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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四厄夜怪客2228炮擊
之四厄夜怪客2228炮擊
哪怕存在形態的異常已經深刻影響到自己的精神狀態,但義體高川始終強迫自己保持一段時間的清醒,這是十分辛苦又痛苦的事情,就如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烏鴉撕扯啄食。甚至,還要更加嚴重一些。
義體高川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他讀過的那些:中的主角往往會在經受了非人的折磨后得到成長。例如靈魂撕裂,**崩潰什么的,總而言之,里描述的狀況似乎要比自己正在承受的要嚴重一些。只是,閱讀的時候無法深刻體會到那種痛苦,而現在他可以清晰體會到。他必須想象自己就是中的主角,否則,他覺得自己的意志可能會在一瞬間崩潰。
他安慰自己,現在的狀態還不算差,因為自己還可以去想象,還可以去寬慰自己,還可以保持一陣子的清醒。哪怕覺得自己早已經四分五裂,但畢竟還沒有真的被粉碎——他知道,現在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都在證明自己還有希望。
真正沒有希望,是在這一切思考和想象都無法去進行的時候。
三仙島這個巨大的怪異貪婪地吞噬著自己前進路上的每一種事物,無論那是多么扭曲的事物,一旦被它納入囊中,就會變成它的一部分。義體高川可以觀測到的所有物質都無法抵抗三仙島的吞噬,所有可以觀測到的數據都在變成一個新的序列。他意識到,三仙島如今這龐大的怪異的不斷變換的形態,仍舊不是絕對意義上的無序和混亂。
然而,三仙島要去往何處,它到底要變成什么,亦或者說,到底有什么在吸引三仙島,還是三仙島正在憑借某種如同本能一樣的機制活動?義體高川無法得到任何結論。他看到的是,如今被三仙島吞噬的事物中,大多是統治局遺址的構造,以及在這個仿佛沒有盡頭的廣闊區域中交戰的納粹和安全衛士。沒有任何己方的同伴擋在這條路上。
目前為止,損失的都只是敵人。從這點來說,倒是可以給義體高川些許寬慰。但最讓他感到擔心的是,他徹底失去了異化的少年高川的行蹤。他無法如同過去那樣,從一種冥冥的直覺中,感受另一個自己的狀況。異常的自己,和異常的另一個自己之間,已經存在一堵無形的壁障。這讓義體高川擔心原來的計劃會否因此難以實施,現在的自己和現在的少年高川,真的可以完成統合嗎?
更讓他擔心的是,另一個自己,少年的高川,會不會已經徹底被“病毒”吞噬掉了,已經成為了一個沒有內在的玩偶?當這個問題浮現腦海的時候,就被他自己強行打斷了,他必須相信少年高川,乃至于相信讓少年高川“活著”的“江”不會做那種事情。
在桃樂絲和系色的眼中,“江”和“病毒”是一回事,無論少年高川的異化是由“江”引起的,還是由“病毒”引起的,結果都沒有什么不同。可是,一旦真的這么去思考,那“超級高川”就已經徹底淪為無稽之談。
想要讓“高川”重新成為一個,必須基于“高川”是一個相對獨立的個體的前提。否則,最終成為的“超級高川”也只會是“病毒”的成功,而不是自己等人的成功。
義體高川的意識清醒了一點,但又開始有些模糊混亂,清醒和混亂就如同示波器里的波浪線一樣,起初很激烈,但漸漸的,波峰和波谷都在衰減,頻率也變的遲緩,波浪線正在向一條平滑的直線過渡——而這種變化似乎是無法阻止的。
如果,僅僅是如果。能夠有一個重新接入三仙島的基點就好了,只要能夠重新對三仙島進行干涉,他就可以啟動備用方案,通過三仙島內部充當柴薪的數千人,將暴走的三仙島重新控制住。在三仙島被建造出來的時候,中央公國就假定了種種極端而危險的情況,但所有針對性的保險,都必須基于“至少可以對三仙島做點什么”的前提下,才能運轉起來。
