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般的怪異,就好似在眼前放映的一幕虛幻的電影。之前在這個噩夢中所見到的怪異,似乎都被眼前的場景給吞沒了,又讓我覺得,如今眼前的這些幽靈般的身影,正是噩夢中所有怪異的再一次變化。所有因為至深之夜而產生的怪異,都因為另一種帶有人為目的的“神秘”而產生了某些扭曲,這種扭曲將會使得接下來的獻祭變得更有針對性和特效化。
如此大規模的動靜,正意味著神秘組織的準備充分,而其發動,又帶著十分明顯的緊迫性但當我速掠抵達聚集地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了大半的建筑。火災的起因是什么,大概沒有什么人注意到吧,在我的眼中,它就像是違反正常的燃燒現象,一出現就已經是擴大化的規模了。不過,也有可能有人在這個聚集地做了什么障眼法,詳細的情況,或許應該去詢問人形系。
雖然我認為人形系就是系色中樞的一個監視至深之夜的“觸手”,但是,在和她的交談中,卻能感受到,她和我想象中的系色中樞有所不同。最讓人在意的,是態度上的差異。我不知道這是由什么引起的,是不是某種偽裝,亦或者是更進一步陷阱的前提,不過,在這種沒有情報來源的情況下,我不得不去嘗試相信她,依靠她。
總體而言,除了“江”之外,不存在我可以依靠的對象。但是,僅僅從感性上而言,我也愿意和人形系多接觸一會,也想要有更多的人在身邊,僅僅是一個認可和協助的態度,就足以讓我感到溫暖。
大火炙烤著空氣,在煙霧蒸騰的時候,穿透熱力的景色都開始扭曲。原本從天空落下的灰燼,此時就像是建筑燃燒殆盡的余灰,被夜風吹起。原本在聚集地外仍舊可以聽到的哭喊聲。尖叫聲,各種氣急敗壞的喧嘩,以及絕望的,當踏進聚集地的一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死寂的空氣,比我離開聚集地之前更甚。它帶有一種和歇斯底里的景象截然不同的不詳感,任何一個在看到時有點兒朦朧的地方,都會讓人滋生出恐怖的聯想。而且,正因為進入聚集地之前和之后。所聽到看到的情況,有著強烈的對比,所以,那種恐怖的氣氛就更加濃郁了。
有許多東西在大火中綻裂,發出脆響,然后是倒塌聲,風嘯聲,仿佛還有著鬼哭神嚎的聲音,以及從剛才就沒有停止過的鈴聲,但就是沒有半點人類的聲音。沒有半點正常的聲音。這些聲音不會讓人覺得,這里有多吵鬧,反而會讓人因為覺得太過安靜。
我挪動腳步的時候,甚至可以聽到鞋底摩擦地面時,發出的聲響——嚓,嚓,嚓。然后,是我的心臟跳動的聲音。又有身上的金屬物品被風吹動,隨著身體搖擺,發出輕輕的碰撞聲。這些在正常情況下。一定會被其他聲音壓過的聲響,在如今詭異的環境中,愈發顯得清晰。
它就像是在數拍子,在倒計時。讓人覺得,在某個下一刻,就是這種安靜的終點——必然有什么十分危險而詭異的事情發聲。
我已經拔刀出鞘,拔刀的聲音也格外清晰,在這樣的氣氛中,似乎也被浸染了一絲詭異的味道。
“有人在嗎?”我大聲喊道。我在聚集地里巡視過幾次。但都沒有弄清這些人各自都叫什么名字,哪怕是熟悉老霍克的那個男人和年輕婦人,也從未想過要知道她們的名字。其實,有許多事情,在事后回想起來,都是應該在第一時間弄明白的,然而,在實際情況下,總會有那么點事情,讓你忽略或遺忘了。這種忽略和遺忘,并不是“早有準備,一直在念叨著”就一定可以解決的。
