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353 接敵必戰,見敵必斬

1353接敵必戰,見敵必斬

我沒有醒來,當我在思考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是松弛的螺栓在旋轉。我覺得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溫水中,隨著波濤上下起伏,而身體卻又能感受到另一具身軀的纏繞。富江的身體,豐滿又充滿了性,而她的體內則又燃燒著貪婪的火焰,幾乎燒毀了幾個小時里翻云覆雨的記憶。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富江已經著身體,倚靠在床頭翻閱著本子。屋子里唯一的光,就是閃電來臨的時候,那一剎那間的亮白。之后,雷聲遠去,被門過濾后只剩下沙沙聲的雨,還有我們的呼吸,壁爐中火星的炸裂,就是這個屋子里唯一的聲音。

我毫不懷疑,在閃亮退去,只剩下一片漆黑的環境中,富江也能看清本子里的字。說到底,哪怕她的外表再像是一個人,其本質也不是人類。

富江是“終兵器”,論是哪一個末日幻境,我都沒有懷疑過,這個身份會伴隨過去末日幻境的消逝而泯滅于時光中。我一直都法理解,在這一次末日幻境中,富江的身份又是如何與當前的其他神秘組織,尤其是末日真理教接軌的。正如過去,我從來都沒有阻攔她的離開,也從未窺視過她的秘密一樣,如今的我仍舊沒有追究她在我的觀測之外的活動狀態。

富江是我的妻子,但即便如此,對我來說,她仍舊是一個謎一般的女人。她的想法往往很單純,但是在她那不單純的身份背景下,只說“單純”的話卻會顯得格格不入。我不了解富江,這一點,在我和她相處的時間中,沒有任何改變。

富江成為我的妻子是在什么時候。我們這樣的相處到底過去了多久?我撫摸著她的肌膚時,不禁會想起這種平時根本就不在乎的問題。但是,答案卻也是模糊的。從感覺來說,我們相處的時間仿佛十分漫長,漫長到我們甚至不需要言語,就已經了解彼此。但理論上,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我對富江而言或許是透明的,但富江對我來說,有一大半藏在迷霧之中。也許,正是經歷的奇特,處境的詭異和環境的嚴酷,以及那充滿了謎團的活動,讓我產生了“這是一段很漫長的時間”的錯覺。

單純以自身所能認知的。物理計數的時間來說,我從初遇到富江,和她結婚,然后死于末日幻境,死于病院現實,又在末日幻境里重生的現在,滿打滿算,連兩年的時間都沒有。如今的我覺得自己已經經歷了太多而變得成熟。但哪怕累積末日幻境和病院現實的時間,我這個高川人格也大概才剛剛滿十八歲吧。

如此算來。現在的我,也就是高中畢業的年紀。

我摸了摸額頭,從床上坐起來,這樣一想,反而覺得過去的經歷實在有太多不可思議的地方,而讓人覺得宛如夢幻。

“沒有做夢?”富江突然開口。她一邊翻閱本,一邊撫摸著我的肌膚,她總是這樣,就像是永遠都不會滿足一樣,也從來不會多加掩飾自己的欲求。但相處了這么長的時間。我已經明確感覺到,她的外表看起來像是充滿了火熱的,而在行為上也十分直爽,但其內里卻似乎這種生物性的繁殖。我有時候法肯定,她到底是以怎樣的想法,怎樣的目的,怎樣的需求,來和我的。可否認,和她在一起,總是能夠滿足身體和心理的需求,但在激情的余韻中,卻又會感受到一種面對非人的恐懼感。

我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恐懼感,但并不代表我不會產生恐懼感,也同樣不代表我可以徹底忽視這種恐懼感。

真江、富江或是左江都好,和她們之間越是沒有距離,就越是可以感受到人形江背后非人性的一面,她們所有和正常女性一樣的行為,和正常人類一樣的行為,雖然不能說,給人一種偽裝的感覺,但的確讓我深深感受到,其出發點和人類做那些事情的出發點是完不一樣的。

屋子里的氣氛散發著濃郁的愛的味道。我按住她把玩著我的下體的手,卻被她反抓住,環過腰肢,放在她自己碩大的胸部上。即便做著這么暗示性十足的動作,但富江的表情卻完沒有任何變化,沒有半點女性上漲時的渴求和柔媚,僅僅是單純而平靜的,翻閱著那些文字,但也不像是沉浸在字里行間,僅僅是普通的專注,隨隨便便地看著。

