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洗牌四
300洗牌(四)
我們進入辦公大樓的時候,里面同樣有許多畢業生來來往往,他們大多是為了就業咨詢而來,但也有許多人已經確定了今后的工作,來此地進行檔案手續的辦理。//檔案室在這個時節也會變得異常忙碌,在過去的三年中,作為學生會成員的我不止一次來這里幫忙。和以往一樣,在檔案室里有不少學生會成員在負責老師指揮下進行調檔、打印和蓋章工作,也有學生在桌子和走廊件和填寫資料。要在這個時候進行就業處理之外的事情并不容易,幸好我和這兒的辦事員都有些交情,因此當我提出要查詢學生中是否有“系色”這名女生時,老師很爽快地就同意了,并允許我們使用她的辦公室里的電腦。
她的辦公室在檔案室的里間,在最繁忙的時候,那臺電腦也不得空閑,不過今天我們的運氣不錯,剛進去時,使用那臺電腦的學生正準備離開。
我輕車熟路進入學生檔案數據庫,將“系色”的名字打入搜索欄后,很快就得到了結果。果然學校里有叫做“系色”的學生,并且沒有同名同姓的人。我打開她的檔案,看到她的照片不由得愣了一下。咲夜在一旁也是意外的表情。
那是之前在招聘會布置現場遇到的那名女生,外語系小語種專業的畢業生,森野的朋友。
我不由得覺得當時堅持問一下她的名字就好了,如今這個時節,畢業生早已不需要來學校上課,也很少會一整天都呆在宿舍,大部分都在外面跑就業的事情,就算她是系學生會的成員,也不能保證她會出現在學生會室里。現在要找她可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我用筆記下她的宿舍地址和聯系電話,思考該用怎樣的借口去拜訪。這時有其他學生來借用電腦,我們便告辭離開了。呆在外間忙碌的老師順便問了一下我和咲夜的就業情況,我的情況自不用說,咲夜卻根本就沒有找工作的意思。老師抱怨了幾句,但也沒有再說更多,畢竟我和咲夜經常呆在一起,老師恐怕也認為我們是情侶,而且已經到了準備結婚的地步了吧。
結婚后的女性不外出工作并不是罕見的事情,尤其在男方不愁工作和工資的情況下。
“今后在工作上也要加油。”老師友善地對我說,便放我們離開了。
我和咲夜都覺得拜訪系色同學這件事不能太匆忙,就算我們見到她,又該怎么和她說,又要說些什么呢?她并不是耳語者的成員,沒有見識過八景的本領,一開口就提起我的怪夢和八景的預言,不被當作精神病才怪。
“讓她參與一次活動如何?”咲夜提議道:“她是森野的朋友,那么惡魔召喚的時候邀請她觀禮應該是可以的吧?”
“可是,惡魔召喚成功的話……我覺得有點危險,真不想讓森野成功啊。”我煩惱地說。
“如果系色同學就是那個人的話,那她命中注定會碰上這種事情。”比起我的猶豫,咲夜反而更加堅定。她的說法并非沒有道理,可是我仍舊覺得有些令人難以接受。將不知情的外人拖入意外中,就算以“預言”來說并不算是意外,但僅憑區區一個“預言”就能決定他人的未來的話,那么這個未來是不是有點太兒戲了呢?盡管我和咲夜幾乎就是“跟著預言跑”的典范,但我仍舊不由得產生這樣的想法。并非我后悔這樣的行為,只是我覺得或許應該讓對方有所選擇。
有選擇,才是真正的自由。這些年來,即便是在八景試圖為“耳語者”增加成員時,我也一直秉持這樣的觀點。無論咲夜也好,森野和白井也好,盡管八景堅持讓他們加入耳語者,但他們最終是在我告知“耳語者”的情況后才自愿加入,并沒有受到強迫。我覺得咲夜能夠明白這樣的想法,況且她之前也不太愿意讓我找到系色,但是當我們找到時,反而很強硬的希望將她拖下水,為了達成這一點,就算不提供“選擇”也沒關系。//
“因為不這樣的話,找到她不就沒有意義了嗎?”咲夜堅定地說,“當我們找到她,不,是開始找她的時候,命運的齒輪就開始轉動了。”
咲夜說的并非沒有道理。我在考慮了整整一個中午后,還是否決了她的提議。咲夜就和平時一樣,在我做出決定后就再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她這種無條件順從的態度有時會讓我懷疑自己是個獨斷專行的人義上聽取他人意見,結果還是照自己的想法來。
“我就是喜歡阿川這一點,因為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堅持自己的觀點,一旦別人提出不同意見就會動搖,所以反而很憧憬這樣的阿川呢。”咲夜這么安慰我道。
可我覺得咲夜其實并不是這樣的人,因為在多年的搭檔中,我清楚知道她在某些時候會變得十分頑固。所以,我偶爾會想,咲夜真是個好女孩呀,不過,是不是太遷就我了呢?