當位于某個特定的環境,陷入特定的狀態時,人們就像是一個牽線木偶——這樣的原理,其實在心理學中也是一門課題,但哪怕是心理學專家,也從來都沒有避免過類似的情況。也許他們通過一次次心理實驗,而讓自己似乎有了抗性,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會確保心理狀態和行為狀態的正常化和最優化,但是,卻無法保證,每一次遭遇特別的情況都能夠做到。
我也不例外,哪怕是四級魔紋使者,哪怕是神秘專家,也會偶爾做出一些在事后看來不理智,亦或者沒必要,多余或不足的行為。并且,誰都明白,這是絕對無可避免的。而越是因為自己的這種無法徹底控制的失誤,讓自己陷入一個危險的狀況,那種挫敗感就越是強烈,對自己的失誤,就越是記得清楚。
我這個時候,就想起了許多自己本該做好,卻沒有去做的事情。這可不僅僅是詢問這里人們的名字,盡管,“名字”和“身份”本來就是意識態世界中,最有象征意義的東西。
“還有人活著嗎?”我再一次提高了音量。
我走在殘垣斷壁之間,眼睜睜看著不少熟悉的地方在大火中變得面目全非。我沒有使用速掠,就是想要確認一下,是不是還有活著的人,亦或者,還這個變得詭異的聚集地,還有沒有人類。
在不久前,有人居住的房間,都會點燃一盞燈,在深沉的環境中,這些燈光充滿了象征的意義。但是,如今已經看不到半點燈光了,不是被火光掩蓋,就是徹底被大火吞噬。我路過那些表現得抗拒,亦或者帶有好奇的居民房間,在它尚未被燒光之前,嘗試撬開窗戶,然而,和過去一樣,哪怕即將報廢,也無法做到這種破開門窗而入的事情。
神秘的力量,仍舊牢牢封閉著房間本身——倘若真的有人在這里,那就真的和我當初的想象一樣——這個房間,不再是庇護所,而是置人于死地的牢籠。
聲音又開始變化了,我抬起頭,聆聽著已經不知道具體是從哪兒傳來的聲音。像是歌聲,又像是吟誦著什么,無法循聲而走,因為,完全辨不清那聲音的方向。它是飄忽的,是仿佛由自己的心聲唱出的。
這并不是“江”的歌聲,而是別的什么。我不由得抬起頭,只見到沉甸甸懸掛于半空的月狀球體。其中心部位似乎有一種朦朧的東西正在擴散,似乎漸漸就要清晰起來。那就如同月亮的陰影,那些環形山在地面看到時,所呈現出來的輪廓,那些輪廓也會讓人充滿想象。但是,此時我所看到的,更加富有沖擊力,一種動態,正以難以言喻的方式,呈現于我的眼前。
這些變化,給人帶來的,是一種本能的恐懼。雖然和至深之夜中彌漫的絕望相比,它似乎不那么讓人絕望,但卻足夠神秘。足夠讓人產生遐想,并讓人直覺認知到,那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
猛然間,我聽到有人在哀嚎。我轉過身,驚疑不定地敲響聲音的來處。那是一處火焰中的房間,火焰的晃動,帶給人隱約的錯覺,仿佛房間里有人。但是,我的連鎖判定并沒有觀測到人的跡象。
在我行來的這一路上,原本有人居住的地方。那些人全都無影無蹤。火勢讓人不由得去想,或許全都燒死在了里面,亦或者,已經逃離了這些房子。然而,周遭這沉甸甸的氣氛,完全沒有“曾經有人慌亂逃竄”的痕跡。
那么,算是被燒死了嗎?
