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458 強奏

.我在陰影中跳躍,這曾經是夸克的能力,但現在我們重新合為一體,所以已經不再需要用使魔或電子惡魔的方式來呈現了。同樣的,卡門曾經具有的力量,也同樣在我的體內流轉著。我是高川,我是夸可,我是卡門,我是末日的鴉騎士,是末日的代理人,也是行走在神秘之中的魔紋使者。我所擁有的神秘,曾經視為他人他物者所具備的神秘,以一個意志貫穿,在一個身體中整合,在一個靈魂中繼續存在。

夸克的羽翼,使魔的變換,穿梭于陰影之中,魔紋使者的速掠超能和連鎖判定,末日代理人的不死性,半調子的意識行走,存在于我和卡門體內的“江”的力量,以及“病毒”的惡性——這就是我所擁有的一切。

現在的我足夠強大,過去的我為了達到現在的強大所付出的一切,正在此時如此強大的我身上體現出回報。

我在躍出陰影之前,看到了疑似自我降維狀態的諾夫斯基。這一次,我終于可以看清他了。也許是因為,陰影也是平面的,也是維度的降低,當我進行陰影跳躍的時候,自身狀態就處于和諾夫斯基相近的維度中。我用和他相同的視角觀察世界,他所能感受到的一切我都能感受到,他所能做到的一切,也許我無法完全做到,但卻能從直覺本能上,明白在其中究竟有著怎樣的運動正在產生。

當運動產生,就具備了速度的概念,當有了速度,速掠就必然凌駕其上。我無法如同學習科學,如同理解科學,如同去描述所見所聞的規律。如同使用科技那樣,將發生在眼前和自身上的所有神秘都進行解明,但是,當神秘發生的時候,我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應對,應該如何應對。這并非是理性的分析,而是感性、直覺和本能,就如同舉手抬足一樣,哪怕無法知道其中運作細節的機理,但并不妨礙活動本身。

只要這個靈魂,這個身體,直覺而本能的知道該如何去做,并且以自身的神秘展現出來,這種程度就已經足夠了。

在我所認知的人物中。只有富江一人堂堂正正地戰勝諾夫斯基,而其他人要不是心有顧慮,要不就是力不能及,我和他的幾次碰撞,結果都是我在事實上落于下風,哪怕他也曾經因為心有顧及而退避。他給我留下的強大印象是如此深刻,在我曾為現在的我之前,我仍舊無法肯定。當自己的計劃必然和他發生碰撞的時候,自己的勝算會有多大。

而現在。我突然有了信心。

當我躍出陰影的一刻,諾夫斯基的存在性再一次變得模糊起來。然而,哪怕我在這時無法繼續對他進行整體而有效的觀測,我也已經不再覺得,他仍舊如同過去那般強大得無法可解。

巨大的聲響在空中炸裂,澎湃的氣流從空中呼嘯而來。在我脫離陰影的一刻,月神已經合掌,就如同要拍死蚊子,然而它還是慢了一步。不,應該說。我總是可以快上一步。我的脫離和它的攻擊相間隔的時間不到零點零一秒。可是,對我來說,這個時間長度已經足以讓我完成更多的事情。

在沖擊波擴散到身邊之前,我已經再次進入速掠之中。光人狀態下的諾夫斯基聚散無常,游弋不定,以正常的肉眼去看,他的行動軌跡就如同一條不斷延長的曲線,如同春蠶吐出的絲線將自己和月神漸漸包裹起來。然而,他仍舊是一個兩米不到高度的個體,只要進入速掠狀態就可以看得分明。

他在如此快速的運動中可以看到什么?我不太清楚。哪怕是以“光速”移動,所看到的東西和正常科學理論下光速移動的觀測狀態完全不同,在神秘中也是成立的。我也曾經比光還快,但是,也沒有看到科幻假設中“世界倒流”的景象。當我在無形的高速通道中奔跑,只有一個不斷減緩再減緩的世界,而外人觀測此時的我,究竟是怎樣的感受,我也能猜測,最多從他們的神態中,瞧出一些端倪——我總是看到一張癡呆驚訝的表情,亦或者連表情都無法變化,徹底凝固在我啟動之時的臉。“他們連反應都來不及”就是我在速掠時,最經常用來描述所觀測到的敵人的狀態的形容。

