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865 援手

之五邪惡力量1865援手

席森神父抱著腦袋,在他的腦海中無法排斥的幻覺,讓他無法分辨到哪里為止所發生的,正在發生的,才是幻覺。他看到的自己仍舊身穿“黑袍”,愛德華神父的影子和聲音就像是一個過去發生過的噩夢,自己以為忘記,卻察覺它已經悄然追了上來。所有關于愛德華神父的記憶,所有他所說過的話,席森神父都可以視若罔聞,可以一一反駁,在自己那獨立而成熟的思想中,有千萬個理由,去證明自己的正確。然而,當他開始去“想”的時候,卻陡然一片空白,而當他試圖不去“想”的時候,那空白中就出現幽靈般似有似無,卻無法捕捉具體的思緒。

無法想,也無法不想,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抓住念頭,讓這些念頭只能按照一個固定的頻率和方向轉動。席森神父發出哀嘆,他感到自己的無助,就連魔紋的力量,臨界兵器的力量,都無法拯救自己那顆無法自主的心。

席森神父從未想過放棄,但是,那不由自主的意識,讓他感到絕望,就算“從未想過放棄”又能如何呢?就在席森神父覺得自己即將墜入深淵的時候,卻又覺得在陡然間清醒過來。這是何等熟悉的感覺,宛如從噩夢中蘇醒,而在這個地方,這樣的狀態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感覺只是,每一次的清醒,都像是又一次噩夢的開局。

他睜開眼睛,自己仍舊身穿黑袍,走在古怪的,錯落的,周而復始般好無盡頭的走廊、階梯和過道上,一個又一個巨大的錐狀體無論是在噩夢里,還是在現實中,亦或者在這么一個半夢半醒的交界中,都讓人感到一種強大的存在感和壓迫感,那些素體生命,就從錐狀體建筑的一個個窗口中俯瞰著魚貫前行的黑袍們,而席森神父覺得,它們一個個的目光,都向著自己這邊集中過來。

那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總覺得這些素體生命,即將有意識地將目光聚焦過來,一旦完成聚焦,自己就要被“看穿”,但此時此刻,它們只是“即將”聚焦過來而已,并沒有真的聚焦過來。席森神父只覺得自己卡在一個將要發生又尚未發生的分界線上,自己仿佛被浸泡在這么一個古怪又奇妙的氛圍中,難以自拔。

巨大起伏的情緒,無法詳盡的思緒,明知如此而無法左右的意識,如夢似幻的感覺,身不由己的環境,能夠觀測到卻無法分辨哪里才是真實的一切,充滿了危險的奇妙、曖昧、彷徨和飄浮感,哪怕是一瞬間也仿佛被拉長為亙古,仿佛自己就在這一瞬永恒中被分解。

從遙遠的地方,有一聲槍響傳來,似乎很慢,又似乎很快,在聽到槍聲后,不知道多長的一瞬間,席森神父看到自己身邊的黑袍打了一個趔趄,身體就像是水泡一樣炸開,鮮紅的血于半空綻開,就像是黑袍內充斥的全是鮮血一樣的量,眨眼間就澆了自己一身,他甚至有時間去想:原來黑袍里面是沒有內臟的呀。

但是,即便黑袍炸開了,也無法讓席森神父產生半點“這個黑袍已經死亡”的感覺,但與其說“覺得這個黑袍沒有死”,不如說“這個黑袍本來就不存在生死的差別”。然后,這個感覺迅速擴大到其他黑袍身上。席森神父不由得想到,除了自己以外,其實這里的所有黑袍都不存在生和死的差別。而這樣的想法來的是如此突然,卻完全不讓他感到驚訝。

一個黑袍倒下,繼而就有更多的黑袍倒下,魔紋超能的“風”閱讀著正在發生的變化,宛如眼睛,宛如耳朵,宛如手腳,將清晰的印象帶入席森神父的腦海中。于是,席森神父看到了子彈,看到光,看到了波動,看到了多種多樣的現象,看到了在那彼此交錯的,足以破壞形體的攻擊是如何擊打在黑袍身上,而這些黑袍沒有反抗,就像是毫無知覺一樣,如同被鐮刀砍中的麥稈,一排排地倒下,破碎,濺上半空的血,在風的鼓動中,宛如甜蜜的細雨灑遍了肉眼可見的走廊、階梯、過道和錐狀體建筑的墻壁。

