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了劉俊言的事,蘇若塵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安,當下看燈也沒了精神,蘇諾悠也看出來自家這個妹子沒什么興致,加上他來看了看,也覺得無味,便提議早些回去,蘇氏原來就是大家族里出身,又隨著孫醫圣走南轉北,見過不少世面,自然也不把這鎮的燈會放在心上,看見一雙兒女都無興致便同意了提前回去。
一眾人走到了鎮子里的市集廣場上看到一些少男少女們在放孔明燈,一個個燈籠上寫著各色的字樣緩緩升上天空,一時間竟美麗極了,蘇若塵不由停了一下腳步,仰望著天空,蘇諾悠在一側瞧見了,便說道:“娘,要不我們也放個孔明燈吧。”
蘇氏立時應了,拿了錢在一側買了一個孔明燈過來,拿過來的時候,燈籠上卻是沒有寫字的,蘇諾悠在一側輕聲說道:“妹妹你來寫吧。”
“呃?”蘇若塵不似蘇諾悠必竟上過學堂接觸的人多,她天天悶在家里卻是不知道這里面的典故,便只是望著蘇諾悠,卻正好看見劉隱自那萬眾燈火之中緩緩走來,他手里還提著一個走馬燈,明亮的燈光映在他的臉頰上,更顯皎皎如玉。
劉隱也看見蘇氏一家,便趕緊過來打招呼,瞧見蘇若塵正拿著一只孔明燈,便笑著說道:“小塵也要寫燈許愿了?”聽了這話,蘇若塵便明白這孔明燈是干嘛用的了,她點了一個頭,應了一聲,也不多說,自去與賣燈的老板借了筆墨。
蘇氏看見孩子們在一起說的熱鬧便借了一個理由與鄂大娘先到一側去給幾個孩子買點干果,蘇諾悠看見蘇若塵只是悶著頭開始在孔明燈上寫字,無聊的便與劉隱說道:“劉隱哥,你也來放燈許愿嘛?”
劉隱斂了一下眼眸,卻是沒有否認,蘇諾悠必竟還小,多少有些孩子性情,便繼續問道:“劉隱也有心愿?”
聽到這一句話,蘇若塵不由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哥,真是個事媽,正在心里嘆息的時候,卻聽劉隱緩緩答道:“呵呵。每個人都會有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這樣的事情才會被稱為心愿,我像他們這樣把自己的心愿放走,于其說是為了祈求成真,不如說是為自己找到一個放下心頭糾結的儀式吧。”
每個人都會有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這樣的事情才會被稱為心愿。心愿?蘇若塵不知道為什么聽到劉隱這番話,只覺得好像心里有什么讓觸動了一下,慢慢品味這個詞,不由一陣失落,只怕在蘇若塵的心里不可能完成的事太多了,例如,她還沒有機會報答養父母的收養之恩……想到這些,蘇若塵的心里越發有些沉甸甸。
這時候蘇氏也買過干果回來,看見蘇若塵已經孔明燈上寫滿了,只望一家康順平安的話,便也莞爾而筆,與女兒一起把燈放了起來,看著那個載著自己心愿的小燈慢慢的升空飄遠,蘇若塵只覺得心里一陣陣抽痛。
蘇氏這時候已把買來的干果給幾個孩子分了,幾人便一起吃著干果,又順著燈市一起慢慢往南街那邊走著,到了街道口,劉隱才與他們話別,這才各自回了家,到了第二天十五元霄佳節蘇若塵更是沒有精神出去,生意也清淡,早早的蘇氏便與鄂大娘包了湯圓,煮了一大鍋,一家人一起趁熱吃了,便各自睡下。
正月十六的時候,蘇若塵剛起來,正與蘇氏一起打開店門,這門一開,便立時看見門外立了不少人,打頭就是那個上次輕薄蘇氏,讓蘇若塵一巴掌扇出去的劉大力,不過這次的劉大力不同那次,他穿了一件新做的青色襖子,看起來,還很是得體呢。他看見蘇若塵與蘇氏明顯帶著幾分敵意的神色,滿不在乎的陰笑了一下,然后慢慢走進店里說道:“不錯,總算開門了,我們少爺體恤你,不讓大家吵著新夫人。”說到這里,他又繼續笑著說道:“不過,也只不過是個妾,這還沒過門就這樣拿喬,不太合適吧。”
蘇若塵理也懶得理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氣,環顧了一下周圍的人,全是劉大力帶進來的人手,左右居然有十七八個壯漢,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壯,雖然蘇若塵是練過些武的,但終是沒與人一起打過,老實說,她看著還真是心里有點沒底。
蘇氏卻是毫不在意的冷哼了一聲,然后將手里剛搬下來的門板往邊上一放“嘭”的就是一聲巨響,然后柳眉一豎,大聲喝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這時候蘇諾悠與鄂大娘也聽到了動靜從后院里走出來,一看駕式,就知道這事,只怕是不能善了啦,蘇諾悠立時一挑眉說道:“你們想干嘛。”
“喲,我們想干嘛,不過是想來接咱家少爺的如夫人回家而已。”劉大力陰陽怪氣的說著,接著繼續說道:“怎么著?”
