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丫環

8,謹記自己的身份

8,謹記自己的身份

8,謹記自己的身份

沐容雪歌楞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雙眼彎彎,嘴角上揚,拉著容華的手,微微的抖動。容華便也跟著笑,一時覺得很是開心。恰是一陣風過,那樹被吹得顫動,便微微倒向兩人,接著樹上的積雪就灑下來。

雖是小樹,積雪也不多,但是下意識的,容華一把拽了沐容雪歌過來,自己背過身子,把雪擋在外面。

可能在容華的心里,沐容雪歌終歸是個可憐人,他太脆弱了。但是她自己,是不是知道自己這樣想,又是不是真的這樣想,誰清楚呢。

這個動作些微有些夸張,因為那雪實在很少。容華等背上被輕微的碰觸了幾下之后,自己就微微有些臉紅。連忙開口要說話。卻被沐容雪歌搶先說道:“不錯不錯,知道有危險的時候替主子擋著,小霆倒沒白夸你。”

他低頭滿意的看著容華臉上的不好意思,但是容華的表情卻很快就變了,得意洋洋的答道:“謝謝大少爺夸贊!”

兩個人都楞了一下,便又一齊笑了,笑聲大了起來,跟著后面的小樹在風里微微搖動。漫天飛雪里,銀白世界里唯獨兩人成了一抹暖色。

遠處富貴安靜的看著,安靜的聽著這笑聲。

回來的時候,沐容雪歌騎馬在容華旁邊緩行,便笑道:“你一個賤民,怎么會騎馬呢?”

容華本以為他沒注意這點,沒想到現在才來找事,一時有些沒準備,便連忙先笑了,緩了緩才答:“少爺這馬倒稀罕,自己跑的快,不用奴婢怎么管。”

沐容雪歌點頭說道:“這馬都是神武王朝進貢來的稀罕東西,從小養在一起的,相互之間配合的也好,自然不會走丟。”容華聽著,突然想這倒像他和富貴似的,這話卻不敢說出來了。又聽沐容雪歌問她:“可是上馬下馬,你不也很利落么?”

容華頓住,尷尬的笑了幾聲,才說:“以前看人家騎。自己就下邊模仿著學的,沒想到還真能用上。”說完自己都覺得沒法相信,偷偷的瞧著沐容雪歌。好在他到沒有再問,看了眼天色,卻說:“這雪也好,就帶著林小姐去東湖邊上坐了,淺酌小飲,卻有趣。左右她是個不愛說話的,定然就愛賞雪。”

富貴便應了一聲,幾個人不再說話,快馬趕回城里。先回沐府放了馬匹,沐容雪歌便讓容華自己回去。容華有些失望,卻只能應了,又聽他說:“那白蘇兒是個有趣的,你不妨多和她接觸接觸,即便她有什么為難的,你就告訴我,我幫著她。千萬不要叫這么好的一個姑娘在小霆那里受了委屈,想著就讓人覺得心疼。最好的是,”他湊到容華耳邊,這才輕聲說道:“她要是想來咱們這里。你就告訴我,也省的你們姐妹天天見不著。”

容華心里好笑,這鬼話,真虧他好意思說出來。便行禮應了,目送他和富貴又去了外頭,才一個人朝內院回去。心里卻琢磨沐容雪歌到底還是這么個性格,見個女人就往上貼似的,不成到時候膩味了,又說無聊就不再搭理。便又琢磨夏雨荷到底是怎么回事,總是感覺奇怪的很。

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的樣子,她卻只早上吃了些點心,真的是又冷又餓,還被沐容雪歌的舉止嚇了半天,一個人快步走回院子,便想尋些東西來吃。

誰知道一進門,就見蘭姍屋子的門大開著,也不怕冷,她就挨著門那么坐了,盯著外頭。見容華回來,面色更黑,就喊她去前面。

容華行了禮,在外面站了,還沒說話,蘭姍上來就是一個耳光。

大家要知道容華是個能屈能伸的人,屈到什么程度想必也你們也都見過。可是容華唯獨有一個是忍不了的,那就是別人打她的耳光。

所以眨眼之間,又是幾聲啪啪的響聲,蘭姍的臉上多了十個指印,左右臉各五個。還是重影。蘭姍先楞了,后面拿了東西過來的紅玉也楞了。容華自己大腦片刻空白,松開扯著蘭姍頭發的手,自己反應過來,也楞了。

