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上)
茜草直接提了晚飯回來,兩個大食盒里一個裝著菜和一壺純米酒,一個裝了五碗新鮮酒釀,留著當飯后點心吃。
茜草一邊布菜一邊說她剛才在外頭碰到的事,很多人都問她謝醫婆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怎么邊跑邊笑。
“你怎么說的?把香茹拜太醫為師的事說了沒?”大夏醫婆笑問。
“沒呢,師傅沒交待的事我一個字都不往外頭說,憋死她們,想知道就去問師傅。”茜草吐吐舌頭,笑得很調皮。
“沒說也不打緊,等我們吃罷飯再把這消息放出去,叫那些想看熱鬧的都消停消停。”謝醫婆拿起酒壺邊斟酒邊說道。
“啊,對了,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小夏醫婆叫道。
“又怎地了?”正準備吃飯的眾人不由得都停下手。
“還不是查庫房的事。先前不是說院使大人會在年前徹查,后來不是沒動靜了么。現在有確切消息了,這事很可能會留給新上任的院使大人去做,給他立威。”
“小夏醫婆,我一直很好奇,您怎么對太醫院的這些事這么清楚?”關于這謝夏兩家的家世情況,香茹已經好奇很久了。
“啊,跟你說也沒關系,將來少不得還要受他的照顧。我有一個舅舅是太醫院左院丞,所以只要是有關于女醫館的事,他都會告訴我知道。”
“舅舅是院丞?!”香茹抹了把額頭虛汗,“果然是了不起的關系。”
茜草也面露驚訝之sè,“小夏醫婆居然有這么強的關系,從來沒聽您說過。”
“有什么好說的,區區一個院丞罷了,哪比得了姐姐的師叔院使,不值一提。”
“這已經很不錯了,我想找個這樣的親戚還沒有呢,小夏醫婆您太謙虛了。”香茹笑道,“那等大夏醫婆離宮之后,就仰賴小夏醫婆照顧大家了。”
“打住!沒人發現你們已經跑題了么?夕月要說的不是她家有沒有人在太醫院做官的事情?”大夏醫婆果斷發言。
“就是,別打岔,我要說什么都忘了。”小夏醫婆虛拍一掌,“方姑姑那個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當初答應得好好的,后來看著沒動靜了又故態復萌,yào房依然露àn七八糟。等到上面真的決定要徹查了,她必定四處求人幫忙,那個時候香茹你已經在太醫手下上課,她一定會來求你,你可記住,不論她許你什么好處,你都不能答應,這事不能摻和,不是鬧著玩的。”小夏醫婆手指著香茹的鼻子道,這才是為什么要在飯桌上提這事的原因,不能讓香茹稀里糊涂地給卷進去。
“嗯,放心吧,我明白利害的。再說了,她一個老姑姑能許我什么好處。”
“話是這樣說,我就怕你一時腦袋糊涂。”
“怎地突然又要查了?這每月一次例行公事都沒能查出賬上的問題,這突然一次徹查就能發現貓膩?方姑姑沒那么笨。”謝醫婆覺得立威是立威,不見得真能查出問題。
“我記得當初大夏醫婆跑到庫房吵架時,方姑姑是跪地求饒的,我想應該還是有問題,只是掩飾得很好,足以應付每月的例行公事,若是上面玩真的,來次徹底核查,方姑姑恐怕就會死定了。”香茹想起年前的事來。
“那我們要不要管她死活?”謝醫婆提了個嚴肅的問題。
“她是死是活哪個對我們好處更大?”大夏醫婆反問道。
“她若死,必牽出她一串手下,會牽連很多人,到最后恐怕yào房找不出能勝任掌事姑姑的人,畢竟她在公事上還是很稱職的。她若活,她還是掌事姑姑,手下頂罪,她罰銀米了結,但經此一嚇,她會老實許多,起碼幾年內不敢再生歪主意,底下的小丫頭子們總算能過些太平日子,不必犯點小錯就被她罰在院子里揀yào材。”小夏醫婆將厲害分析給大家聽。
飯桌上的氣氛一時沉寂下來,謝醫婆和大夏醫婆默不作聲,香茹和茜草對望數眼,最后還是香茹猶猶豫豫地開口,“要不讓她活著吧。”
“你真這么想?”那邊三位醫婆斜著眼睛望過來,“她可也折騰過你。”
“嗯,但是不能叫她太舒坦。她和容姑姑不和,上面來徹查庫房,她要是心下一橫,自己活不了也不讓別人好活,死咬容姑姑,責怪容姑姑失職,上任已久卻從不查庫,那我們豈不一下要損失兩位姑姑?”
“容姑姑那般對你,你還為她考慮?”