這樣的思考對于咲夜本身來說毫無意義,她不會因為我的說教就會改變自己的做法,這一點本身就是頑固的一種吧。
到頭來,還是按照我的想法,以就業問題為借口將系色約出來后,清楚告訴她關于“耳語者”的性質,以及森野的“惡魔召喚”可能會導致的惡劣后果,之后再讓她做出選擇。八景得知我的選擇后,給出“沒有意義”的評價后,就放任我行動了。
“如果她就是預言中的那個人,那么當你在早上見到她時,無論你說些什么,結果就已經注定了。”八景說,“你要給對方選擇,只有選擇不遇到她,但是你怎么可能控制自己不遇到她呢?還記得你當初是怎么跟我說的嗎?你想要找到她!所以,你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
“我做錯了嗎?”我這么問道。
“不,你沒有做錯什么事情。每個人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選擇,都會影響其他人的未來。這是社會結構所注定的結果,無論是誰都會碰到的事情,除非你離群索居。”八景譏諷道:“我想這一點不應該由我告訴你才對。你一直都很明白,不是嗎?你只是不想承擔這樣的結果而已,因為你知道不可能對所有被你影響的人都負責。”
大概就像八景說的那樣吧。一旦覺得自己的抉擇可能會為某個陌生人帶來不幸,就會覺得自己的肩膀十分沉重。
“你想的太多了。”八景嗤笑道:“你又不是英雄,也沒有人要求你去當英雄,或許是你自己想當英雄,卻覺得自己沒有當英雄的料?”
不得不說,八景沒有就讀心理學真是太可惜,但未必不是好事。她的敏感總能命中準心,但是一針見血的刻薄言辭卻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的行為。
再被八景嘲笑下去,我也受不了,連忙轉開話題,“關于森野的惡魔召喚……你就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啊,她不是告訴你了嗎?我覺得你們會遇到她,所以就沒跟你們說,能省點話費。”八景毫無歉意地說。
跟惡魔召喚這件事本身比起來,話費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吧。
“算了。”八景的回答并沒有出乎預料,我沒繼續糾纏,“預言里沒有更深入的內容嗎?例如召喚出來的惡魔會是什么種類,會造成怎樣的惡果,既然叫做惡魔,那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吧?就算森野的惡魔召喚一定會成功,但是在那之前,建議她永遠都別進行惡魔召喚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你覺得她會聽我的嗎?不會口頭答應,背后自己去做嗎?”八景這么回答,“也許會發生什么事情,讓她不得不進行惡魔召喚。我可控制不了她的行為和未來,與之相比,將這件事置于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不是更保險一點嗎?”
“你這么說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你準備好了嗎?”我說:“召喚出來后不受控制的話,光是想象一下都覺得頭疼,那可是只出現在神話里的東西。”
“正因為只在神話里得知有這種東西,誰也沒親眼見過,所以無法進行準備。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正式傳聞的惡魔有多少種嗎?至少幾千種!通常來說,召喚出來的惡魔種類和召喚儀式有關,但是我們同樣無法控制召喚儀式,因為森野之前的召喚從來沒成功過,誰知道是什么因素導致這次召喚的成功。正是這個無法預知的因素決定了,這只惡魔肯定不是我們最初想召喚的那種。”
八景才是神秘學專家,雖然我做過類似的判斷,但在向她求證之后仍舊不免有喪氣。既然八景也承認了,那么情況十有就會這么發展了。
“真的是毫無辦法了嗎?”我有些不甘心地說,我一點都不喜歡這種一開始就決定會完全脫離掌控,卻必然會發生的事情。這種情況在過去四年的耳語者活動中出現的次數不多,但每次都讓人身心疲憊。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當事情有向壞方向發展的可能,那它一定會那么發展,并且可能會比預想的更糟糕。
“至少我沒有辦法。你有嗎?阿川。”八景反問道。
“我能想到的就只有盡量武裝自己,然后選一個人跡稀少的地方。”我嘆了一口氣說。
“有可能對付惡魔的東西會盡量準備好。”八景說:“惡魔召喚儀式的地點也已經找好了。”
“好吧,只要系色愿意,我會帶她過去。”我說完就掛了電話。
“看來已經決定了。”咲夜在一旁微笑道,“心臟緊張得撲通撲通地跳呢。”
“這次活動比以前那些都危險。”我對她說。
“我是一定會呆在阿川身邊的。”咲夜沒有絲毫畏懼的神色,“所以,阿川也別想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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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們是最佳搭檔嘛。”我也笑起來。說不擔心當然是騙人的,但是,既然這是咲夜的選擇,那么我愿意承擔由此而來的任何危險。
我找出記錄系色電話的本子,照著號碼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你好,請問是系色同學嗎?”
“啊,是的,請問你是?”
“我叫高川,森野的朋友,早上在招聘會展棚見過面,還記得嗎?”
