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914 邪神低語

1914邪神低語

1914邪神低語

席森神父的魔紋一直在熱,就像是一個燒紅的烙鐵一直壓在手腕上,但卻并沒有給他的身體帶來明顯的w..lā他的手鐲狀臨界兵器正以四級魔紋的權限釋放固有效果,讓名為“氣壓控制”的能展現出并非他預期的效果,而這些效果僅從肉眼可見的現象來說,就已經過了“氣壓控制”這個詞匯最初所包含的意義。在臨界兵器的增壓下,魔紋能正在制造大規模的混亂,當然,盡管這種混亂根本就不是席森神父所期待的那樣,但的確是擁有破壞性的,對當前環境充滿了攪動力,讓局面既不朝席森神父的想法展,但也不朝著戰場上的其他人或非人的方向展。

總的來說,可以用“損人不利己”,亦或者“自損一千傷敵八百”之類的話來形容。在如此混亂、瘋狂又讓人束手無策的戰斗中,這個臨界兵器大概也算是一個較好的選擇吧。在席森神父的感覺中,至少沒有人可以在這種負面概率的戰斗中收益,剩下的就是誰能在這么一個對于己不利的情況下堅持下去。

論到堅持,從愛德華神父的苦行論中得到教導的席森神父本人可不覺得自己會差到哪里去。哪怕他的對手,已經幾乎變成了一個異變得難以形容的灰霧惡魔變相,以及一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東西的怪物。

風、光、火焰、空間斷層、時間的短暫錯亂、從微觀層面才會出現的各種現象、以及從宏觀角度去觀測的某種宏大的變動等等可見、可以體驗到和可以感覺到的因素,正在這個安全網絡節點區域輪番產生。有時是一種現象占據了大部分范圍,但誰也無法確定,下一刻這種現象會不會就被另一種現象取代,也很難預估下一次產生的現象是什么。有時是多種現象混淆在一起,一旦被其捕捉,就會因為難以估量的復合因素而受到傷害,更可怕的是,產生這些現象的因素彼此之間不僅僅會產生干擾,更會產生連鎖反應,將物理上的破壞力擴大。

這是一個可怕的戰場,普通人根本無法存活下來。因為普通人并沒有足夠敏銳的本能直覺,也沒有足夠反應過來的神經系統,更缺乏暫時讓自己脫離險境的手段。僅僅只有一種針對性的理論、手段和能力,要想在這樣的戰場上生存是行不通的,三級魔紋擁有的能十分單調,從此時環境的復雜程度來說,三級魔紋使者比起末日真理教的巫師更缺乏生存能力,從這個角度來說,或許四級魔紋也不行,因為四級魔紋并沒有提供比三級魔紋更多的能。

在這里沒有時間研究,對思考能力也是一個極大的考驗,手段的多樣化比手段的極端化更能讓人保住性命。席森神父之所以還能夠在現象和現象之間亂竄,僅僅是因為他的手鐲狀臨界兵器改變了魔紋能的釋放過程和現象機理,最終同樣形成了一種混亂又復雜的干擾力。反過來說,如果沒有手鐲狀臨界兵器,席森神父大概會在兩個怪物彼此之間的三輪打擊中,就因為殃及池魚而死無全尸吧。

大氣在轟鳴,沖擊波從來都沒有停下,席森神父完全無法判斷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因為,在義體的分析中,從概率上,沒有一個地方的生存幾率過百分之三十。在每一個地點都只有如此低的生存幾率下,就連席森神父本人也覺得自己能夠活下來,可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進一步說,正因為自己身上正在生如此幸運的事情,不正證明了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嗎?至少席森神父是這么想的。

席森神父匍匐在地上,沉重的壓力就像是烏龜殼,在一波帶著高溫的沖擊掠過脊背后,便觸了巨大的爆炸。席森神父如同蒼蠅蚊子一樣,在宛如天塌一般的建筑物傾毀中向外拋飛,義體損傷程度瞬間就達到百分之四十,但是,只要能夠找到喘一口氣的時間,這種程度的傷害就能恢復到足以維持之前行動能力的程度。

