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暗衡看著風采依舊的方青凌，心中感嘆。歲月不饒人哪，他當年也是翩翩少年，也曾鮮衣怒馬。現在成了一個糟老頭子，重孫子都有了。自己的兄長、朋友卻留住了時光，還是那么光華如玉。他恨恨的說：“不是讓你少在我面前顯擺么。怎么又來了？”

方青凌看著自己半生相交的弟弟、朋友，無奈的搖頭：“我給你的藥你不吃，能怪誰？”留住容顏的藥劑他四十年前就給他了，他卻一直不肯用。

衛暗衡苦笑：“吃了有什么用，還不是要死。家里的人都生老病死，獨留我一個妖怪么？不出錯的少祭祀最少也有五六百年的元壽，你的藥頂了天也只能讓我活到百多年，陪不了你一輩子的。”

方青凌面無表情：“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也許我又練出新藥了。”

衛暗衡嘆氣：“青凌，你該放下了。我不是那個可以陪你一生的人。你不該有這樣的執念。”

一陣沉默后，衛暗衡又說：“行了，別說這些喪氣的了。你今天親來，是有重要的事吧？”外人都以為方青凌和衛家鬧翻了，從不踏進衛家的門。他們自己知道，是方青凌害怕見到他。看著自己的親人一點一點的衰老，自己卻無能為力。再想想以后寂寞的歲月，還不如不見。

方青凌難得的有些害羞：“暗衡，你知道怎么樣才能讓一個女孩子愛上我嗎？”

衛暗衡“咚”的一下坐正，目光灼灼：“你說什么？”

方青凌惱怒：“你明明聽見了！”

“嘿嘿！”衛暗衡笑笑，“消息太震驚了。你看上誰了？”

“先回答我的問題！”方青凌惱羞成怒，對自己的弟弟又發不出火。

衛暗衡心中暗笑，臉上卻一本正經的說：“這是個很復雜的問題。可以很簡單也可以很難，總之要具體分析。”自己的兄長其實很純情的，六十幾年前就被騙過。之后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少祭祀，活了一把年紀，卻沒有融進人生百態。某些方面和情竇初開的小伙子沒什么兩樣。

方青凌微紅著臉將他和秦波的事說了一遍，某些地方，如洗澡、親吻的片段就含糊帶過了。衛暗衡是誰？衛家現任家主，經過五十幾年婚姻風雨的人，更是操辦過兒子、女兒、孫子、孫女一大幫人的婚事。他不動聲色的看著方青凌因回憶某些片段而涌起的紅暈，清清嗓子說：“目前看來，你的進展還是不錯的。不過還是有不少問題你疏忽了。”

“什么問題？”方青凌有些緊張。

“秦旋波只有13歲吧。”衛暗衡很認真的說，“13歲的女孩子喜歡什么？需要什么？你知道嗎？”

方青凌不愿意欺騙自己的弟弟，只能含糊的說：“她心理年齡還是很成熟的，你可以當她和我一般大。”

和你一般大，八九十歲的老妖怪么！衛暗衡心底暗啐。找借口也不找個像樣的。面上還是不顯：“就算是個成年的女子吧。女孩子的喜好其實也都是差不多的，這些你都了解嗎？”

“不太了解。”方青凌老老實實的說。

“那你就要聽好了。”衛暗衡開始扳手指，“首先，女孩子都喜歡鮮花、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飾。其次，女孩子都喜歡和她們的愛人一起逛街、游玩。還有，女孩子都喜歡自己的愛人能偶爾給她們做飯。最重要的，女孩子都有英雄情結，希望自己的愛人是個大英雄，能夠保護自己。”

“這樣就行了嗎？這樣她就能愛上我了？”方青凌有些不確定。

衛暗衡搖頭：“這樣可以讓她對你有好感。好感是愛情的前奏。”

效率太差了，方青凌不滿：“有沒有快點的？”

“有個險招。”衛暗衡陰暗的說，“就是讓她徹底成為你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他意有所指的瞄過方青凌的某些部位，“就是那樣。但會造成兩個極端，一個是她死心塌地的愛上你，一個是恨你恨的不共戴天。”

“不行，不能讓她恨我。這樣就糟了。”方青凌否定掉了這個方案。

“那就只有慢慢熬了。”衛暗衡雙手一攤，“日久生情，這是最穩妥的法子。”

方青凌拿著長長的計劃單離開了衛家。衛家在大陸的北部，稍稍往西，就是秦波現在所在的裂風城了。方青凌看著單子上的第一條：送花。想了半天，縱身向西而行。

秦波摩挲著《大陸通史，她已經看到方青凌出逃這一章了。衛暗衡的受傷昏迷使得方青凌百口莫辯。西林廣成一口咬定，是他為了報仇害死了自己的父親，方青凌只得逃亡。不知情的衛家和西林家共同派出了高手追殺，想來這就是方青凌以前對她說的被兩大世家追殺吧。衛暗衡醒來后，說出了事情的真相，但這也僅僅是衛家撤出了追殺。西林世家還是不肯罷休。也難怪，打蛇不死反被傷。方青凌實在太厲害了，被他回過勁來，暗中刺殺的話。西林家的人沒幾個能討到好，他們和他可沒有血緣關系。衛家在西林廣袖的干預下，也沒有出面反對。衛暗衡當時在家族中根本說不上話。可奇怪的是，方青凌在逃過幾次追殺后就突然失去了蹤影，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衛暗衡甚至以為西林家悄悄解決了他卻瞞下消息。直到十年后，方青凌少祭祀橫空出世，世人才了解了那一段歷史的真相。

