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390 死斗開端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如果必然是敵人的家伙站在面前,卻仍舊先進行對話而不是動手,是一種毫無意義的行為。但是,我在面對同樣的情況時,也有多次沒能首先付諸行動,總有一些難以言喻的念頭糾纏著我,仿佛可以從交談中,從對方身上收獲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我想從末日真理教這里,得到什么呢?從一開始,我就不贊同他們的信仰、理念和想法,他們那殘酷的行動,自毀的傾向,直接或間接摧毀了許多東西,帶給人們心靈上的傷害,而這一切我都親眼見證,并親身體驗過。而哪怕跳出末日幻境,從病院現實的角度去觀測他們的存在,末日真理教也仍舊是一種“病態”的體現。

我想從這種瘋狂的、病態的,不符合自身觀念和道德的對手身上,得到什么呢?為什么,會在某些時候,無法在第一時間,就給予他們致命的打擊呢?

就如同現在,當神父嘗試對我講述什么的時候,我完全可以發動速掠。我不清楚這里有何種神秘的防御措施,也可以考慮到,定然有針對我這個四級魔紋使者的高速移動的神秘,不過,倘若我的戰斗更加強烈,更加迫切,更加急促的話,他們這些“想要交談”的想法,定然會阻礙他們的防御。

神父、唱詩班和信徒,加起來的總數將近五十人,在這個噩夢之中,對末日真理教來說也是可以針對個人所動用的人數的極限了吧?相比之下,只有孤身一人的自己,仍舊會覺得處境艱難。

我一定會取得相應的戰果,我絲毫不懷疑這一點。

而在眼前的這么多信徒,哪怕是減少一個都是有必要的。

即便腦海中存在這些更為理性的判斷,然而,我仍舊在和這名神父對話,談論著他們的教義,理念。信仰和那些自己所排斥的東西。我想做什么?是想要說服對方嗎?可誰都知道,末日真理教的信徒,從不存在“被說服”的可能。

“一切都終將死亡。末日是死亡之前,生命是末日之前。而生命的源頭,那誕生的意義,正接駁了死的意義。沒有死亡,誕生同樣是毫無意義的。”神父平靜地述說著:“至于人類誕生和存在的意義,就是它是這個循環的一部分。”

“毫無人性的道理。”我沉聲說。

“人類誕生和存在的意義。是因為它是生死循環的一部分。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最核心,最關鍵的那一部分,但是,我可以希望它是,可以祈禱它是,這就是人性。”神父斷然說:“末日真理以最人性化的方式,盡可能闡述最本質的死亡必然性,這就是它可以存在至今的原因。任何有形的主,都必然消亡。但對無形之真理的祈禱,卻能帶給人新的希望。我們在生命中的一切戰斗,都是為了貫徹和證明這樣一種希望——”

神父說到這里停下來,而信徒們緊接著齊聲述說:“血肉如草木,榮耀如曇花,草會枯萎,花會凋零,然而死亡并非終結,一如真理永遠長存。”

真是一群瘋子,他們打算用末日。用死亡,去驗證死亡并非終結——沒有驗證的希望,僅僅只是希望而已。

如果要濃縮他們的想法,大概就是這樣感覺的對話吧:

“死是什么感覺?死了之后還會有什么?”

“想知道的話。就死一次吧,我們用事實說話。”

“所有人都會死,所以,沒有人是孤獨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這并不是太新鮮的想法,但是。真正付之行動的人,卻不會有幾個。而如今的末日真理教卻能夠讓所有人都為此付出。或許,末日真理教的傳教,相比這種在正常人看來可笑又破綻多多的說法,還隱藏著更多的東西,正是那些隱藏起來的,不是一次交談就能知曉的東西,讓人越是深究,就越是沉迷,當和自身的親身經歷結合起來,就越是會墮落其中。