“誰是你家如夫人?”蘇諾悠已經一個晃身近到了劉大力身側,一把像拎雞仔一樣的愣是把比他高了半個頭的劉力給舉了起來。
劉大力這才覺得有點怯了,顫著聲音說道:“這會怎么了,你得瑟啥,我只是個聽差的,你們早先別接劉家的聘啊。”
“我問你,你們要接誰?”蘇諾悠一字一頓的說道,另一只手的拳頭也舉了起來。
“哎呀,這悔婚還要打人了啊。”只是拳頭還沒揮下去,那劉大力就先大聲怪叫了起來,正在這時候,只聽傳來一聲斷喝:“住手,這是干什么。”
蘇若塵一抬頭,看見又有三個官差打扮的人提著樸刀就進來了,這一下,蘇若塵的心完全的沉了下去,她暗暗感覺到對方只怕早就準備好了一切手段等著他們呢。
蘇諾悠必竟還是一個孩子,雖然有些血性,都對官府有著天生到骨子里的敬畏,看來了官差,便松了手,這時候那個劉大力,立時湊到官差身側說道:“大官人,是這樣的,之前這家人把女兒賣與我家少爺為妾,都過了衙門的婚書了,現在我家少爺遣我們來迎,這家人卻拿喬,不肯了。”
蘇氏立時氣的嘴都哆嗦了,蘇若塵只是冷冷的瞧著他們做戲,蘇諾悠也沒急著說話,反是鄂大娘大怒的說道:“胡說,俺們一村人都知道我家小娘子是許給了村里劉誠家的二小子為妻,啥時候給了你們家少爺做妾。”
“我們有婚書為憑。”劉大力可是理直氣壯的緊,這時候蘇氏才大聲說道:“那把婚書文定之物拿來與我看看。”
劉大力立時拿出婚書來,那婚書立約卻是簡單:“只寫著,蘇氏女,后面是生辰八字,最后寫著與劉家男,又是生辰八字,最后是婚配兩相情愿,絕無更改。”
這一下子那個鄂大娘也是愣在那里,半天沒說話,反是蘇氏大聲喝道:“這是大紅的婚書底子,明明是正妻的婚書,啥時候成了妾室,而且是我與劉家的婚書,何時到了你們這里,這生辰卻是錯不得的,到是拿出來對應一二。”
“這……”劉大力一個粗人那里懂這些文書之事,當下便說不出話來了,那個領頭的官差卻是有些見識的,他冷哼了一聲說道:“好了,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還是在公堂上讓大老爺來分說吧。”
說完此人一聲斷喝道:“來人啊,都帶走。”
“慢著。”蘇若塵看著他們拿出鐵索來拿人,這樣子的舉動,那里還是肯讓人分說的,何況俗話說的好,官字兩個口有理無錢莫進來,她可不信這些人會真有什么公道。這還是蘇若塵這個正主第一次出聲,大伙兒不由看了一眼這個瘦瘦弱弱的小女子,那官差也確實得過囑咐讓不要傷著她的,便佯裝客氣的說道:“小娘子,有什么話還是公堂上說吧。”
“官老爺,我們是苦主,一大早便讓人上門尋事,還要潑上臟水,民女自然要去公堂上請大老爺開堂公審,說個清楚還民女一個清白。”
“大官人,你別聽她的,他們賴婚在前,我們劉少爺才是苦主。”劉大力也不傻,聽著就覺得這話不是味,趕緊也搶起了話。
“哼,那來這么多聒噪,來人啊,一并拿到府里問話。”正說著話,那兩個官差又拿著鐵索就要往蘇諾悠身上套,這一下蘇諾悠也感覺到不對勁了,他一個側身讓開了官差。
那領頭的官差立時橫眉一挑的說道:“怎么著,大膽叼民敢拒捕?”
立時小小的尚食苑里有一種叫緊張的暗涌在慢慢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