然后，西林廣成自殺了。他的孩子全部被逐出西林世家，這應該就是西林子夜他們家的由來。衛暗衡在那一年當上了衛家的家主，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方青凌什么都沒做，只是擁有了少祭祀的身份和實力，就讓這些人自己安排了一切。西林廣袖在衛昭華的墓前結廬長居，直到離世。當年的人現在還活著的只有一個衛暗衡。

下面該說到那個欺騙他感情的女子了吧。要看嗎？秦波心緒不寧，方青凌的過往讓她心情起伏的厲害，連秦旋空都說她最近臉色不太好。

一聲輕咳響起，秦波“啊”的叫了一聲，神經反射的扔掉書：“誰！是誰？”

方青凌慢慢顯露身形，一本書有什么好摸的，警覺性都沒了。秦波一腳將書踢到床肚子里：“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看你。”方青凌取出一株植物，綠色的莖葉頂著一朵楚楚可憐的粉色小花，半合著花苞，“這是朝夕紅顏，早上開花，晚上凋謝。”

秦波問：“送我的？”

方青凌點點頭：“你最好找個花盆種起來。”

“它不是晚上就凋謝了么，還種它干什么。”秦波覺得方青凌莫名其妙，你要么就早上送來好了。現在都黃昏了，送個快凋謝的花來干什么？

方青凌有些急，衛暗衡不是說女孩子都喜歡被人送花的么，怎么是這個反應呢。他湊上前：“你不喜歡嗎？它還會再開花的，只要你好好照顧。”

“你早說呀！”秦波埋怨，“我還以為你特意讓我看一朵快死的花呢。我去拿花盆。”

秦波的臥室里就有幾盆盆栽，她拔出一棵郁郁蔥蔥的小樹，將那朵萎頭耷腦的朝夕紅顏種了進去：“養它有什么注意事項？”

方青凌臉色微紅：“沒什么復雜的，澆澆水就行，它喜歡背陰的地方。你要把它放在你的床頭，最好時刻不離。還有，你照顧它的時候最好能想著是我送你的。”

這么麻煩，秦波有些不想養了。方青凌看見了她的神色，臉色一變：“你必須將它放在身邊，天天見面、和它說話。聽到沒有！”

又變臉了。秦波只好說：“好啦！我答應就是了。”

“不許敷衍！你必須讓它開花。”

“知道了！我一定天天伺候它！”秦波不滿的撅起了嘴。

方青凌心中惱怒，看秦波撅起的嘴分外不順眼，欺身上前，狠狠的擒住吮吸，體溫迅速升高。“停！”秦波別過臉大喊。方青凌的唇順勢han住她的耳垂，秦波全身一軟，無力的攤在他的懷中。

……好久以后，方青凌廝磨著她的面頰，低聲在她耳邊說：“好好照顧那朵花。”

“嗯。”

“照顧它時要想著我。”

“嗯。”

方青凌滿意了。果然，暗衡說的沒錯。親熱之后再談話會容易許多：“那我先走了。”

“嗯。”秦波已經沒力氣動了。一定要想個辦法，某人親上癮了。門窗對他全是擺設，照這個地步發展下去，她可能等不到成年就要被吃掉了。

方青凌意氣風發的走在回程的路上，他拿出筆，在計劃單的‘送花’一欄上畫了一個勾，又在‘親吻’一欄上打了個星。

計劃很順利。

秦波任勞任怨的將被搶了地盤的盆栽小樹種到花園里，這也是一條命啊。再看看身邊已經凋謝的朝夕紅顏，以后它就是自己的大爺了。方青凌說了，一定要開花。明天問問江乘風在哪里可以買到《養花大全。

“《養花大全？”江乘風想想說，“我們家好像有些園藝的書，我先幫你去那兒找找吧。”

秦波謝過他，秦旋月擠眉弄眼的問：“你怎么想要養花了，想送給誰呀？”

秦波無精打采的說：“是有人送我一盆花，我這不是沒養過么？”

“什么人這么不上道，送什么花？還不如送點吃的。”秦旋月對藝術觀賞類物品不感興趣。

江乘風很快將書找來了，秦波開始翻看。書都翻完了，也沒找到什么朝夕紅顏。只得又問：“城里有什么大的書店嗎？”

“沒有你要的？”江乘風立刻明白了，“看來是珍稀品種。城東有個大書店，可以去那里找找。”

秦波婉拒了陪同，自己一個人上了街。快過新年了，街上很是熱鬧。秦波很快看見了熟人：“慕姐姐！”

慕絲蘭正匆匆走在街上，她看見秦波也很驚訝：“旋波，你一個人嗎？”隨即看看左右。

秦波不好意思的說：“別找了，上次是剛來不熟悉。現在的我哪能走丟呢。”

慕絲蘭笑笑：“那你這是去哪兒？”

“去城東的書店。”

“我也是要去那里。”慕絲蘭覺得很巧，“我們一起吧。”

兩人走進書店，各自分頭尋找自己需要的書籍。秦波將園藝類書都翻遍了，也沒找到朝夕紅顏的資料。慕絲蘭看著一堆攤開的書十分不解：“旋波，你要研究園藝？”

“別提了。”秦波訴苦，“有人送了我一盆花。我總得養好不是。誰知竟然都找不到關于它的資料，這讓我怎么養啊？”

“是什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