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心里嘆氣,正要上前哄了紫煙出去再說,蘭姍卻搶著開口說道:“怎么姐姐氣成這樣?小心傷了身子。”她順手掩了桌上的圖紙,倒了茶送過去。容華見蘭姍也是給自己開脫了,又她們兩說上了話,自然沒有自己插嘴的余地,便低頭站著不動。
紫煙到底不是那般蠢笨的,接了茶笑道:“可恨我外面叫了半天容華,這小蹄子在你屋子里躲著。可是你指使的?”
蘭姍噘嘴說道:“姐姐把我想成什么了。我這里正罵她呢,哪里聽見了。”
紫煙一愣,好奇的問:“她又如何惹你了,罵了這么半天?”
蘭姍看了容華一眼,笑道:“還不是怕姐姐傷心才不說的,如今你既然問起來了。也罷,不過是今兒個外面看見了她,好好的還沖撞了杏兒。我后來問起,她竟說是姐姐指使她出去做事。我想姐姐哪里是那般隨便的,要說做事,紅玉金丹哪個不能,偏讓她一個賤民出去丟咱們院子的人。定是拿姐姐來欺瞞我的,本來想回來就告訴姐姐,誰知剛才那玉帶丟了姐姐已經煩了,便想替姐姐分憂。可是巧了。”
容華越聽心里越涼,一時也想不清楚這蘭姍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這般挑撥離間出賣自己,難不成只是想讓自己和紫煙斷了。那邊紫煙聽了,卻不似平日那般著急,端了茶慢悠悠喝了兩口,半晌才說:“這倒是你誤會她了。確實是我讓她出去的。”
容華微微有些詫異,這兩個你來我往,做的什么卻真琢磨不透了。好在自己總算從刀尖上安全滾過,沒有出事。便又琢磨呆會兒紫煙那里如何解釋。
蘭姍倒不詫異,一臉的不好意思,訕訕說道:“可是我糊涂了,亂揣摩姐姐的心思。”
這邊紫煙也不說話,只是笑笑,便領了容華到自己屋子去了。
容華見她黑了一張臉,便主動上前說道:“本來不敢和姐姐說的,如今鬧到這個地步,只能說了。那天翠屏出事的時候,我是看見了的。三少爺說的那個穿綠衣的女子,恐怕就是我。后來怕的厲害,便把衣服換了扔在那林子里去,這些日子一直擔心,想著出去找了回來。可是卻一直沒找到。”
容華其實并不曾擔心那衣服,一個是真被人找到了,府里中三等都是那般穿,查是不好查出來的。再一個,那日大夫人那里,三少爺和紫煙還有小花,其實都是有說謊的。三少爺起碼該知道當天鏡花軒外面和她要催夢香的是個穿土褐色衣服的丫頭,卻也說是穿綠衣的。而紫煙為了幫自己開脫,也騙人說鎖院門的時候還看到了自己。就是大夫人,因為牽扯到催夢香,也是不肯真的去查的。所以大家心里都有鬼,自己反而到不怕了。這時候不過沒的說,又扯出來給自己開脫罷了。
紫煙哼了一聲,怒道:“你當我不知道,你那日見了我之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不是你還對我確實忠心,我何苦替你隱瞞。那衣裳,早被我揀了扔了。”
這話反而讓容華一頭冷汗,原來紫煙還有這樣的心思,到小看她了。卻聽紫煙又說:“我不過生氣,你在蘭姍屋子里干什么。誰會相信她說的那些鬼話。”
容華心里忽而透亮起來,這院子里兩個大丫頭各懷心思那是肯定的。難得這兩個都看出了自己是個能用的上的。一是自己出的了主意,再一個自己身份低下,以后真惹了什么事情,弄去當個替死鬼也實在輕而易舉。所以現在,自己是成了香餑餑了。
她想明白了,倒也不怕,開口笑道:“姐姐真是厲害,蘭姍便問我昨兒個知道不知道大少爺叫姐姐干什么了。我說不知道,她便罵我。姐姐叫我的時候,她罵的厲害。我想姐姐定能把我當自己人,過后解釋就是了。倒是蘭姍好生厲害,我實在不敢惹她。”