過去了多長時間?義體高川無法讀數,他只知道自己在清醒和混亂中反復,已經有一千八萬萬三十六次。他沒有足夠的參照去確定,這個次數代表的時間有多么漫長。
直到三仙島的前進突然停頓下來,就如同流水被大壩攔截,有一部分正在繞過大壩從兩側淌開。義體高川無法感受到明顯的撞擊感,那是一種奇妙又微小的感覺,更像是自己的錯覺。然而,正式這種微妙的感覺再一次讓他清醒過來。
他仍舊無法實際看到任何東西,義體被三仙島控制,成為三仙島的一個核心部件,他所有可以感覺到的,都僅僅是這個義體在運轉時的微妙變化,并直接由這種微妙變化產生一個形象的認知。正如之前他覺得三仙島正在吞噬一路上的事物,他完全無法證明這種感覺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僅僅是由于,如果他不給自己找點事做,不去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感受和想象,那自我就無法支撐下去。
現在,似乎那種強行去感受和想象的情況,有了一個稍微明顯一些的反饋。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阻止三仙島,但是,他相信,三仙島一定被暫時攔截下來了。他有些興奮,覺得這是一個好的征兆——或許是倫敦中繼器終于做了一些反應,他只希望,如果阻止三仙島的是同伴,那么,最好這個同伴給力一些。
要阻止現在這個暴走的三仙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事情,神秘性和能力特性上,稍微有一點點差距,這個差距就會在短時間內被放大,因為,三仙島每時每刻都在吞噬,每時每刻都在成長。它的體量和性能原本就巨大而強力,在這個基數上,每一秒的強化,都會讓人瞠目結舌。
事實確實如此,異化的三仙島早就已經變成了一個物質層面上的龐然大物,被它吞噬掉的統治局遺址區域全都累加在它的質量上。當新生的瓦爾普吉斯之夜“女巫VV”來到它所在的邊緣時,早就觀測到了,統治局遺址的結構正在崩潰——數據對沖現象在她的眼中,就像是雪崩一樣,不算混亂,甚至可以說,充滿了一種宏觀上的一致性,所有可以觀測到的數據都在規律地疊加,遠比統治局遺址還沒有被火炬之光的“偏差儀式”扭曲時的構造還要簡單。
如果說,偏差儀式帶來的影響是復雜化,那么,異化的三仙島帶來的影響就是簡單化。三仙島本身的復雜是這種簡單化的基礎,然而,這種簡單化正在挖掘統治局遺址的根基。支撐統治局遺址這個巨大數據對沖空間的一切因素,正在變成單純的因素——就如同房子的地基液化了,從而導致房子構造產生傾斜,并在傾斜中損毀。
異化的三仙島給統治局遺址的壓力遠比地基液化給房子帶來的壓力還要強烈不知多少倍。如果有選擇,女巫VV真不想面對這樣的三仙島。從她可以觀測到的情況來說,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真的可以擋住這個異化的三仙島,也不覺得桃樂絲之前聲稱的那些理由,真的可以讓三仙島脫離眼下這種暴走的狀態。
三仙島實在變得太過于巨大了。
無論從物質還是信息的角度去觀測,女巫VV都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棟大樓擋在百米高的海嘯面前。哪怕自己變成了瓦爾普吉斯之夜,在如今這個不定形地蠕動著的龐然大物面前,仍舊顯得十分渺小。她根本就無法測定,如今的三仙島到底有多龐大,在其有序的運動狀態下,微觀上的變化又有多么復雜劇烈。
她已經不是人形的模樣了,但還是覺得,自己是在“仰視”這個龐然大物。好在,瓦爾普吉斯之夜本身就是特殊的數據對沖空間,通過數據對沖,進行事物存在方式的底層構造的干涉時,天然具備一定的優勢。所以,才能夠在短時間內,確保自己不被這個異化的三仙島吞噬掉。
