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5病院舊事(求推薦)
更新時間:20171213
據不作夫所知,某個研究人員的理論,如果沒有系色中樞的全力協助,至少也需要三十年才能演算一遍。這也是許多人都不喜歡安德醫生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是地下研究組織決定撇開系色中樞,自發研究改造“桃樂絲”的重要原因之一。安德醫生霸占了最重要的資源,并將自己的理論定為標準,這完全是政治斗爭而非是科學精神,安德醫生總能找到各種理由去保證自己在病院的主導權不會被動搖,在這個過程中成為犧牲品的研究人員不在少數。
當然,這種亂七八糟的破事在所有的研究人員眼中,卻又不是什么新鮮事,每個研究人員在來到這個孤島病院前,都經過諸多類似斗爭的洗禮,并且在科學發展的歷史中,這種沖突是如此的頻繁而必然,即便是那些號稱現代科學奠基人的科學巨人也不能例外。包括安德醫生在內,每一個研究人員在來到孤島病院前都是斗爭中的勝利者,但在孤島病院中,安德醫生看起來更勝一籌。
失敗者會詬病安德醫生,本來就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不作夫并不在意這些事情,他在意的是,安德醫生到底使用系色中樞做了什么,又在做這些研究的過程中,到底發現了什么秘密。系色中樞雖然是病院的瑰寶,但所有研究人員都清楚,它不是由病院的任何人建造的,它的出現像是一個偶然,是特殊的末日癥候群患者“系色”自身異化的結果,嚴格來說,這也是有記載的末日癥候群患者出現存在形態和性質變化的第一例。病院之后所做的事情,例如構建LCL管道等等外置設備,都不過是為了更好地利用系色中樞的功用而進行的功能性開拓和補完。
至于系色中樞本體的相關情報,早已經被安德醫生或修改或刪除。本來,有關系色中樞本體的情報不會缺失得那么徹底,畢竟,無論安德醫生如何去掩蓋系色中樞本體,他也不可能一個人完成這種事情。當時系色的異化本來就是一項極為重要的觀察樣本,從頭到尾了解整個情況,并和安德醫生一起對真相進行掩蓋的研究人員至少也有十多個,并且,其中有三分之二的人在之后并沒有加入安德醫生的研究團隊。更進一步來說,知道真相的這些人在后來的研究中,和安德醫生站在了對立的立場上,繼而在政治和理論的斗爭中失敗,被安德醫生打壓,他們本該是對此憤憤不平,應該會采取一切手段進行反擊的凡是知道這段斗爭史的人都感到奇怪,因為,無論安德醫生和這些先行者之間如何斗爭,雙方都沒有透露出系色中樞本體情報的一絲一毫,失敗者也從來沒有再踏足過系色中樞和外置設備所在的區域。例如阮黎醫生的導師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例子,這個在整個病院的研究人員中也可謂是最優秀等級的老牌人物,哪怕被安德醫生“放逐”,也沒有想要打破秘密的任何行為有許多人認為,這是他還在忍耐,等待最佳的反擊機會。然而,哪怕他感染了“病毒”,直至死亡,都只在病院邊緣地帶的個人實驗室里工作,完全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曾經想過對系色中樞本體做點什么。
尋常來說,一個秘密被越多的人知道,暴露的幾率就越大,如果超過十個人知道,那么,暴露的可能性近乎九成。那么,和安德醫生一起見過系色中樞本體的這些不少于十個的研究人員,到底是懷著怎樣的想法去保守系色中樞的秘密的呢?雖然很難想象,但是,他們的保密卻更加證明了,系色中樞本體的特別。
現在,包括安德醫生本人在內,曾經見過系色中樞本體的研究人員全都成為了末日癥候群患者,就不作夫所知,除了安德醫生本人在高塔內不知所蹤懷疑是變成了怪物其余研究人員全都變成了LCL,就在他此刻所見到的巨大管道設施中流淌。
“如果我崩潰了,也被會扔進去吧。”不作夫這么對自己說,站在旁邊的同伴聽到了,便安慰到:“如果我們完成了新技術,就算你真的變成了LCL也沒關系。系色中樞已經快要完全LCL信息提取技術了,只要她給出理論,我們就能夠為LCL中的每一個人格資訊制造一個軀體,讓其重新活過來。”
不作夫聽到這些話,瞳孔不由得一縮,從LCL中提取人格資訊,恰恰就是安德醫生的人類補完計劃最核心的關鍵技術的之意。這個看起來對系色中樞充滿狂熱情緒的同伴,是在暗示系色中樞仍舊在執行安德醫生的計劃嗎?亦或者,朝更深一層去想,安德醫生的人類補完計劃,乃至于他的其它理論,真的全都是他的研究成果嗎?系色中樞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僅僅是一個收集數據和處理數據的計算機嗎?
有沒有可能,其實安德醫生的那些理論,全都是系色中樞設想并提出的?只是借助安德醫生的運作能力去執行?