我相信,末日真理教只是一種個例。它的魅力,它的基礎,擁有一個最關鍵的核心。

那就是——

“這個世界,必然迎來末日。”神父再一次強調道,“就在眼前,就在不久之后。”

是的,這個世界必然迎來末日,這才是讓末日真理教變得強大的原因。只要前提環境是“必不可逃的末日”,并且,可以讓人感受到這種必然性,那么,末日真理教就能存在,以恐怖的速度壯大,誰也無法阻止。相對的,在任何一個正常的,乃至于雖然死亡也是必然,末日也有可能來臨的世界,但只要不是“必然的末日”,那么,末日真理都不可能發展壯大,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只有一個確定了末日必然降臨的世界,才是末日真理最豐沃的土壤。

因此,比普通人更加接近神秘,對末日更加敏感的先知和神秘專家,才是受到末日真理教影響最大的一群人。

末日幻境,就是這樣一個扭曲的世界。

而末日真理教,就是這樣一個扭曲世界所誕生出來的扭曲的結果。

我討厭這樣的世界,討厭這樣的結果。我不否認死亡的必然性,也從不否認末日的可能性,但是,如果可以選擇……不,應該說,我希望可以擁有選擇的權利,而不是像末日真理教的這些人一樣,以如此坦然而又瘋狂的態度,迫切地推進死亡和末日的到來,而無論他們到底是帶著怎樣的理念和想法。

“真是,太令人憤怒了。”我環視著所有人,那種糾纏著我,讓我和他們進行對話的念頭,漸漸又平靜下來,我對所有人說:“我會結束這一切。”

我抽出長刀,將刀柄用勁壓在刀鞘的鞘口上,機括發出清脆的聲響,將兩者緊緊扣死。在唱詩聲和人聲復歸沉寂的這一刻,鏗鏘的聲音在大堂中回響。

“那么,開始迎接你們的死亡吧。”我在說話的同時,速掠的無形高速通道,已經如同蜘蛛網一樣。籠罩了整個大堂,連接著每一個人。這是一個足以讓我在十分之一秒內遍歷的網絡,世界的運轉仿佛正在我的眼中減速。

在我移動腳步的同一時間,比起我稍微慢上一步。但比起其他運動都更要快速的敵人,是在場的三分之一人數——撇開可能存在卻沒能觀測到的潛伏者,在場的將近五十位神秘專家中,就有三分之一是可以進行高速移動的,這個數量在我所經歷過的場面中也實屬罕見。誠然。展現高速的神秘并不罕見,然而,出于戰略戰術的需求,卻很少聚集在同一個戰場上。

每一個神秘專家,倘若持有的是高速的神秘,那么,他最終可以抵達的速度,和其他同類型的神秘專家不會產生太大的差距,盡管彼此產生高速的原因會有所不同,但是。卻會體現出一個很明顯,適用性極為廣泛的速度闕值,一般認為,那就是以“人”的身份,所能承載的速度極限。

與這種更為普遍的情況相比,我的高速顯然是不正常的,而且,這種不正常是從三級魔紋的時候就已經體現出來了。

而這正是我任何神秘專家,在速度上都更像是“怪物”的原因。

追上來的一共是十三人,真是一個微妙的數字。我認為,這并非是末日真理教可以派遣的人數,而是針對這次作戰,他們特意準備的人數。按照過去的經驗。殺死了他們之后,必然會出現更加異常的情況。

簡單來說,真正的戰斗,或許是在殺死這十三人之后,才會發生。

不過,如果只是這么簡單的前提。那么,在速度差值無法彌補的狀態下,我是有更多選擇的。

然而,如今的情況是,我必須殺死在場的所有人,否則戰斗就不會結束,而聚集地發生的異常也很可能無法得到解除。

雖然聚集地到底發生了什么,暫時無法確認,但是,“這是末日真理教設下的陷阱”卻已經可以確認。他們迫使我必須和這里的所有人殊死搏斗,殺死他們,或者被他們殺死,而殺死他們之后,他們的死亡會進一步成為獻祭的步驟,去制造一個更強大的敵人。