也很難這么肯定。因為,這個大火來得太過蹊蹺,并且。這里的人們身為“祭品”,當然不可能就這么簡簡單單地就被燒掉。
“幻覺……?”我對自己說。我不太肯定,自己此時身處的地方,是否就是聚集地本身,亦或者只是一個幻象。
然而,哪怕只是一個幻象,這個幻象也太真實了。
我劈開發出哀嚎的房間,火焰就好似也能被斬斷一樣,齊刷刷分成了兩半,又如同列陣兩側,在歡迎我的進入。
我沒有走進去,只是從外面確認了,里面的確沒有想象中的“人”。那哀嚎聲到底是怎么發出來的,我雖然有所疑惑,但還是謹慎地選擇不去理會。
我不再去尋找其他人了,熟悉老霍克的男人和年輕婦女也全都沒有蹤影,沒有回音。我快步,但并非使用速掠,走向禮拜堂所在的位置。
當我抵達的時候,看到的卻并非是自己記憶中的禮拜堂,而是一個更加巨大的,更加肅穆莊嚴的教堂。只是,教堂的圣徽,卻是末日真理教的異十字。現在已經可以完全肯定了,聚集地里的情況,肯定就是末日真理教搞的鬼。我不去考慮,是不是有人在拿末日真理教的名頭做掩護,因為,擺出這個架勢的人可沒有這么遮遮掩掩。
之前的歌聲,原來是從這里傳來的。唱詩班在歌唱,風管鋼琴在協奏。而這支樂隊的主體,卻并不是人類——教堂的正門敞開著,就如同等待我許久。我還沒有走進去,就已經看到了里面的部分景象。原來以為有熟人,但都是陌生的神父,打扮和席森神父以及德華神父差不多,只在裝飾的細節上有差異,一群人坐在長長的排椅上垂頭祈禱,哪怕沒有正面對著,我也可以感受到,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熟悉又扭曲的味道。
這些家伙絕對不是聚集地里的病人,他們的祈禱,也絕對不是為了祈禱自己可以度過至深之夜。我聽不懂他們祈禱時的言語,但是其中的狂熱和壓抑的興奮,卻是完全可以感受到的。他們已經迫不及待,但是,在“真理”的面前,必須鎮定,只能贊頌。
歌聲,祈禱,歌頌著無人知曉的內容,但其本質,必然是他們所遵循的“末日真理”。
看到這樣的他們,我就仿佛回到了過去,那個自己最熟悉的戰場。距離上一次死亡有多長時間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和這群熟悉的敵人交手了。之前碰到的家伙,全都是巫師,巫師,巫師和巫師,仿佛末日真理教已經徹底巫師化了,讓人不禁有點兒“過去不再”的失落感。
但現在的場景,卻讓我生出某種即視感。
就像是,第一次戰斗,第一次深入末日真理教的陰謀——當時絡球群英薈萃,就為了破滅他們的一次惡魔召喚。
走火,桃樂絲,銼刀,芭蕾熊,ai,斑鳩,比利……那些仿佛已經快要淡化的記憶,正漸漸于腦海中鮮活起來。
那個時候,我的代號還叫做“烏鴉”,富江的代號是“bt”。
那個時候,敵人也是神父和信徒,并沒有巫師的存在。具體來說,主持獻祭儀式的神父,就只有巒重神父一個而已,卻召喚出了不得了的惡魔。哪怕使用臨界兵器,對于惡魔,對于神父而言,也并不是什么有決定性的武器。當時的戰斗,和現在的戰斗比起來,或許在效果上更加直接,但是,無論神秘性還是戰斗的烈度,并不見得更弱。
我不由得再掃視了一次教堂內的眾人——一名神父,一個唱詩班,不下五十名的信徒,應該全都是有專家水準以上的戰斗力。既然沒有巫師的話,那么,惡魔被召喚幾率,就達到了百分之九十。
過去由走火他們分攤的對手,如今卻只有我一個人領受了。
這個陣容實在讓人不由得流下冷汗。
但是,哪怕是這樣強大的陣容,也不能忘記,還有一個或幾個“怪物”,不知道正潛伏在何處虎視眈眈。
我所進入的這一個“聚集地”,原來是刻意制造的陷阱嗎?可是,就算回到當時的情況,我仍舊會選擇突入這個聚集地吧。因為,被大火吞噬的聚集地,是不能冒險不顧的對象。我想,設下陷阱的人,一定也是這么認為的吧,一定是十分熟悉我的人吧。
那會是誰?是收集到足夠的情報后,進行紙面上的分析,亦或者就是我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