這么一想,系色中樞似乎又變得更加高深莫測了。倘若事實真如不作夫此時所設想到的情況,那么,很可能整個病院早就已經由系色中樞運轉著,幾乎所有人都被騙過了。
不過,無論怎么想,在真正見到系色中樞本體,找到更多證據之前,都難以被其他人接受。人們總是很難接受“自己比別人蠢”的事實。越是自認聰明人,就越是無法接受。
“走這邊,不作夫。”同伴不知何時已經走開了,站在五六米外的地方朝喊來。不作夫連忙趕過去,就見到同伴身后的墻壁上,不知何時有一扇門的存在。在這之前,他已經觀察過這堵墻壁,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的地方。
同伴嫻熟地打開這扇門,入眼所見就是一段長長地樓梯,直通下方黑壓壓的身處。同伴率先走進去,他剛一進去,頭頂上的燈就亮起來,他一直向前,燈也陸續亮起來。不作夫不知道這條地道通向多深的地方,但是,桃樂絲的秘密基地也是這般埋在深處的。從常理上來說,系色中樞比桃樂絲的名氣更大,如果它只是正常地埋在地下深處,那么,早就應該有人從建筑外圍打洞,悄悄開辟新的側道了。系色中樞本體的秘密也不應該到現在都是一個秘密。
“我剛剛知道這個地方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不愧是安德醫生直接管理的最高安全措施,就連入口,都需要特定的波掃描才會顯現。”同伴說:“就算早就知道,但無論誰來這里,都需要安德醫生的陪同,沒有他的許可,沒有人可以在這里使用多余的設備。找出特定的波和特定的位置并不難,難的是,如何才能繞過許可,將相關的設備搬運進來啟用相關設備足以填滿LCL管道之外的所有空間,我們還需要一臺粒子對撞機。”
“但現在你們還是把入口打開了,我可沒見到這些設備。”不作夫說。
“不是我們打開的,是系色中樞打開的。”同伴說。
“所以,不是你們找到了系色中樞,而是系色中樞找到了你們?”不作夫明白過來。
“沒錯。系色中樞已經解鎖了,它不再是一臺機器,而是一個生命。”同伴頓了頓,似乎對如何形容如今的系色中樞感到為難:“其實它本就應該是這樣,只是過去,安德醫生把它的主觀活動封鎖了,讓它只能從本能層面被動響應外部的需求,就如同植物人一樣。”
“你就沒有想過安德醫生為什么要封鎖系色中樞嗎?”不作夫問。
“想過,但是,如果不是安德醫生主動解除了系色中樞的封鎖,系色中樞是無法自主脫離植物人狀態的。”同伴嘆了一口氣,“當我們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安德醫生可能已經……不在了。他是那種只要自己還活著,就絕對不會放棄主導權,但是,一旦自己的死期降臨,也絕對不會拖其他人后退的那類人。他不是什么壞人,只是在學術理論方面更有攻擊性而已。”
不作夫對此不予評價,他始終懷疑,系色中樞恢復自主運作,究竟是不是安德醫生主動解除封鎖的緣故。不,哪怕真的是安德醫生主動解除了封鎖,在這個行為背后,也很可能不是安德醫生最初的想法。即便系色中樞不是幕后黑手,也還有一個桃樂絲。和系色中樞的情況不一樣,桃樂絲被制造出來后,為了能夠最大發揮其功用,地下研究者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對其加以限制。甚至于,可以想象,那些人肯定有利用桃樂絲去干擾安德醫生團隊的研究。
涉及理念的斗爭往往比涉及自由的斗爭還要殘酷。歷史已經多次證明,理念之可怕,甚至能夠讓人無視物質基礎,和自己生命的需求,以一種超拔的精神狀態去做出被他人視為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一個人為了不餓死,就會去戰斗,那么,當他去戰斗是為了某種理念時,他甚至會愿意自己被餓死。
科學研究更講究理性,所以許多人都覺得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但實際上,為了堅持“真理”,為了證明自身理論的正確性,而去做出可怕行為,不懼犧牲,不顧大局,損人不利己的研究人員何其多。
安德醫生在成為末日癥候群患者之后,就已經不是最佳狀態,他的思維能力和精神狀態,都如同其他病人一樣充滿了漏洞。安德醫生在離開系色中樞所在區域前,封鎖了整個區域,這肯定是他最清醒最理性的狀態下所做出的決定,而讓他違反了自己這個決定的原因,則很可能是不清醒不理性的。
安德醫生的確不能算是什么大壞蛋,但是,病院里真正的大壞蛋可不是少數。
不作夫在心中默默想著,又聽到同伴說:“系色中樞雖然已經能夠自主運作,但是,它并不具備行動基礎,所以,我們就如同它的手腳。”
“你是說,系色中樞只是一顆純粹的大腦?”不作夫有點驚訝,但是,桃樂絲也曾經說過,她制造那些高川復制體,同樣是為了彌補自身無法行動的缺點,而且,那些以桃樂絲為中心的地下研究者們也已經死得不剩下幾個了。不作夫本以為,系色中樞會更強一些,如果只是一顆“大腦”的話,安德醫生的許多行為都難以解釋。
只能思考而無法付諸行動,無法影響其他事物的東西,從來都不是可怕的。
“大腦……算是吧,它現在就是整個團隊的大腦。”同伴有些吞吞吐吐,但是,不作夫卻沒覺得他是知道具體情況而試圖隱瞞,反而,覺得他似乎是處于一種混亂的狀態,似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系色中樞本體的情況。明明他都已經見過系色中樞了。
“我們還要走多遠?”不作夫不打算為難這個同伴了,桃樂絲的存在狀態也同樣是讓人感到如在夢中,系色中樞的怪異絕對不下于桃樂絲,但是,無論桃樂絲還是系色中樞,它們自稱的,以及表現出來的狀態,都無法讓不作夫完全相信。不作夫反而感到疑惑,為什么其他人就這么容易相信對方的話呢?為什么這么容易就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呢?所有研究人員都應該明白,自己親眼所見的,不過是一種表象,而且僅僅是片面的表象。人的感官系統相對于事物的多姿多彩,是脆弱的,簡陋的,充滿局限性的,根本就不能觀測到真相。
然而,在不作夫的感覺中,似乎見到系色中樞的這些研究者,都覺得自己已經了解了系色中樞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況這是一種極為不符合他們身份的狂妄表現。不作夫覺得,他們的自信、覺悟和表現出來的熱切,全都是建立在這種狂妄虛假上的,比沙堡還要脆弱的東西。
乃至于,他們已經陷入了某種自己不知道的精神幻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