修復、損傷、再修復、再損傷……這就是席森神父的處境,他是如此的不起眼。不,應該說,他覺得自己夾在兩個怪物中間,確實是不起眼的。兩個怪物的攻擊沒有一次是針對自己,更僥幸一些去猜測,可能兩者在如此激烈的交戰中,已經完全忽視了自己。這在席森神父看來,正是自己變得幸運的重要因素,而在雙方決出個勝負之前,只要自己不釋放更大的存在感,那么,自己或許就可以一直被忽視下去。

地面在開裂,在火焰和寒霜的交替中,有機血肉和無機材料形成的巨大觸手,就像是用巨大的果凍將一棟又一棟建筑包裹起來,但是,并不存在一個維系這些觸手的端點,不存在一個可以見到的核心式的主體。這些觸手就像是森林植株一樣,有的相互纏繞在一起,更多的卻呈現互不統屬的情況,但卻又在某個扭曲的本質上達成一致。人們常常將都市形容為“水泥森林”,而展現在席森神父眼前的,則是一個血肉化和機械化的森林。

這個森林不斷擴大自己的體積,席森神父有許多次看到過孢子一樣的東西在空中飛舞,相對于觸手的體積而言,它們很小,但相對于人體而言,它們至少有蘋果一樣的大小。這些孢子會進一步分裂,成為更微小的部分,在義體的觀測中,這些微小的部分還會繼續分裂成更小的部分,如此分裂下去,直到一個無法觀測到的體積,亦或者說,成為某種攜帶信息的能量。席森神父十分肯定,自己眼中所能觀測到的那些時刻都會要人命的現象,絕對不是這個戰場上的全部現象,而在自己看不到的世界里,更古怪的交鋒正在形成某種更深邃的激蕩。

即便如此,無論那些充滿了破壞力和攪動力的現象是否可以被觀測到,其破壞力都是實實在在的。席森神父已經無法將它們列舉、分類或排序,邏輯化的方式無法讓他捕捉每一個會對自己生命造成危險的情況,沒有被擊中,擊中了沒有死亡等等情況,在席森神父的自我感覺中,完全就是運氣好而已。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去思考,既然自己一直如此幸運,那其本質就不應該只用“幸運”來解釋,某種更深沉的理由正在讓自己總能逢兇化吉。從命運的角度來說,席森神父覺得是因為自己注定了還不需要在這場戰斗中退場。一個可怕的,宏大的,讓人啞然的劇本,控制著這場交鋒的烈度,讓被殃及的池魚總能夠在危急時刻捉住一線生機。

安全網絡的節點大概已經給徹底摧毀了,席森神父已經無法和其他同伴聯系上,也無法測定這些同伴的位置和情況。這個區域的地表出現了縱橫的溝壑,每一條溝壑都最少有三米深,幾十米長。物理層面上的破壞當然是顯而易見又可怕的,但是,席森神父卻在慶幸,這場戰斗在意識層面上的干擾程度似乎并不那么強。

兩個怪物顯然都是在用截然不同于人類的想法和方式采取行動,席森神父本人也無法獲知它們彼此想要達成的成果。它們是如此的暴亂、混亂、狂亂,就像是兩只野獸在撕咬彼此。它們呆在這個戰場上,也并不總是安全的,席森神父就多次見過那女性人形的怪物和有機無機的觸手受傷的樣子,但是,這兩個怪物即便受傷也會在第一時間復原,從更深的角度說,它們所受到的這些表面上可以觀測到的傷,根本不足以從根本上傷害到它們。

席森神父所在位置,又一次出現空間扭曲,在被吞噬之前,他的身體已經宛如安裝了噴射裝置一樣,向既定撤離的路線滑動。再一次躲過致命攻擊的他并不覺得自己的狀態很好,毋寧說,他打心底存在對現況的排斥和情緒上的低潮,而義體恰恰對這種程度的意識表現控制得很好。

