,當時只覺那簡直就是個金子打造的人,不過若是同眼前這位相比,實在是小巫,太小巫了。
只是她不明白,既是好端端的在家待著,為什么要打扮到如此地步,這衣裳看著華貴,穿著卻是極不舒服,上面的金絲銀線的確光芒閃耀,卻是沉重非常。這便是真真正正的人前風光,人后受罪。
莫非自己已經重要到如此地步竟要顧夫人正裝相迎?
這樣一對比,坐在另一張太師椅上一身香色常服的顧小胖子就很像一個跟班了,況又笑眼瞇瞇,一副阿諛諂媚的模樣。
珠玉碰撞之聲輕響,顧夫人的頭在不到半寸距離的范圍內上下位移,然后哼了一聲:“穿得這么素,是很符合你現在的身份,可是我們浩軒還沒死吶!”
程雪嫣今日穿的是紫藍色銀絲邊掐花對襟外裳,配蓮青色馬面裙,斜髻上只簪了朵暗紫嵌銀的絹花,素淡清雅得像一朵紫羅蘭,可是這在戴千萍眼中是極上不得臺面的。在她心中,但凡有點地位的都要妝扮妥帖,否則就會讓人家瞧不起,她不是沒有吃過這樣的虧,而且打扮得高貴心里也舒坦,更可以抬起下巴睥睨他人。
程雪嫣見這剛一見面就不分青紅皂白的給自己臉色看,頓時怒火上升,正準備回她兩句,顧騫卻是開了口:“夫人,大姑娘可是來照顧浩軒的……”
戴千萍又是一聲輕哼:“你不說我倒忘了。大姑娘,我們軒兒是因你受的傷,現躺在床上危在旦夕。我們顧家沒有同你們程家為難,這是你們程家的造化。在這段日子里,若是軒兒恢復得好還則罷了,若是有個什么閃失,我就讓你們程氏一門陪葬!”
三更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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