不斷有黑袍從自己的身邊走過,不斷有黑袍從自己的身邊、身前和身后倒下,炸裂,本該很快就能清空一片區域的勐烈攻擊,卻無法停止,因為這些黑袍明明在以一個可怕的速度消失,但定睛一看,它們仍舊不擠不疏地排成整齊的隊列,徐徐沿著這血雨飄搖的走廊、階梯和過道前進,走向那不知何處的遠方。

無論是遭遇怎樣勐烈的攻擊,無論是承受何等可怕的現象,黑袍的數量,就像是永遠都不會減少,黑袍的隊列,就像是永遠都不會被打亂。它們是這么的沉默,但又并非木偶,擁有一種無法述說的沉重的靈性,卻無法解答,在那深沉的黑袍下包裹的,到底是什么。

并不是所有的黑袍都沒有受到這個變故的干擾,當席森神父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停住了腳步,在那仿佛持續到永恒的,永遠都不可能改變的黑袍隊列中,只有自己停下來,宛如人流中一塊呆立的礁石,其它的黑袍從身后涌上來,便從自己兩邊分流而過,到了前方又匯聚在一起。

席森神父進一步意識到,自己此時應該是顯眼的,而那些素體生命的目光在那即將又尚未抵達的移動過程中,已經到了末尾,而自己的一動不動,讓這個過程在加快。自己就要被看到了,而想象自己被這些素體生命看到的一刻,就忍不住去想象一場艱苦的,可怕的,毫無勝算的戰斗在這樣的地方,和如此眾多的素體生命交戰,自己唯一的下場就是死亡。

席森神父已經準備好戰斗了,雖然不清楚到底是誰攻擊了這些黑袍,而這里正在發生的,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神秘事件,但是,必須要戰斗的話,就只能戰斗了。

就在這些情勢的變化將要發生,已經發生,或還沒來得及發生的時候,在如此曖昧的,硬是用文字去敘述,也只讓人感到混亂的剎那間,席森神父看到了逆著黑袍隊列的流向,從前方,從上方,徐徐向自己走來的人影。

這一次,這個人影不再只是腦海中的形象,而就像是本人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那蒼老的,宛如悲憐世人的眼睛,那充滿了深沉色澤和紋理的教士袍,那從童年時代就一直注視著的面容,讓席森神父不由得又一次叫出他的名字:“愛德華神父。”

“你總是這么愚蠢,但是,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愛著你,我的孩子。”愛德華神父終于站在席森神父面前,雖然前者更加蒼老瘦弱,后者更加年輕強壯,但是,兩者幾乎是一樣的可以形容為身材高大。哪怕五官上并沒有太多的相似之處,也其實并不擁有血緣關系,氣質也各有不同,但卻有什么讓他們并非是“全然不同”的地方,讓他們就像是一對父子。

“為什么……為什么你會在這個地方?”席森神父原本想說“你已經死了”這樣的話,但是,更深處的記憶和感受,那一直因為無法深入思考而無法提取的信息,好似被打通了一絲渠道,終于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愛德華神父,新世紀福音,三信使和女巫vv尤其是女巫vv的認知從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時候,席森神父就下意識明白了,為什么愛德華神父能夠在自己處于這么一個境況時,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因為我不希望你死在這里,以這樣愚蠢的方式死去。”愛德華神父回答到,雖然是簡單的理由,卻不會讓人去懷疑其真實性,因為,這份直白而真實的情感,的確在從話語中傳達過來這樣的傳達,讓席森神父一下子就醒悟過來,自己所在的這個地方,其實是以意識態的形式存在的,自己的確就在統治局遺址里,在莎指示的路線上,只是,在歸途中產生的灰霧,將自己周圍的環境從正常的物質態變成了詭異的意識態。

