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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風掠過原野,帶起一陣淡淡的血腥味道,一輛烏蓬車歪歪斜斜地倒在道邊,拉車的牲口躺在地上,肚腹處有一道長長的傷口,流出的血在身下積成了一個血洼。一雙了無生氣的大眼睛茫然地望著蒼白的天空,再加上周圍半米高下的野草,四周流動著一種凄涼晦迷的氣息。
在車轅上爬著一具尸體,是這輛蓬車的車夫,他的手上還緊攥著大鞭,鮮血順著他胸前的殺口滴滴嗒嗒地落在地面上,慢慢匯入馬血當中。
在車子后面還有一名巫者裝束的中年人,他雙目凸瞪,嘴巴微微張開,全身上下布滿了創口,左胸處的劍傷應該就是致他于死地的一擊。
在距離篷車十余米的地方,跪著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十余歲的女孩,一個大約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正在他們前面不耐煩地踱著步子,這個年輕人長得原本不錯――身材修長,皮膚白皙,一雙星目炯炯有神,在一身青袍的映襯下,更顯得如同玉樹臨風一般,可此時卻是一臉的陰騖,神情可怖。
四名大漢幾乎將篷車翻了個遍,顯然是找什么東西,但還苦索未得,年輕人已經不耐煩了,冷聲道:“怎么樣?找著沒有?”
正在篷車里找東西的一個漢子跳出來,陪著笑臉道:“回稟少少爺,還沒有見到,小的再找找看。”
眉毛一挑,那個年輕人緩步來到跪著的中年夫婦之前,他語氣冷峭得不泛一點人味的道:“錢仲平,你說老實話,那本《天龍馭水訣》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略顯憨厚的面龐上透露出幾許無奈。中年人哆哆嗦嗦地道:“這位……少爺,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天龍馭水訣》,我們這一家三口都是無法修煉任何巫訣的體質,若是有這《天龍馭水訣》,也早就獻給了少爺!”
“說得不錯。”
那個少爺點點頭,來到中年人面前……‘啪’,一記耳光狠狠地打在中年人的臉上,中年人立即鼻口噴血,翻滾在地上。
跪在旁邊的那個婦人立即哭嚎起來,她不顧一切地撲在丈夫身邊。悲慟地抽噎著:“你們……怎可如此毒打他?我……我丈夫說的全是……真話……你們不是已經檢查了嗎?”
年輕人仍然微笑著,慢條斯理地道:“我只相信結果,我要你們交出來,就必須要交出來,不需要你們來告訴我如何、如何。”
“為什么?”婦人悲憤地質問。
“因為。我有這個實力!”年輕人悠然答道。
“少爺,我們都找遍了,沒有發現東西。”一名大漢來到近前畢恭畢敬地稟報。
“廢物!”年輕人瞪了他一眼。那名大漢立即遍體流汗,眼中露出懼色。
年輕人抬頭看了看天色,不知道什么時候,天邊只剩下一抹殘霞。空中已經冒出了幾縷星光,他哼了一聲道:“今天晚上必須趕到赫連堡。你們這不是存心耽誤本少爺的事嗎?”
他的目光在中年夫婦身上掃了一圈,又落在那女孩身上,“這丫頭生得倒是挺水靈的,你們把她弄過來。”
兩名大漢過去跟抓小雞似的將那女孩抓了過來――主要是女孩掙扎得太厲害。
“你……你想干什么?她還是個孩子,你不能……”錢仲平驚慌失措地大喊,那個女人要撲過來搶回自己的女兒,卻被一名大漢一腳踹倒,疼得在地上滾來滾去,慘號不已。
“這丫頭皮膚不錯,只可惜年齡太小。把她的胳膊給我砍下來!”年輕人臉色一變,冷聲叱道。
“是,少爺!”
一名大漢抽出佩刀。就向女孩的手臂砍去。
‘噗’
血光乍起,一條手臂掉落。旋即向起一聲慘呼,只是掉落在地上的卻是那大漢的手臂,鮮血淋了女孩一頭一臉,而另處一個抓著女孩手臂的大漢也松開了手,他怔怔地看著前方,眉心突然現出一道血痕,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什么人?”年輕人臉色一變,能夠悄無聲息的在他面前將兩名手下一傷一殘,實力已經不在他之下了。他現在有些后悔,不應該將那兩名家族中派來的保鏢先派去赫連堡。
一個黑衣人影倏忽地出現在他面前:“你就是萬羅城的符天彪?”
年輕人一愣,心中頓時一沉,對方既然知道他的名字,恐怕就是專門來對付他的,心里迅速地思忖,口中卻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符家子弟,難道就不怕我萬羅城的追殺嗎?而且我這次是來赫連堡提親的,你敢動我分毫,就要面對赫連家族與符氏家族的雙重追殺!”他的目光閃爍,似有所恃。
“如果你不來赫連家族,或許死不了!”