“呃,是嗎?啊,我想起來了,請問找我有什么事情嗎?”對面的女孩疑惑地問道。
“雖然很冒昧,但是我想和你談談就業的事情,你是外語系的學生吧?”我故意提起她的專業。
“是的……呃,和專業有什么關系嗎?很重要嗎?”女孩有些緊張地問。
果然上鉤了,這種小伎倆總是很有用。
“嗯,這樣吧,在電話里也說不清,我們約個時間,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我到時會帶咲夜,也就是我的女朋友過去。”
“這樣啊……”對方猶豫了一下,但從聽筒中傳來的呼吸聲變得輕松許多,“沒問題,下午三點,在東校門的冷飲店碰面吧。”
我朝咲夜豎起大拇指,她同樣朝我豎起大拇指,下午的行程就這樣定下來了。
準時在約好的時間抵達目的地時,遠遠就看到系色坐在冷飲店靠窗的位置上,她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似乎等了有一陣子。我和咲夜連忙走過去,系色回過神來看到我們,連忙站起來要說點什么,不過我揮揮手讓她坐下談。
“等了很久嗎?”我問道。
“沒,我也是剛到。”系色這么說,也聽不出是不是真話。
“先喝點東西吧。”我示意咲夜去柜臺點餐,系色想要代勞,不過被咲夜制止了,她對系色露出和善的微笑,說:“你和阿川先談,我是打醬油的。”
系色再次坐下來后,看了我幾眼,顯得有些局促。
“是就業的事情嗎?高川同學,你是學生會的……”她停下來,似乎沒想起我的職務。不過我們要說的事情本來就和我的學生會職務沒什么關系。
“嗯,關于就業的事情。”我想了想,“耳語者”如今出了校園,勉強也算是社會組織吧?一個沒有掛牌,也沒在招商局登記的非法公司?“直說好了,經過內部商談后,決定讓你加入我們,所以我特來跟你說明一下情況,當然,你有拒絕的權利。”
“內部商談?”系色擺弄著小勺子,疑惑又好氣地看著我,“高川同學已經供職了嗎?是什么公司?”
“我、咲夜、森野以及她的男朋友白井在大學時都參加了一個叫做‘耳語者’的非正式社團,社長是一個叫做八景的女生,我是副社長。現在大學畢業了,八景決定將社團持續下去,在社會上經營。”我用了一個比較緩和的說法解釋道。
“耳語者?學校里有這個社團嗎?”系色皺著眉頭想了想,她當然不可能有印象。
“所以說,是不正式的社團,沒有在學校登記,經費也是成員們自己湊的。”
系色了然地點點頭。
“那么,你們是打算將社團改造成運營公司嗎?這算是自己創業吧?真了不起,你們想要我加入公司?”
“是的,我想讓你加入我們。”
“那么,請問你們公司是做什么的?”
“我們并不進行普通的營生,甚至活動本身并不直接涉及利潤。”
系色思考了一會,這時咲夜走到我身邊坐下,不一會就有服務員將我們的冷飲端上來。這時系色才猜測般說:“是非營利性公司嗎?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說公司或許并不恰當,說是非營利性組織或許更合適一點吧。”我十分認真地對她說:“性質上和鸀色和平組織類似,組織的目標是拯救世界。”
系色剛吸了一口飲料,結果聽了我的話,猛然噴出來,還劇烈咳嗽了幾下。咲夜連忙遞上手絹,系色好不容易緩過來,尷尬地接過手絹擦了擦嘴巴,用一種沒聽清楚的眼神看著我。
“抱歉,我沒聽清楚,你說的是拯救世界?”
“是的,就是你聽到的那樣。我們在過去四年里一直為了這個目標而奔忙,即便離開大學也打算繼續活動,并打算將影響力擴大到整個社會。我們擁有高中分社和大學分社,發展前景良好……”說到這里,我不由得有點心虛,盡管所說的這些并非謊言,“雖然我們并非營利性組織,但是如果你將這份工作當作全職的話,我們也擁有足夠的經費支付你的工資。啊,當然,如果有自己的工作,不需要工資的話,那也不錯。例如我,實際上是在外面另有工作,每個月都會將工資的一部分充當組織的經費。”
“抱歉,抱歉,讓我想一想……”系色揉了揉太陽穴,“你們是打算招聘我,還是希望我入會?雖然拯救世界這種說法有些空虛,但是你們不是什么非法傳銷組織,而是更趨向鸀色和平組織這類性質的機構吧?”
“老實說,現在我要說的話,你會感到不可置信,覺得我在做白日夢,不過,我仍舊要在這里告訴你。組織的目標的確是拯救世界,因為世界末日就要到來了,而我們將在一名先知的幫助下展開活動,這些活動將會相當刺激,也十分危險……如果運氣不好,丟掉性命也無法抱怨。”我慎重地說出普通人絕對會將之當作精神病人囈語的話,然后一口氣喝光所有飲料,“那么,請你務必認真考慮,將我說的話當作真實來考慮。也許你不太清楚我的為人,你可以詢問一下學生會的同學,也可以詳細咨詢森野,她也是我們的成員。不過,在你做出選擇之前,請不要涉及我們的任何活動,嗯,對你來說,就是不要參與森野的活動。強調一下,最近這些活動將會有切身的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