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姐姐!”蘇綰當即展臂迎蘇棋入懷。“你怎么也過來了?”
蘇棋眼淚鼻涕一把,渾身衣衫襤褸不說,更有些像披頭散發的瘋癲之人。她一下子跪落在地上,說道:“請姑娘贖罪。那日公子同姑娘念大公子留下的信時,奴婢正好在外邊兒聽了個分明……嗚嗚嗚……姑娘,你怎舍得奴婢,一個人走了呢?你知道奴婢在北園舉目無一是怎生地尷尬,若非知道姑娘的真實來處,奴婢定早已一頭撞死了去。”
見蘇棋說得如此決絕,蘇綰心頭更是難過:“情非得已,姐姐一定不要怪我呀!你已經不是蘇園的奴仆了,你我姐妹相稱,你怎么又一口一個‘奴婢’起來了呢?”她慢慢將她攙起,心疼地似被針扎一般。
蘇棋點點頭,抹掉眼淚:“是奴婢糊涂了。”不過眼睛又朝蘇綰兩人定定看了少頃,“姑娘……你……你怎么穿成這副模樣?你……你的頭發呢?教誰糟蹋了?”
“呃……”罪魁禍首眼在天邊近在眼前!蘇綰無奈地想著,握住蘇棋的手,不打算就這個問題補充答案。她豁然想起黃葉來,這一樁高興地事兒定能吸引蘇棋一百分的注意,于是道:“棋姐姐,我讓你見個人。”
“誰?”蘇棋傻傻地問。
蘇綰拉她到河邊兒坐下。邊為她起手拾撮頭發衣物,邊說道:“待會兒你便知道了。不過你得答應我,見了之后不許太激動了,也不許問東問西的。”
蘇棋縮了縮脖子:“是。”言辭里還是將自己當成了個婢子。
蘇綰有些失笑,看來古人骨子里的奴性還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沾了些水為蘇棋重新整理齊整,回身看到蘇洛陵已安撫了雪影,正蹲在林子那邊兒不知道在看什么。
蘇綰帶著蘇棋走了過去,才發現是雪梅娘凄楚地躺在地上,顯然是方才自己并未仔細瞧,不知道原來雪梅娘也在這兒。不過似乎受了傷,氣若游絲一般哼著氣兒,難怪半點嘶叫都發不出來。
“它怎么了?”她急問。雪梅娘是要還給方晉的,屆時還要用它來換黃葉,怎么能出事兒呢?!
蘇棋道:“姑娘,我來之時就在幾里外的林子里找到雪影跟雪風了。不過……我找到時,雪風就已變成這個模樣了。”蘇棋一直都未知道,其實雪風早死,眼前的這一匹賽雪的白馬是雪梅娘。
雪影這會兒仿佛也在關心雪梅娘,不發出絲毫聲音,只是一直tian舐雪梅娘的后臀。
蘇綰奇怪,雪影向來排斥雪梅娘的,自己會被蘇洛陵用老鼠油治傷也是拜雪影厭惡雪梅娘所賜,怎么這會兒不跑地遠遠兒的,反而這般kao近雪梅娘了呢?她松開蘇棋,自己悄悄繞到了雪梅娘的后臀。
只見它的馬臀上一直不斷地滲出膿血來,染透了一圈白毛。她撥開旁邊已經打成結的毛,赫然有兩個蛇牙痕印在上面。膿血便是從這兩個齒印當中源源涌出來的。她頓時駭地叫了一聲:“不好,雪梅娘被蛇給咬了!”
蘇洛陵立刻起身也疾走了過來,見到傷口,又用小指指甲挑了一滴血放于鼻尖下聞了聞:“幸好并非什么毒蛇。只是雪梅娘被咬多時,傷口未經處理已經潰爛了,失血過多,所以斷無力氣再動彈了。”
“那可怎么辦?”蘇綰急問,雖未中毒,但是這么個爛法遲早把整個馬屁股給爛光。
蘇洛陵起身,在全身上下找了一遍,翻出幾個皮囊子來:“蘇棋,你去取些水來將它的傷口洗凈了。”
“是!”蘇棋當下解了自己身上的水囊,去河邊灌了水,又蹲到雪梅娘的屁股后頭仔仔細細將傷口洗凈,“公子,可以了。”
蘇洛陵應了一聲,朝雪梅娘的傷口撒了多種藥粉:“暫且只能如此了。”
蘇綰聞著這幾種藥的藥香,自己已經分外熟悉,是以往自己受傷的時候用過的。現在用來那么大只的馬匹,不知道分量夠不夠。臉上有了些擔心,生怕雪梅娘有什么不測。屆時對方晉不能交代。
黃葉在林子里等了許久,月光照透樹枝層層疊疊斑斑駁駁,他一個人站得有些發毛了,于是過來找蘇綰二人。
等走到小河邊兒于月光下一見到蘇棋,便不自覺地杵在了當場,訝異地嘴都合不上了。他呆呆瞧了一會兒,就慢慢往后頭退去,似乎是不愿見到蘇棋一樣。
蘇綰見雪梅娘終于轉危為安,眼下是該好好休息,而且幾人再不能耽誤,必須在天明之前趕回營帳去,可是蘇棋該怎么辦呢?