黑衣人的聲音有些嘶啞,她的臉上蒙著一塊黑巾,話音方落,長劍倏地出鞘、后揮,一氣呵成,兩個正要從后面發起突襲的大漢悶哼一聲仰天而倒,咽喉已經被利器割裂。
“你……”符天彪又驚又怒,黑衣人出劍太快,他只看到劍光閃了兩閃,兩名手下便倒斃……一股寒氣順著背脊升起,他已經在惶驚不安了,他覺得喉嚨里又苦又干,不知怎的,連一雙手都沁出了粘粘的冷汗。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雖然符天彪已經是三品巫師,可他完全是海量巫丹喂出來的,而且以他的家世,根本沒有用武之地,所有的麻煩在露出苗頭之前便有人替他擺平,黑衣人這種殺伐果斷的劍法,根本就不是他這一個膏粱子弟能夠比擬的。
僅僅這一劍,符天彪就知道自己決非對手,他雖然紈绔,卻并非不會審時度勢,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他的家庭,他的親人,他的以前種種值得追懷的某些往事,于是,他的表情在此時此刻竟然有些恍惚與迷離了,泛著悠悠的怔忡,微微的僵窒,仿佛他已不自覺隨這件事情的開始,使其身份變成壁上觀了,似乎他已和目前定鑄的形勢脫離了干系。
黑衣人靜靜地看著他,本來她只準備教訓一下這個人,畢竟他雖然做過惡事,但都非她所見,可剛才……她目睹了事情的發生,為自己考慮,她也不能容這個人活下去,既然家族如此對待自己,那她也要給家族添份堵,為自己、也為母親出口氣。
“你……是赫連家族的人?”
符天彪的嗓音有些嘶啞,“我聽說那個女孩雖然是赫連百里的女兒,可只是個庶女,到底為什么會惹得有人要殺我,難道……”
“你倒是聰明,不要耽擱時間了。”黑衣人眼中流露出一絲贊許,這個紈绔并不是蠢才。
符天彪的眼中露出驚駭之色,旋即又現出一抹苦笑:“是不是如果我現在回頭也不行?”
“既然來了,又何必走?”黑衣人的眼中也流露出一絲憐憫,無論這個人的人品怎么樣,終究死得有些……冤枉。
“嘿嘿,說得對。”
符天彪取出一柄鑲珠嵌玉的長劍,劍鋒上吞吐著瑩瑩寒光:“來吧,不要耽擱時間了!”
黑衣人微微搖頭:“可惜了一柄巫兵,竟被你弄得如此俗氣!”
“呸,你有什么資格教訓我?!”
符天彪忽然暴怒,大喝一聲,身形閃動,劍光呼嘯從四面八射罩向黑衣人,而他的身體仿佛陀螺一般圍繞著黑衣人亂轉,一道道劍光如閃電般地射出,而位于中心位置的的黑衣人振劍發出點點寒星,只聽到一連串的‘叮叮……’聲響,最后竟然連成了一聲。
“符天彪,如果你只有這點能量,那這場戰斗就可以結束了!”黑衣人清叱一聲,長劍一抖,劍光宛若一顆拖著焰尾的巨大流星向符天彪飛射。
符天彪在這一剎那間感覺到死亡的降臨,他大叫一聲,長劍在身前布下了無數層細密的光網。可是他布下的劍光就彷佛蜘蛛網,而黑衣人的長劍就如同一道璀璨的星光,摧枯拉朽般撕裂了無數道劍網。
“不要殺我!”
符天彪大叫一聲,身體向后躍去,長劍迎面擲向黑衣人。
黑衣人站在原地,長劍揮出,‘當’的一聲挑開飛來的長劍,左臂遙遙擊出一拳……一團閃亮如星辰的光華轟然擊中符天彪的前胸,只聽到他身上骨骼噼里啪啦一陣亂響,整個胸膛都平平的陷了下去。就見他張開嘴,一口黑色的血塊連同數十片碎肉一起吐了出來,整個人軟綿綿的落在地上,已經是沒了聲息。
黑衣人腳尖一挑,旁邊的一柄刀飛起,噗的一聲刺入那個斷臂大漢的胸口,他張開嘴,‘呵、呵’兩聲,終于不甘地死去。
“你們,”
黑衣人的目光看向那對中年夫婦和女孩:“他的身上應該有不少錢,足夠補償你們的損失,估計很快就會有人過來,你們還是早些離開,以免惹禍上身。”
那一家三口惶惑地張望了一眼滿地的死尸,中年人忽然從婦人頭上拔出一支頭簪雙手奉給黑衣人:“恩公對我們一家有活命之恩,這根家傳之物還請收下!”
“不必了,既是家傳之物,你們就留著吧。”黑衣人說道。
“象以齒焚身,我們保管不了這東西,還是送給有能力保管它的人為好。”中年人似乎是想開了。
好一個明智的選擇!
黑衣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過簪子,身形起個起落,已經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