她飛快的思謀對策,蘭姍的弱點,也是沐容雪歌。可問題是,蘭姍沒當初那個唐小姐那么蠢。

蘭姍盯著容華,懼意消退之后,便是恨意,只是還盯著,卻不開口。

容華見她樣子,想到蘭姍畢竟不是唐小姐,她還沒有那么大的權力。又想自己畢竟今非昔比,不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那個賤民。起碼蘭姍沒這個權力。

于是容華先開了口,冷聲說道:“蘭姨娘這是干什么,奴婢巴巴的回來給姨娘說好消息,上來就打我,可不委屈。”

蘭姍神色松了一松,卻還是盯著容華不言語。容華側身讓開,給紅玉使個眼色,紅玉忙上去給蘭姍收拾頭臉,卻被蘭姍一把推開。容華冷眼瞧著。又看了眼上房,這才開口說:“蘭姨娘這樣是非不分,我們做奴婢的心里可涼的厲害。倒不如早些跟著那有出路的,何苦念著舊情還這里站著。”她說著就抬腳朝上房走去,后面蘭姍終于開口:“你敢。”

就兩個字,聲音低沉,咬牙切齒。

容華回頭才說:“奴婢請教姨娘,為了何事打我。若奴婢確實該打,奴婢自然領罪,再讓姨娘打個一百下一千下,也沒一句怨言。”

蘭姍哼了一聲。便問:“你一個后院的丫頭,跑到前面干什么?趁著我不在院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懷著那狐媚子心思。讓別人知道了,又說我管教無方,院子里的一個個都沒規矩。”

容華冷笑,半晌才說:“可見姨娘不在這里,不知道當時什么樣子。大雪天的,我懂個什么,以前也沒干過這個,又是大少爺直接從下面提上來的,不如姨娘你們一步一個腳印,什么規矩都知道的。”

她這話便猖狂,又說自己是大少爺特例提上來的,又把蘭姍和自己比較,蘭姍氣的臉又由紅轉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容華看著也差不多了,這才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說道:“姨娘是錯怪了奴婢的好心。奴婢若不去,可叫誰過去了。姨娘是個以身作則的,不比那邊那個本來仗著有人疼,什么時候講過規矩。奴婢也是搶著替姨娘著想,卻落了這么個不好。”

她自己其實也圓不了這謊話,左右仗著夏雨荷是個可恨又不講理,行為還奇怪的,便把蘭姍的疑心往那邊引去。

蘭姍不語,臉色稍稍好看。容華又說:“本來奴婢還想著回來給姨娘說個主意。這還沒開口,就被打了。姨娘今日也太心急了些。”

蘭姍哼了一聲,怒道:“我不過打你兩下,看看你哪里有個奴婢的樣子。”

容華低頭說道:“這是奴婢的錯,沒個見識,前面本來看二少爺她們舞刀弄槍的就給嚇著了,回來一時沒反應過來。姨娘現在怎么罰,奴婢都是沒有怨言的。”

她心想蘭姍臉上那么明顯的幾個指印,消氣是夠嗆的,左右自己得吃點好處了。只是盼著蘭姍別再打自己耳光,也看著自己還有些用。別給上面報上去,又趕到黑屋子或者弄到沐恩堂那里,可就有好受的。

蘭姍沉默了一會兒,卻問容華:“你本來要說什么的?”

容華朝后看去,紅玉早就躲得遠遠站了,是聽不見她們說話的,便湊到蘭姍近處低聲說道:“奴婢發現,大少爺不喜歡用手爐,又十分怕冷。”

蘭姍哼了一聲,卻說:“這誰不知道。”

容華不理,接著說:“奴婢想了個好主意,姨娘不妨在大少爺的衣服外面和斗篷內側,都縫些厚實好看的兜子,里面墊上絨絨的軟毛。大少爺冷了便可以放手進去。外邊又看不出來,也不累贅,可不是方便。

蘭姍看了她一眼,自己想了想,臉上有了一絲笑容,點頭說道:“是好主意。”卻又問:“你怎么不自己做?你如今也是貼身的丫頭了吧。”這語調就酸了一些,可憐一個姨娘和一個丫頭在這里爭風吃醋。

容華盯著蘭姍,直看的她轉開臉去,才冷笑道:“姨娘可是糊涂了。容華是個賤民,難不成還跟別人一樣豬油蒙了心,不知道將來能有什么下場。當姨娘的丫頭,已經是奴婢最大的造化了。”