面有難色地看這蘇棋,蘇綰一遍遍用手繞弄這她的長發:“棋姐姐,我們都要回營中去,可留下你一個人怎么辦?”
蘇棋的目光在月色下影影閃爍,抓住蘇綰的衣袖哪里還肯再離半步,哭著道:“姑娘再不能扔下我了……你們走到哪兒,我便跟到哪兒,跟到死為止!”
蘇洛陵立刻蹙起了眉:“這是成何體統?你姑娘又要事要做,你來這邊兒是干什么來的?”
蘇棋被蘇洛陵這么冷冷一呵斥,頓啞地說不出來話,只能眼巴巴流著眼淚,噤若寒蟬地低頭看自己的腳板兒。
“棋姐姐……”蘇綰也無可奈何。軍營隨時都會上陣殺敵,何況現在西狄戎那邊已經蠢蠢欲動,何時再起干戈都是未知之數,說不定現在眼睛一閉,那邊又起狼煙,怎么是蘇棋能夠呆的地方呢?她已連累地她數次受苦,再不能拖累她了。
這回子。蘇綰是真的下定了決心不教蘇棋留在這里:“二公子說的對,棋姐姐,你實在不應該跟著過來的。”
語氣稍顯重了些,蘇棋立刻就萬分委屈,沒料到連蘇綰也不讓她留下來。思索了片刻,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柄在集市上買來的蓮月小刀架到自個兒脖子上:“姑娘若要趕我走,我便在這兒留下魂兒來與姑娘作陪。”
“棋姐姐!”蘇綰驚叫,沒成想向來柔弱逆來順受的蘇棋竟會有如此剛烈的性情,頓皺眉握住她的手,“你可不要胡來,輕賤了自己性命!”
蘇棋眼淚水撲簌簌地下落:“連姑娘都不要我了,這天地之大,哪里還有我的容身之處?死哪里不是死呢?現下死了也干凈,省的姑娘也記掛我也記掛……”
“……”蘇綰是鐵了心不讓蘇棋留下陪她涉險的,可是又見蘇棋這副模樣,已分明是拿性命來威脅她了。這傻女子,扭起勁兒來可能真的會做傻事兒。當下有些猶豫,不過又想了想,說道,“姐姐若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你在乎的人活著,可還會去死?”
蘇棋怏怏笑著:“除了姑娘,還有誰?”
“黃。葉!”蘇綰一個字一個字無比認真地道。現在只能是讓黃葉帶著蘇棋遠走高飛去了……軍營里頭他們再另想法子。
“黃葉?”蘇棋愣住,而后苦笑,“姑娘,黃葉都已經死了好久了……你何必扯這謊子教我難過呢?”
“他沒死!”蘇綰道,又陡然看到黃葉正一步步退往林子深處去,一喜就沖口喊道,“黃葉,你瞧瞧誰來了!”
黃葉愣在了當場,臉上緋紅不止,輕輕撇過頭去不愿意瞧上蘇棋一眼。
蘇棋循聲而望,陡見黃葉居然絲毫沒有缺胳膊少腿兒地站在月光里。登時也愕住,呼吸由此變得粗重。她慢慢地一步步走向黃葉,手中的蓮月小刀越握越緊,手心里都布滿了汗珠。良久,她才怔怔地喊了聲:“黃……黃葉……”
黃葉靜靜地轉過臉,朝她略顯疏離地點頭。
蘇棋這下子喜極而泣,高興地立刻回頭問蘇綰:“姑娘,是黃葉,真的是黃葉……他沒死他沒死……姑娘這是怎么回事兒?黃葉,你為何要離開蘇園呢……你可知我同姑娘有多記掛你……嗚嗚嗚……”
黃葉一聽蘇綰也時常記掛他,臉色上面頓時像炸出了個熟番茄一樣,赧羞之色溢滿心頭。
蘇綰亦慢慢走了過去,將黃葉與蘇棋的兩只手交疊在一起:“黃葉,你……答應我件事兒吧?”
黃葉起先還有些不解,但是轉眼看到自己的手經由蘇綰拿捏,與蘇棋的交纏在一起,頓時有些臉色發白。直覺地想抽出手去,但興許蘇綰是下了死心不讓他逃拖的,那手壓地分外地緊,也分外地沉。他的心緒陡然沉靜了下來,表情木訥,呆呆看著一地碎月,神游太虛般地點了點頭。
蘇綰哪里會不知道黃葉的心思,但這事兒她也十分無奈!雖說他對蘇棋無意,但蘇棋待她的這番深情厚誼他又如何推辭呢?她如今不管他倆是否心意所屬,但凡能保得了他倆命的,她都得賭上一把。即便兩人最終未能走在一起,那也是緣到份不到之事,強求不來。
再者,自己已被蘇洛陵硬生生綁住,這種負累她如何再加注到蘇棋與黃葉身上?為她,兩人都險些丟命,做人不能無情無義,萬無斷他人后路陷人于絕地的行為。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確非是句胡話。
見黃葉已經答應,她重新再肚中尋思了一遍問題。張嘴說道:“請代我將蘇棋帶離這兒,將來好生照顧她,也不枉你們多年來相識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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