理性在席森神父的腦海中動蕩,堪堪維持著他的理智,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會在什么時候,在何種情況下崩潰,從如今的角度來看,他對自己施展過的手段是有效的。席森神父并不希望自己會因為這場戰斗就變成瘋子,所以好消息也在于,從意識層面進行的分析,這種從物理結構上,而并非是意識結構上動的爭斗,還將持續下去。

席森神父不是意識行走者,也絕對不想見到必須從意識層面才能徹底解決的問題。他已經沒有任何優勢了,一旦陷入意識態的戰斗中,只會處于更大的劣勢中。他在躲閃的同時,也在不斷嘗試恢復和“莎”的聯絡。親眼體驗著眼前兩個怪物的戰斗,他更加懷疑原住民區是否還安全,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似乎必須要從“莎”那邊才能確認。

席森神父在致命的現象之間游走,不斷靠近那些被列舉為安全網絡節點的坐標。最初“莎”給出的這個區域的安全網絡結構示意圖,本來就不存在一個被確認的,完全固定且只有一個的節點。建設機器需要將一大片建筑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規模,其原因就在于這里:這場任務原本就是一次粗放型的探索,粗略的資料已經給出,但要完成計劃,就必須實地勘察出更具體的情報,以補完那些細節部分。

席森神父認為,既然任務已經指明了,只要能夠處理節點,“莎”就能通過己方擁有的安全網絡對其進行遠程調整,那么,現在找到了節點,同樣可以依靠節點打通那些不知何故斷開的聯系。正在阻止通訊手段的力量及其神秘,但是,一直主導統治局整體運作的安全系統,同樣具備極高的神秘性,足以突破那些阻礙通訊的屏障。

雖然這么想,但是,要做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當席森神父靠近義體計算出來的坐標時,總會生某些意外般的,極為強大的爆現象,迫使他不得不遠離這個坐標。并且,哪怕擁有粗略的示意圖,獲得了一個參照點,但是,在實際計算中,這些坐標都是游移不定的,不是“固定在某個位置”,而是“大多數時候會出現在某個范圍”。建設機器的用處,就在于其依托于既有建筑物并繼續構成的某種結構造物,可以將坐標出現在某個范圍中時,將其鎖住,然后進一步固定下來。

然而,如今所有在這個區域存在的建設機器,都已經被異常的血肉侵蝕,變成了那巨大觸手的一部分。席森神父不得不碰碰運氣,讓自己能夠在一個限定的時間段內,進入坐標存在的范圍,并在其移動前與之接觸——這個做法在行動開始前,就被“莎”做過計算,成功率在百分之十以下。

席森神父此時的感受,比看到當時的概率數值時還要覺得辛苦,他拼命做的嘗試,并沒有給他帶來一次看似有希望的成果。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承受著死亡威脅的同時,還要失敗如此多次,換做一般人大概早就崩潰了吧。席森神父在這樣的困境中,品嘗到了愛德華神父曾經教導他的苦行論中,所必然帶來的苦楚——所有的事情都非己愿,所有出自己愿的都終將不成正果,因此,那些己所不欲的事象變得尤為真實。拋開自我對事物的基準,從一個越理性和感性的角度,以及從一個萬物必然終結的角度,去觀察它們,才能注視到真理。

席森神父不時會生出這么一個想法:莫非那阻止自己于這場戰斗中死去的幸運,以及那讓自己幸存下來卻無法做到自己想要做的更多事情的苦楚,便是編制某種真理的絲線嗎?在這個雖然可以生存下來卻必然飽受折磨的“幸運”背后,是否存在一個上帝的劇本?是否從側面喻示了末日的必然?

“要這個世界生存,本身就是一種痛苦;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脫。”仿佛是自己想到的,也仿佛是某個聲音在對自己述說的,并不是一個清晰的想法或話語,而是一種朦朧的含混的聲音,從席森神父的心中響起。像是一個音節,又像是包含了諸多意義,這個低沉的,混濁的,似有似無的聲音,就像是一個越自身認知的偉大之物在低語,當然,也像是自己在一個極端處境下所產生的幻覺。

席森神父的瞳孔有些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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