“我只是考慮咱們女醫館的穩定,在現有的老姑姑中,除了方容二位姑姑,其他的幾位掌事姑姑,哪個有總管姑姑的潛質?沒有吧?要是容姑姑也折進去,誰來頂替她?咱們女醫館怎么辦?有可能太醫院那邊會直接派公公來接管哦。”
若說會跟容姑姑有怨仇的只是原香茹,與現在的香茹無關,穿越而來所受的折磨就當是占了這個身體而需付的報酬好了,要是沒有容姑姑在原香茹身上磨練出來的廚活,她也就沒有今天跳槽的籌碼。容姑姑會不會受方姑姑牽連下馬她并不關心,她只是不喜歡讓公公們來管理女醫館,僅此而已。
“那可不行,不能讓公公進來,我可受不了聽他們那種嗓mén講話!”沒想到小夏醫婆也和香茹一樣。
“香茹說的也有道理,容姑姑為了避免與yào房沖突,上任以來從未查過一次yào房的賬目,倘若這次真的查到問題,容姑姑肯定要負失職之罪,誰叫她沒發現問題呢,難說她會受到怎樣的懲罰。我們的確不可不防。”大夏醫婆認同香茹的看法。
“香茹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謝醫婆問道。
“不如這樣,我們把這消息告訴容姑姑,讓容姑姑賣個人情給方姑姑,叫她們倆悄悄地把這事nòng平了,上面查不到太大問題自然就不會為難她們倆個,她們就還是姑姑,只是有了這個人情,容姑姑就拿到了方姑姑的軟肋,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通過容姑姑去說,我們也輕松。”
四人聽完皆望天花板翻白眼,“容姑姑得了我們的信兒,躲過一次劫難,必記得我們的人情,日后有事也好商量。香茹,你這餿主意從哪學來的?”
“師傅說的,在這里呆久了有些東西自然而然就會了。”香茹一推二五六,以示自己清白無辜。
“咱們這yào房真是個大染缸,進來時白紙一張的孩子這么快就變成五顏六sè的了。”三位醫婆感嘆不已。
今天這頓晚飯吃得熱鬧非凡,氣氛很熱烈,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都能聽到這間屋子里傳出去的笑聲,勾得大家更加心癢難耐,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好事讓她們這么興奮。
屋里的五人暫時可管不了外面的人怎么想,只管肆意宣泄她們的情緒,大口喝酒大口吃菜,純米酒香甜可口,可后勁十足,對這不常吃酒的人來說,很快就會酒意上頭。
五人個個吃到臉頰緋紅眼神mí離才散席,香茹和茜草強打起最后幾分清醒的神經收拾了桌子,搬了三張繡墩到走廊上,扶謝醫婆三人去走廊上坐著,吹吹風醒醒酒,而她們二人則把吃剩的殘羹剩菜送到后院小耳房。
外面的人看到這五人出來了,忙不迭的圍上來,醫婆跟醫婆打聽消息,丫頭子們就跟香茹和茜草套話。
香茹和茜草完全一副醉態,腳步踉蹌,人家問什么答什么,三言兩語下來,就被人家知道原來香茹已經轉投太醫mén下,今天剛過了考試,節后就去太醫院學習功課。
聽到這樣的消息,丫頭子們頓時呆若木激,傻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僵硬地道過恭喜后立馬各找借口分頭找各自師博去也。
香茹和茜草繼續往后院走,交還餐具后,兩人回來又順道去茶水房提壺開水上樓泡茶醒酒。
而就在這兩人一來一回的工夫,香茹轉投太醫mén下的消息就已比風還快的速度傳遍了yào房各個角落,香茹和茜草剛端了醒酒茶出來給三位醫婆喝,那由方姑姑領頭的道喜隊伍就已經上了樓來。
“哎呀,恭喜恭喜呀,香茹考中太醫mén下,真是咱們女醫館多久以來都沒有過的喜事了,謝醫婆好福氣啊,教出這樣的學生,難怪您今天高興壞了,可不是高興么,多好的事呀,要換我呀我八成得爬屋頂上才覺得痛快。”方姑姑一改平常精明算計的嘴臉,笑得眉飛sè舞,就跟是她家喜事似的。
“恭喜恭喜!”身后白薇等有體面的姑娘們也紛紛道喜,一個個紅包忙不迭地往謝醫婆和香茹的手上塞,不收都不行。
“同喜同喜。姑姑客氣,香茹能有今天都是她自己發奮用功的結果,她呀天天都三更后才睡覺,早上又準時早起,每天就睡兩個時辰,沒有她自己努力也沒有今天。”作為師傅,該謙虛還是要謙虛一下滴~只是話里那絲得意誰都聽得出來。
“香茹一天進來我就知道她是個好孩子,看看看看,這才拜師多久,就能得太醫青眼。嘖嘖,怎么就你想到要學食醫了呢,太醫授課,多體面的事啊,別的姑娘想都想不來呢。”方姑姑轉頭又夸香茹。
“姑姑說的是,這都是諸位大人仁慈愛才,不然任憑香茹天天白日夢做到死都是不成。”香茹從神情到話語都謙虛再謙虛。
“哎喲喲喲喲,這大好的日子,可千萬別說什么死字,不吉利,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快快,呸三聲,明天還過節呢。”方姑姑唬下臉,作勢要責怪。
香茹趕緊依言照做,大家這才重新笑嘻嘻地拉她一起說話談笑,旁邊醫婆們也都紛紛過來道喜,送上紅包,一邊夸香茹用功勤奮,一邊罵自己徒弟好吃懶做不愛看書,將來要多向香茹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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