哪怕對方也一直在運動,這種運動在速掠面前也會變得不再具備針對性,更不用說那些本就沒有刻意針對我某一時刻狀態的運動了。

當我追上化成光的諾夫斯基時,我已經在無形的高速通道中奔馳了好一陣,然而,諾夫斯基的扭頭動作,在這好一陣的時間里,卻還沒有完成。他的目光錯過我的身體,盯著我上一刻還在,但此時已經不在的地方。我看著他沒有五官的臉,卻十分敏銳地有一種感覺——他根本就沒有看到我,也許已經感受到我的來襲,但卻就連本能的反應都沒有完成。

我現在,以常識來說,的確是“比光更快”,“比意識更快”,我一直對這種快速感到后怕,此時也沒有改變,然而,當只有比光更快,比意識更快,才能去戰勝敵人的時候,我也可以放下所有的恐懼、猜疑和猶豫。

在這一刻,任何有運動,產生速度的人或非人,在我的速掠中就如同一個呆愣的木樁,區別僅僅是他們的個頭和存在方式而已。哪怕是月神,在這樣的速度面前,只要還在做常規的移動,就只是一個愚蠢的大塊頭而已。哪怕是諾夫斯基,在這樣的速度面前,只要還在做著符合“光速”這個常識概念的運動,就只是一個蠕動的爬蟲而已。

在諾夫斯基的觀測追上之前,我已經來到他的身后,在他的戰斗本能奏效之前,我已經躍入他腳下的陰影中。當他再一次將自身降維的時候,我以這片陰影為通道,切實捕捉到了他的存在。在正常的世界里。我無法抓住仿佛只剩下二維,仿佛在一層高度無限小的平面上移動的他,然而,陰影連接著陰影,陰影也在連接著諾夫斯基所在地世界,在這片陰影中。我已經站在和他同一個無限遙遠,也無限低矮的平面上。

我在流動,無形的高速通道哪怕是在沒有高度的世界里,也一直都存在著。在這個平面上,存在移動,存在所有描述移動的概念和量變,盡管在表現方式上,和正常的世界不太一樣。無論是用宏觀的角度,還是從微觀的角度。所感受到的運動,都存在一種奇妙的,截然不同的節奏,不同的頻率。哪怕在此時狀態下,觀測到的天空和大地都不一樣,卻沒有受到被諾夫斯基強行納入降維世界中的桎梏。

在過去和諾夫斯基的交手中,我所感覺到的各種不便和不適應,在如今就仿佛是被洗滌一清。我感到自己的移動。和過去相比,就仿佛是一根滑順的曲線。和一根不斷失位的曲線之間的差別。所有在過去用來糾正自身移動的氣力,都可以全部投入到針對唯一目標的移動中。

富江可以堂堂正正,全面碾壓諾夫斯基,正是因為她始終保持著對諾夫斯基的“更強”,全身心地,將全部力量投入到戰斗中。現在的我雖然做不到富江的程度。但至少在速度上,卻已經可以毫無阻礙地釋放出來。

這個平面是諾夫斯基的領域,是我主動通過陰影轉化自身的存在形態,以陰影為橋梁入侵進來,因此我可以想象。諾夫斯基對這個平面的觀測,仍舊是全面且高效率的,甚至于,我的速掠在這種全面的觀測下,也無法再如之前那般,切入他的視野死角。但只要速掠的優勢還在,被觀測到也沒有任何用處。

因為,觀測到不代表可以反應過來。

過去可以從直接觀測和被動感知上捕捉我的行動的人有不少,但是,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仍舊輸于我手。

