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愣住,抬頭看沐容雪歌正微笑著看自己,脫口便說:“自然是翠屏在的時候就沒了的。”
容華暗叫糟糕,蘭姍跪著的身子也微微一顫,突然抬頭說道:“少爺,這事情,不如先報上去給大夫人才是。”
其他人都默不作聲,唯有紫煙回頭恨恨的看了蘭姍一眼。正要說話,卻聽沐容雪歌笑道:“那就報過去吧。”紫煙慌得又回頭去扯他衣裳,沐容雪歌冷聲說道:“你立刻給我退到外面去。”
紫煙楞在當地,琢磨不透少爺為何變得這么快。蘭姍幾個也有些詫異,卻是很少見到沐容雪歌如此發火。富貴突然慢悠悠的站了起來,紫煙嚇得連滾帶爬的朝后退去,卻聽沐容雪歌又說:“等等,我昨日讓你做的事情,你可做完了?”
紫煙停下,嚇得只是磕頭,卻說不出話來。
沐容雪歌朝后靠在椅背上,瞇了眼睛看著紫煙,任由她胡亂磕頭求饒,卻不言語。盯了一會兒,轉開眼睛,正看見躲在門外的容華,容華忙縮回去身子,卻已經來不及了。
便聽沐容雪歌叫她進來,只好走進去跪在紅玉后面。那邊紫煙磕頭過了,咣當一聲從身上掉下一個玉佩來,正是昨夜沐容雪歌給她的那個黑色玉馬。眾人都看過去,蘭姍幾個便不由張大了嘴。
沐容雪歌看了一眼,終于給紫煙打了手勢讓她停下,搖頭說道:“這便是你昨日太過高興了,才有今天這樣的事情。你現在可給我說說,什么事情是你不開心不高興的?”
紫煙現在可算是有切身體會了,又驚恐異常,哪里還顧得上能不能說,張口便說:“大少爺不開心了,奴婢就不開心。”容華忍不住翻個白眼,到底是從小伺候出來的,這都什么時候了,拍馬屁還是這么自然而然。
沐容雪歌也樂了,問道:“我現在很開心啊,你又為何不開心?”
紫煙這回便噎住了,臉上本來因為害怕激動,已經汗水淚水分不清楚,仔細化過的妝容也亂了,這回愣在那里,本來標致的一張臉蛋花里胡哨的,又配上緊張的表情,睜大了的眼睛,更是看著一塌糊涂。
容華偷偷去看沐容雪歌,他正看著紫煙,臉上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可是眼睛里卻仍然有一絲和表情完全不相符的東西。正是這絲讓人琢磨不透的光芒,讓容華在決定遠遠躲開他的時候卻又放不下,總覺得有什么吸引著自己,迷惑著自己,總是不甘心,總是想去探究。
一個精神空虛的人,眼神應該是渙散的,是迷茫的。可是沐容雪歌不是這樣,他也無所謂,他也多變,可是他的眼神,總是認真的,是專注的。他在找什么,真的在找痛苦嗎?
紫煙終于結結巴巴說道:“少,少爺開心,奴婢也,也開心。”
沐容雪歌笑著轉過頭來,問道:“你們呢?”
一群人都愣住,誰也不敢說話。這問題本來也好回答,只是標準答案卻已經被紫煙給說了,又得了這么個結果,其他人自然都默不作聲。
沐容雪歌自己等了一會兒,卻點名道姓的問道:“容華,你說。”
容華心想自己還真是個香餑餑啊,連他這都惦記著。又覺得沐容雪歌今天可能外面受了什么氣似的,回來專拿她們出氣,便也多了個心眼,先小聲問道:“少爺可是要聽真話?可是不管我說什么都不罰我?”
上面半晌沒有聲音,容華抬頭看去,沐容雪歌好笑的看著她,就等她看自己似的,她才抬頭,他就立刻搖頭說道:“聽真話,但是未必不罰你。”
容華心里這個郁悶啊,也不知道最近沖撞了哪個神仙,先是遇上個蘭姍,求人還求的理直氣壯,末了非但不感激還想方設法陷害自己。現在又是被沐容雪歌逮住,更是理直氣壯的蠻不講理,你看看,這話說出來都覺得別扭,可恨他還做的出來。可憐自己目前還就是個任人宰割的主兒,沒一點兒辦法。
上官洪說過,出其不意,誰都會。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就隨便出招吧。當你沒有邏輯胡言亂語的時候,對方反而會被你嚇到。
容華開口便說:“奴婢開心不開心,未必和少爺有關。要不奴婢替紫煙姐姐來說這一百個不開心如何?”