這話蘭姍到是愛聽,又本來素日里就覺得夏雨荷一個賤民,仗著老夫人疼愛無所顧忌,已經心里不忿,咒罵了多少遍不知好歹。現在被容華說了出來,總算覺得自己想的原本就沒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愣是不看自己身份,恐怕消受不起這福氣,早晚有報應的。便也不再為難容華,只是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卻不能就此罷了。

見容華低頭不說話,便問她:“這事情也就罷了,我心里本來就記得你的好。只是一時糊涂,今日又被大夫人誤會了幾句,才做過了。”

容華本覺得蘭姍是個精明的,今天的舉動確實是不大像她往日行為,又聽她說大夫人那里出了事情,就心里明白了些,卻不好問什么事情。又見蘭姍這話已經極其抬舉自己了,便忙跪下說道:“姨娘教誨的是,是奴婢不知道天高地厚。姨娘心好不追究奴婢的過錯,奴婢心里感激。”

蘭姍看她一眼,開口說道:“我是不想追究了,只是這臉上這么明顯,大少爺回來見了,也說不過去。”

容華心里冷笑,卻也忍不住想沐容雪歌見了蘭姍這般模樣會是什么個心疼法子,定是憐惜之情溢于言表,痛愛關懷半天,然后進上房繼續和夏雨荷郎情妾意。

那里蘭姍見她不說話請罪,心里也有些生氣,便開口說:“你就廊上跪著吧。到大少爺回來看怎么辦。”

容華只得應了,卻想她讓自己跪在外面,是怕沐容雪歌回來不去找她,看不見她滿臉紅腫吧。她知道這懲罰實在不算重,到時候沐容雪歌回來了,蘭姍肯定還是要和他求情饒了自己,該是不會有什么事情。便如此在心里自娛自樂嘲諷一番,乖乖的到長廊上跪了,隔著欄桿看水蛇在雪下隱約的黑影。

院子里這么一出鬧劇,上房卻沒一點聲響,連王紅梅都沒出來看一眼。那邊紅玉忙端水過去給蘭姍收拾,又是敷臉又是裝扮。金丹綠柳見這事暫時停了,這才拿了掃帚出來掃廊上的雪,免得積雪厚了不好處理。

容華趁著蘭姍不看自己,又偷偷回去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還順手拽了個棉墊子出來,放在地上,用兩邊的雪把邊上埋了,自己跪上去。肚子里的饑餓早就過了,這就一心一意的盼著沐容雪歌早些回來。

到了黃昏時分,雪便停了,就看著白蘇兒披了件蓑衣一個人進了這院子,見容華跪在地上,愣在當地。

里面金丹忙出來招呼,問道:“蘇兒姐姐可有什么事情?我們少爺還沒回來。”

白蘇兒笑道:“只是來找容華姐姐的。”

金丹朝地上看了兩眼,便不說話,容華一時有些尷尬,只得開口答道:“我做了錯事,正在領罰。”

白蘇兒沉默了片刻,卻說:“這可如何是好,我們少爺讓你過去一趟的。”

容華低頭不語,金丹也不說話,白蘇兒自己笑道:“可是哪個主子罰的,讓我求個情,去見了我們少爺,回來再接著跪著可行?”

金丹撇嘴答道:“是蘭姨娘,我替姐姐問問去吧。”說罷轉身去蘭姨娘屋子里說了這事。蘭姍本來正躺著敷臉,臉上的疼痛這時候才更明顯的感覺出來。聽了容華又生出這種事情來,心里便有些生氣,卻又想這丫頭倒是個事多的,連一向名聲那么好的二少爺都能勾搭上了,便讓她先去了,只是又說快點回來,別惹了大少爺生氣。

容華忙外頭磕頭謝了蘭姍,站起時候先偷偷把下面的墊子塞在懷里,抱著跟白蘇兒出來。先謝了她,卻取笑道:“這雪都停了,你穿這一身到處晃悠,可見你們少爺心疼你了。”

白蘇兒笑著說:“我們少爺約了林公子比劍,中午出去就沒回來,哪顧得上心疼我了。我不過一直在府里走動,才沒來得及換下。”

容華頓了一下,疑惑的看向她,怎么沐上官霆不在府里,又說他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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