有的時候,她的行為和表情,就是這樣脫節,而難以讓人揣測她心中的想法。

“沒有做夢。”我說。我已經很久沒有像之前的睡眠一樣,沒有一個明確的夢境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內容不同的噩夢就一直包圍著我,而這些噩夢有時會比現實加真實,加清晰。富江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很久了,對我總是做噩夢這件事,當然是十分清楚的。

富江聽我說著,就放下手中的本子,以一種肆意的目光和我對視著,她說:“十分有趣的故事。你真的一直都在堅持呢,阿川。”外的閃電照亮了本子的封面,正是我一直用來記載自己經歷的日記本——其實,如果是在我所想象的,沒有任何神秘性的現實中,這些日記本是不可能不損壞的,也不可能總在自己身邊。

然而,在末日幻境中,當我意識到的時候,這本日記就會出現在我的身邊,或許是手中,或許是桌上,或許是床上,雖然過去的我從未想過它會丟失的情況,而實際也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不記得是否有換過,不過,現在的我即便意識到這種似乎很奇怪的問題,也已經不會去在乎了。

論經過多少場激烈而殘酷的戰斗,論寫了多少日記,這個本子在我的記憶里從來都沒有變過,沒有消失,沒有破壞,仿佛永遠都不會寫滿字——然后。它的封面真是我現在覺得“就是這樣”的樣子嗎?

我因為日記內容足以讓任何正常人覺得瘋狂,而一度將其稱為“螺湮城教本”,一個在神秘學中也鼎鼎大名的名字。我因為覺得倘若讓其他人看了這里面的文字,就會讓他們變得瘋狂,所以,哪怕初是因為想要出版而試圖編撰為故事底稿。但是,至今為止,真正從頭到尾看過這本日記的人,在我的記憶中,也就只有富江而已。

是的,哪怕是阮黎醫生,也因為種種原因,并非是作為一個純粹的讀者,從頭到尾地“閱讀”這些故事。

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的故事忠實的讀者,就只有富江一人。雖然同為人形江的人格體現,像是精神病人的真江,和符合賢妻良母姿態的左江,都不會如富江這樣,饒有興致而主動地閱讀這本日記。

當我意識到這點時,我有時也會恍惚覺得,以自己的經歷所寫下的這些日記故事。正是為了富江而存在的。倘若沒有富江,那么。作為“讓人閱讀的故事”的記錄,也就失去了它的根本存在意義。

富江即便看了我的故事,也不會變得瘋狂,論我寫的事情,有多么稀奇古怪,而橫貫不同末日幻境的背景。會讓人覺得記憶混亂,也讓故事的線索變得十分復雜,還充滿了精神病人般的噫語——即便充滿了對閱讀者來說十分不友善的地方,富江也從未放棄。

她閱讀的時候,并不十分專注。態度當然也不是死忠的讀者,只是這么普普通通地看一個似乎還能看下去的故事,可就是這樣的態度,反而讓我覺得,她有著不下于真江的古怪地方。

“有趣的故事。”她這么形容剛剛看過的部分,我不清楚她到底看到了哪里,但是,哪怕她說“有趣”,臉上也沒有太多“覺得有趣”的表情。

“世界不一樣了,阿江。”我沉聲說。日記里的東西,都是我以自己個人的視角,去記錄環境和事件變化,排除那些修飾性的用語之外,對我來說,故事本身是真實的。但是,富江沒有和我一起完經歷這些故事,那么,對于那些關于“江”,關于“末日幻境”和“病院現實”,乃至于各種“噩夢”的情況,她又是如何看待的呢?而故事里也寫滿了我對這些事物變幻的猜想,她又是如何看待這些想法的呢?