但是,女巫VV也十分清楚,自己可以擋在三仙島面前的時間極其有限。如果自己在這個時限內,無法喚醒三仙島內部的義體高川,自己說不定也會被三仙島吞噬。
三仙島就如同無法泛濫的水災,正面被女巫VV擋下來,也沒有停滯流動,它從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周遭淌過,只是短短的幾秒鐘,女巫VV就發現,自己已經被異化的三仙島包圍了——就如同一座孤立在沼澤中的小島,而這個小島還正在被上漲的水淹沒。
義體高川到底在這個巨大的三仙島的哪一個位置?女巫VV完全無法分辨和測定,越是被包圍,就越是可以感受到三仙島的深度和廣度,它的體量已經完全超過自己可以感應和測量的規模了。
——只能祈禱這玩意有用了。
女巫VV在驚訝之余,也沒有任何猶豫。在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內部,那枚由“精神統合裝置”和“人格保存裝置”整合而成的芯片,始終保持在一個穩定的激發狀態。桃樂絲用這東西成功地讓女巫VV和瓦爾普吉斯之夜的殘骸結合在一起,她必須相信,這東西同樣可以讓義體高川抓住一線契機,重新奪回對三仙島的主控權。
“精神統合裝置”是這一次末日幻境中,用來制造中繼器的必需物品。而“人格保存裝置”也是這一次末日幻境中,能夠保存并穩定人格的最佳物品。女巫VV有想過,通過拆散這枚芯片,還原出其本來面目,在保持自身人格穩定的同時,將瓦爾普吉斯之夜改造為新的中繼器。在最好的結果中,自己會成為前所未有的,擁有自我人格和意識的中繼器——現存的中繼器,無論是哪一方的,和那時的她相比,都要相形見拙。
可是,放在末日幻境這個背景里,放在桃樂絲述說的那樣的“現實”里,這種強大又有什么意義呢?就算成為前所未有的中繼器,也不可能擺脫末日,女巫VV對這個結論持肯定的態度。她對末日真理教的了解是那么的深刻,哪怕意識形態不同,也自信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末日進程的了解不會弱于瑪爾瓊斯家領導下的末日真理教。
在這個世界里,沒有任何一種強大能夠抵擋末日的必然。沒有任何一種神秘,可以企及末日到來的神秘。
成為前所未有的中繼器,也很可能仍舊是在推動末日到來罷了。
女巫VV十分確定,自己沒有任何希望,在確認無法上升到“現實”或“天堂”時,她無比悲觀和絕望。但是,桃樂絲相信義體高川能夠成為轉機,所以,她決定去相信義體高川。
絕望的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還沒有絕望的人身上——女巫VV在過去一直都覺得自己才是可以承載人們的絕望的那一個,可現在,她自嘲地看到,自己竟然也成為了絕望的那一個。
“真是太差勁了……”女巫VV對自己說到。
瓦爾普吉斯之夜內部,巨大的變化已經開始,一個完全不同于現今所有“炮膛”的炮膛正在產生。這個炮膛沒有可以觀測到的物質,沒有具體的現象,只有可以直觀觀測數據對沖的存在,例如瓦爾普吉斯之夜,例如借助中繼器的力量,才能觀測到一個模糊的長條狀的形狀。
女巫VV要用這門大炮,直接將希望的芯片射入如同深海一樣的三仙島內部——正因為無法確定,也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確定義體高川到底在什么位置,所以,才選擇如此粗暴的做法。
“沒有選擇。”女巫VV的思緒,回響在瓦爾普吉斯之夜中。
下一刻,巨大而混亂的翻攪現象撕開了三仙島的表面,露出其一成不變的扭曲的內部,并進一步撕開更深的缺口。三仙島就如同受傷的野獸一樣,發出一種模糊又沉悶的聲音,那不是真正的聲音,更像是一種感覺,只有依靠敏銳的想象力才能把這種感覺轉換成聲音。
芯片一路下落,直達瓦爾普吉斯之夜也無法觀測到的三仙島內部更深處。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