沐容雪歌身子不由自主朝容華這邊傾斜過來,滿臉期待的點了點頭。一旁富貴盯著容華,一張臉上簡直可以說是烏云密布。
容華微微思索了一下,一口氣說道:“奴婢天天給人下跪,不開心;天天被人打罵,不開心;身為賤民,不開心;天天做不完的活,不開心;……下雨天沒有雨傘,不開心;曬衣服的時候沒太陽,不開心……被少爺罵,不開心;……不能出去玩,不開心……”她一連說了一串,累得終于說不上來了,才停下,覺得時間足足過去了一個小時似的。
正在那里大口喘氣,卻聽到沐容雪歌慢悠悠的說道:“這才九十八個。”
容華忍不住咳嗽起來,這個,他還真數著。到底是上官洪的話不是萬能的,還是自己段位不夠,不夠胡來?沐容雪歌如此一本正經的真的等自己說完一百個,真是跟正常人不一樣。
“被少爺強迫想不開心的事情,不開心;等一下還要被少爺懲罰,不開心。”容華惡作劇般的又加了兩個,心想看你到底如何做。
沐容雪歌卻笑了起來,一個人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就這兩個還有點意思。其他九十八個都不好。你重新想過。”
容華一愣,怎么這事,現在就轉到自己頭上去了。而且又在原來的基礎上,附加了還要取悅于他的新條件。
她正要再開口,卻聽沐容雪歌說道:“差點忘記了,紫煙蘭姍,夫人讓你們過去一趟。”紫煙蘭姍慌忙應了,又抬頭看他,等著指示,他笑著說道:“也好,你們順便把玉帶弄丟了的事情給我解決掉。”說完擺手,示意她們兩現在就去。
紫煙兩個出去了,他又讓紅玉三人也出去,唯獨留下容華,卻說:“你現在就給我想,我覺得行的,便算一個。什么時候說不完,就一直說。”
容華跪了半天,又費盡心思的琢磨了半天,真的是有身心疲弊的感覺。又見他根本沒有讓自己站起來的意思,脫口便說:“奴婢跪得膝蓋疼。不開心。”
沐容雪歌點頭說道:“這是對的,不過我不覺得好玩。”根本無視容華的言外之意。容華咬牙切齒的說道:“大少爺不講理,奴婢不開心。”自己說完,心跳便快了起來,這已經是很明顯的試探了,試探沐容雪歌的底線,看他到底能夠荒唐到什么程度。
半天沒人說話,容華正想要不要磕頭請罪,卻聽沐容雪歌若有所思的說道:“你這話,倒讓我想起了呂秦茹珊。很久沒見她了吧。”
容華一頭黑線的抬頭朝他看去,他卻一臉甜蜜的走神中。容華心里這個涼啊,自己全副武裝全神貫注全力以赴的琢磨著怎么對付他的時候,琢磨著怎么看透他的時候,琢磨著,琢磨著他的時候,他想起了別的女人?白白讓自己緊張成這個樣子,白白讓自己心臟多跳了那么多下,簡直是太不把人當回事情了。
正是郁悶的時候,卻見沐容雪歌轉頭和富貴說:“咱們明天去找呂小姐吧,富貴你說好不好?”
容華跟著朝富貴看去,富貴并不動作,只是恩了一聲。
沐容雪歌起身朝臥房走去,好似根本就忘記了容華這個人。還是富貴過來一把拉她起來,黑著臉不說話。容華訕訕的笑道:“嚇死我了。”
富貴盯著她,不言語。眼神兇狠。扶著容華的手,還沒放開,握的越來越緊,越來越用勁兒,容華忍不住疼的呲牙咧嘴,卻不敢叫出聲來。
“我去和公子說,把你許配給我。”
當富貴咬著牙說了這么一句話后,容華終于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