這一次,結果也沒有任何變化。

無法限制我的速度,就必須擁有“無速度概念”,兩者得其一,就是我最不愿意交手的對象。在過去的幾次碰撞中,諾夫斯基的自身神秘所具備的天然優勢,讓他做到了前者,而這一次,他失去了這種優勢。

在他轉身的同時,我直接從他的眼前逼近,在他轉到了一半時,我已經主動進入他的攻擊距離,然而,直到我越過他的側旁,伸手抓住他的頸脖,他的轉身還沒有完成。我掐著他的脖子,在同樣的存在形態下,這個觸感是如此的真切扎實。

他試圖抓住我的雙手,將自己解脫出來,又像是想要攻擊我,迫使我將他放開,然而,在他觸碰到我之前,我已經帶著他躍入陰影,又從陰影躍出,一個來回,就重新回到原來的戰場上。月神的身體只比我進入陰影前移動了不到一米,并非是因為它不夠快,只是因為我實在太快。

在月神的第二個動作做出來前,我已經拽著諾夫斯基的脖子,將他整個人砸在月神的臉上,又在他的身體彈起來前,壓住他的后腦勺,緊貼著月神的身軀表面一路疾馳。連眨眼的時間都不到,我已經越過月神的頭頂,來到它的背脊上。而這個時候,月神為了攻擊和防御,所形成的各種詭異現象,才剛剛追著我的腳后跟而來。

巨大的摩擦,若放在普通的神秘專家身上,早就足以置之死地。但放在光人形態的諾夫斯基的身上卻無法達到理想的效果。不過,這場戰斗本來就沒有如此輕易終結,而我攻擊諾夫斯基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在這種時候殺死他。

可以說,盡管要讓納粹方面獲得足夠的時間,迫使其布置在這個中繼器世界的全部力量,乃至于對中繼器的所有控制力,都傾注在這個半島戰場上,傾注在他們自己所想要達成的計劃中。但是,在四天院伽椰子和愛德華神父沉默的情況下,任何一個神秘專家的損失,都會讓壓力成倍增加,尤其是諾夫斯基和中繼器瑪索這樣的怪物失敗,打擊更是直接的,很可能會讓形勢徹底崩潰。

而且,一旦納粹完成他們的計劃,且這個計劃如我猜測的那樣,會讓異化右江成為一個難以用語言來描述的強大最終兵器,那么,直接面對那個強大的異化右江的人,短時間內也只有我們。也只有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不聯手就會死亡,而也只有在那個時候,這個一團糟的拉斯維加斯中繼器才會真正出現鳩占雀巢的機會。

我的計劃,要求自己必須制造一個相對平衡,或者說,讓這個中繼器世界中,所有和納粹對抗的人和組織,保持一種落于下風卻又足夠堅韌的形勢。我其實并不十分擅長做這種事情,但也只能勉為其難。

諾夫斯基就是在這種勉為其難中被選中的突破點。

也許可以說諾夫斯基不夠走運,但實際上,我也十分清楚,這個選擇是具有私心的。

或者說,正是這種私心,讓我更愿意選擇諾夫斯基,做為制造平衡的打擊對象。

在相對高速到了對手無法反應,又可以真切和其完成接觸的世界里,我擁有許多種直接重創對手的方法。哪怕這個對手是光人狀態下,仿佛直接攻擊無法奏效的諾夫斯基也是如此。

然而,我只是選擇了一種讓他顏面盡失的方式。再一次趕在月神的反擊到來前,從月神身上速掠而下,將狼狽的諾夫斯基扔在地上。

諾夫斯基在地上滾了幾圈,還沒有爬起來,周遭的空氣就開始涌動,在極短的時間內加熱到一個可怕的溫度。我在第一時間速掠到盡可能遠離月神的地方,一秒后,我開始恍惚,當我覺得自己要醒來時,卻發現自己的腳下所踩著的并非大地。我無法述說自己站在什么地方,我想要思考,可是,我只知道“思考”的概念,卻似乎忘記了該如何深入進行下去,最清晰的認知,就是對自我存在的認知。

然后,一個巨大而朦朧的身影從白茫茫一片的眼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