她這話說的糊涂,卻是裝著自己無知了。
果然紫煙冷笑道:“你怕她做什么,這院子里現在是我說了算的。以后但凡有事,自然有我給你做主。”
就這事糾纏了半天,這才又說起為何會找容華,原來不過是那兩件事情,一是大少爺要的那一百個不開心,二便是大少爺的玉帶丟了。
原來那玉帶是先皇特意賞賜給大少爺的。說起先皇,又是個怪人,死了之后竟然要求后人把他尸體燒了,撒骨灰在天地之間。說自己本來不是凡人,就該歸了自然。又叫后人不用年年祭奠。當今皇上孝順,覺得難以接受,又不敢違背,便在每年這天,帶了眾人繞行安陽一周,聊表祭奠之意。后日,便是這事。所以大夫人特意要沐容雪歌帶一件先皇賜的物件。
容華不語,這事情和自己相隔實在太遠,又看不著什么甜頭。見紫煙盯著自己,便先拎了那一百個不開心來,問道:“大少爺也沒說姐姐什么時候給他?”
紫煙嘆道:“可是沒說,要不更要命了。”
容華便笑著說:“照我看,這第一個不開心,就是大少爺讓你寫這個。”
紫煙楞了楞,也忍不住笑了,卻搖頭說:“雖是這樣的,我可不敢說。若惹了大少爺生氣,我擔當不起的。”
容華心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便小心翼翼的問道:“聽說咱們院子里,以前是有個叫容華的姐姐。”
紫煙看了容華一眼,笑道:“你可算知道了。我們先還說呢,你一個賤命,糟蹋了這么個好名字。容華姐姐要知道了,可不氣死了。”
容華又試探問道:“那位姐姐現今在哪里呢?”
紫煙笑道:“可見叫這名字的都是個好命的了。她本是大少爺最喜歡的,有什么都是知道的。去年跟了出去,便遇見了一個富商的公子,兩人居然就看上了眼。大少爺也真是好人,就把她給放出去嫁了。府里還送了豐厚的嫁妝,真是羨慕死了。”
容華心下詫異,如此說來,那個容華慘死的事情,卻是被隱瞞了的。更是覺得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紫煙見她不說話,便又說:“你如今也是個好命的,哪里有個賤民就能遇到替大少爺擋刀的事情。就算死了,也是立刻脫離了賤民籍,那也值得的。況且你還命大活了下來。”
容華忙點頭稱是,卻又小聲說道:“那個容華姐姐好奇怪,大少爺這么風流倜儻的人品,竟然看上了別家公子。”
紫煙皺眉,過了一會兒才說:“卻是很奇怪的。我也一直以為……”她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話,便瞪了容華一眼,罵道:“整日里胡說什么。可見我把你寵壞了。”
她正要再罵,外面金丹叫了一聲,卻是沐容雪歌已經回來了。
紫煙忙迎了出去,服侍著進了上房。紅玉去端了熱水,金丹跟著取了面巾之類的進去。蘭姍也弄了點心茶水,帶著綠柳湊了過去。容華是沒資格參合這些事情的,只能在長廊上自己站了。
過了一會兒,卻聽碗碟打碎的聲音。緊接著紫煙的哭聲就傳了出來,只聽沐容雪歌厭惡的說道:“你不要在我這里哭,可是煩人。”
容華忙湊到了門口朝里張望,卻見紫煙跪在地上扯了沐容雪歌的衣服求著什么,蘭姍幾個嚇得都跪在后面不敢作聲,富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著,根本不管。沐容雪歌踢了紫煙兩腳,終是踢不開她,卻突然笑了。
紫煙趁機說道:“少爺可是要查清楚,我自管了這院子,就沒見過那條玉帶。就算皇上要罰,也實在不是我的錯。”
沐容雪歌不再踢她,哼了一聲,問道:“那你說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