那起伏的情緒,那不由自主的思緒,那充滿了夢幻和詭異的體驗,無一不是意識態世界的特點。而無法立刻意識到這里是意識態的世界,也同樣是意識態世界一種詭異。

“這里真的是獻祭儀式之中?”席森神父已經確信了,但還是不由得問道。

“是的,獻祭儀式已經開始了,暫時無法判斷儀式的核心區域,但是,它的效果正向其它區域擴散。”愛德華神父說著,向席森神父伸出手,“我帶你離開。這次儀式的規模實在太大了,產生的效果很簡單,但也因此難以抗拒。你已經深陷儀式中,如果只有我一個人,也無法突破儀式效果,但是,女巫大人的力量仍舊可以將你從千萬的祭品中找出來,為我們開辟離開的道路。不要猶豫,這是你唯一可以從儀式中活下來的機會。”

席森神父雖然因為種種緣故,離開了自己的教父,并在一定事實上,站在他的對立面上,但卻在這個時候,毫不猶豫地就抓住了愛德華神父的手。那只手的溫度,和握著的力度,就像是從那遙遠的童真的過去一直蔓延過來一般。在這個時候,席森神父其實并沒有想過:這個來帶走自己的愛德華神父,到底是不是獻祭儀式的效果。在末日真理教的邪惡儀式現象中,出現一些自己熟悉的,讓自己感到溫暖的幻覺,以“帶走自己”的方式實現獻祭,是十分常見的情況。

但是,這一次,席森神父愿意相信,眼前的愛德華神父并不是幻覺沒有理由,僅僅是這么相信著。

當席森神父抓住愛德華神父伸出來的手,便有一道光從天而降,將兩人籠罩其中,與此同時,那些錐狀體建筑中的素體生命們的目光完成了移動過程,聚焦在兩人身上。愛德華神父就像是受到了這視線的刺激,雖然輪廓瘦弱卻其實超乎想象結實的身體,霎時間變得如同全是液體一樣,變得透明,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仿佛從內部沸騰,氣泡升起,在液體表面滾動。

沸騰的液態的人形這正是席森神父曾經見到過的惡魔變相之一,一種針對意識態世界能夠產生特別效果的惡魔形態。

和席森神父相握的那只手也變成了沸騰的液體,傳達著恐怖的溫度,席森神父覺得自己的皮肉在發出尖叫,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放開這只手。

從天而降的光柱傳來一種牽引的力量,拽著兩人上升,周遭的黑袍一如既往列隊前行,而素體生命卻已經注意到了變化,正在做出攻擊的動作這一幀幀的場景,都被“風”傳達到席森神父的腦海中。

沸騰的液體人形開始用另一只手揭開席森神父身上的黑袍,而席森神父卻覺得,就像是自己被活生生的剝皮一樣痛苦。那黑袍在自己身上,明明是覆蓋在皮膚上的感覺,但被外力強行扯開時,卻又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如果僅僅是**上的痛苦,那尚可以說是容易忍受,但是,這疼痛很快就深入席森神父的內心,完全可以形容為一種意識上的痛苦和折磨,就像是在遭遇了自己所不知道的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讓人覺得,在這種痛苦出現前,只覺得自己的內心平靜完滿,沒有任何漏洞,決計不會有任何事情會讓自己如此痛苦,而在這種痛苦出現的時候,才察覺到自己將要遍體鱗傷。

“很痛苦吧,席森,那就感受這份痛苦吧。”在宛如撕扯著身體、內臟和靈魂的痛楚中,席森神父聽到了愛德華神父的聲音,風在傳達某種激烈的變化,讓席森神父覺得,愛德華神父正保護著自己,和那些素體生命們戰斗。而自己在上升,不住地上升,仿佛沒有盡頭地上升,任何攻擊都無法阻止自己的上升,最終,自己抵達了那一個點

更加刺眼的光鉆進眼皮,席森神父不由得伸手去擋住部分光線,然后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