我從來都沒有主動問過富江。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阿川。”富江平靜地說著,將日記合上,放在一邊,又取出香煙,為我和她自己點燃了,“其實我也不是每一件事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你知道的,我只是這個身體內眾多人格的一個,而我并不完具備其他人格行動時的記憶。在有意識的時候,在不認識的做著莫名其妙的事情,對我來說是十分常見的情況。”她悠長地吸了一口煙,雖然我覺得她在說一件悲傷的事情,但她本人似乎并不那么覺得,“其實這樣的生活,在我看來,反而是方便的。因為我根本就不在意這些事情。”

富江用認真而嚴厲的目光看著我,再一次強調道:“也許,對阿川你來說,諸如‘世界是怎樣的,自己生存的環境是怎樣的’之類的問題,是不得不去探尋的問題,是不可能回避的疑問。但對我來說,這些問題完沒有意義。”她頓了頓,似乎為了解釋得清楚一些,說到:“我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我不在乎自己生存在什么地方,也不在乎世界的真相是什么,不去思考人生是如何運轉的,有怎樣的意義。當我清醒地站在某一處,去面對接踵而來的,想得到和想不到的種種情況,接受它們的存在,適應它們的存在,然后做出理所當然地行動,這就是我選擇的生存方式。”

所以,我的日記中那些讓人打破腦袋都很難想象的,復雜到了極點的問題,對她而言,從來都不是問題——她不在意,不關注,也不思考,論是真的是假的,都所謂。只有即時出現在自己身邊,干涉著自己或被自己干涉著的,可以接觸和觀測的情況,才會激發她的反應。

我猛然理解了,富江看似主動,但其實,是十分被動的,卻又是充滿了適應性的。她的適應,也并非常人那樣,分析和思考身邊的環境,再融入其中,亦或者做出反叛。她本身的適應性,讓她論面對怎樣的情況,都能直接成為其中的一部分,而不需要去理解。

過去的末日幻境和現在的末日幻境有差別?存在一個疑似現實的病院現實,而末日幻境只是精神世界?“江”和“病毒”存在,并且和任何一個人形江都有著密切聯系?所謂,也從未認真去想過,哪怕從日記中看到了,也只是將之單純視為一個故事——我終于明白了,這就是富江自己的思維方式,她從不去較真這些隱藏在幕后的復雜東西,而僅僅將目光放在眼前。

也正因為她只單純地注視著近在眼前的一切,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能專注于即時發生的種種情況,比所有人都要地,去適應,去征服,去摧毀。所以,她顯得可理喻的強大。

“你的雜念太多了。”富江認真地對我說:“阿川,世界是怎樣的,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亦或者死去活來,是正常人或是精神病人,是體弱多病還是強大匹,對你來說,真的是那么重要,那么有意義的事情嗎?”她這么說著,拿起日記放在我面前,“戰斗是很簡單的,勝利也關乎你是怎樣,世界是怎樣,未來又是怎樣。當戰斗發生時,決定你是否可以取得勝利的因素,只有你如何去應對眼前的戰斗。而眼前的戰斗是否勝利,決定了這場戰斗之后你的處境。知道嗎?僅僅就是如此,和你所在的是怎樣一個世界,和你是怎樣的一個人,和你處于怎樣的狀態都毫關系。”

我明白富江的意思,我的很多思考,雖然放在長遠的角度上,都和自己密切相關,但實際上,自己所要面對的問題,比那些思考揭示出來的問題加簡單,加實質,加接近。就如同現在半島上的情況,雖然考慮到各方神秘組織背后的陰謀,而顯得這是一個黑幕重重的神秘事件,巨大的漩渦席卷了半島上的所有人,但我所要面對的,也僅僅是終站在自己面前的敵人而已。

“去思考以后的敵人是怎樣的,是一件很沒意義的事情。”富江走下床,迎著電閃雷鳴,舒展著自己的肢體,那充滿了圓潤感的曲線,就如同蓄積著核裂變一樣的力量。她哪怕赤身,也讓人法生出猥褻的想法。

“說到底,只要是敵人,就必須打倒。在打倒未來的敵人之前,首先要打倒來到面前的敵人。所謂的世界,所謂的人生,就是面對一個個來到眼前的敵人,將它們徹底擊潰,而所謂它們到底是如何來到面前的,也所謂它們到底是什么東西。”富江轉過身,陰影籠罩下,她的嘴角猙獰地彎起,流暢的肌肉線條,在炸起的電閃雷鳴中仿佛在發光,“真相?真實?虛幻?哼,不知所謂。接敵必戰,見敵必斬。這就是人生,就是世界,就是唯一法逃脫的,真的真實!”

“阿川,思考是有必要的,但是,倘若被問題吞噬的話,那就只是思考的奴隸而已!不要問為什么,不要問自己該怎么辦,倘若是命中注定的敵人,就一定會在某一刻來到自己面前。而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在它走到面前時,把它干掉。就是這么簡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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