這是末日真理教慣用的,且總是相當有成效的方法。

而我在看到這些人時,所感受到的既視感,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預感到這樣的戰斗形勢而產生的。

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走火和銼刀等人的死亡,以及桃樂絲的退場,都是末日真理教這種戰斗方略的成果。

以將近五十人的神秘專家——其中十三個高速神秘的持有者——作為祭品,所最終召喚出來的,十有是擁有高速移動能力,或者對抗高速移動能力的惡魔吧。

倘若這里的人都是祭品,那么,一定還有主持獻祭儀式的人……應該也是一名神父。

而眼下的這名神父到底是祭品還是主持……

我思考的同時,反手斬下第一個信徒的腦袋。而對方的阻攔,也在同一時間抵達。說是飛行道具并不合適,并不是槍械或直觀的能量釋放。它是無形的,肉眼無法看見,但是,神秘專家的戰斗直覺可以感受到,乃至于連鎖判定也能通過觀測到異常運動進而確認。

那是一種現象,而無法確定,到底是怎樣一種現象,又會導致怎樣的結果——除非讓其作用于身上,堵上自己的性命去確認這個結果——這么做的人,也許會死,也許不會死,但只要腦袋還有點常識,就不會做這樣的決定。

我的速掠路線開始偏移,這還是攻擊現象產生之時附帶的結果,我必須不斷對進攻路線進行糾正。

距離最近的高速移動者還有五米,我們之間的速度差,讓這五米的度過,需要百分之一秒的時間。即便如此,我還是比他更快,無論是速度、反應、靈活性還是其他任何有過程的運動上,都是如此。

在第一個被斬掉的腦袋呈現飛騰之勢的時候,我已經和對方的匕首短兵相接——我的刀柄接駁刀鞘,總共的長度,同樣有四米左右。這個距離對這名神秘專家而言,是十分惡劣的。他勉強用匕首擋住刀刃,但立刻就被打斷了運動,一旦神秘不足以在戰斗中維持高速移動,就會在速度跌落的一瞬間,面臨束手無策的敗亡,這就是高速戰的殘酷——倘若對方能一直保持高速,自身也必須一直保持相對應的高速。

我對高速戰所需要的各種素質和前提,以及獲勝的方法再熟悉不過了。

刀刃在這個神秘專家陷入“停頓”的一瞬間,直接劈開了他的胸膛。他的身體在強度上,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我越過他的身側時,他的身體已經被斬成兩半,但還來不及分開,甚至于他的眼球還在追尋著我的蹤跡。

但這并沒有什么用處。在他的眼球移動的同時,我已經再一次斬殺了身邊來不及做出反映的信徒。

鮮血的噴濺,也是異常緩慢的。這一切緩慢的運動,在觀測中別有一種奇異而殘酷的美,一切都仿佛是無聲的,你可以在死一般的寂靜中,看到猩紅色的綻放。

我已經躍上天花板,那是距離地面將近十米的高度,敵人的反擊蹣跚到來,產生的沖擊讓下方的空氣變得扭曲,但卻沒有誤傷到任何一個信徒。有一種莫名的神秘,讓力量可以區分敵我。即便如此,仍舊有許多人和物體無法徹底消弭沖擊帶來的慣性,緩緩地跌倒在地。

然后,有沉悶而節奏悠長的聲音傳入耳中,我知道,那是人們發出的聲音,而且,是在更早之前發出的聲音。如今才追上我的身影,傳達到我的耳中,但已經變形的聲音,根本就聽不出來究竟是什么內容。

第一次移動,戰果是五人。而這條路線,也不過是遍布整個大堂的蜘蛛網般的高速通道路線的一部分。我收縮膝蓋,加注力量,從天花板上反彈下去。大力揮動的長刀,收割著五米方圓內的頭顱,然后和第二個趕上的高速移動者發生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