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飆
“不瞞您說，我這是小本生意，還真沒見過白條長什么樣呢。”店主畢竟有些小小的見識，手上忙活著下面條，嘴上則替縣里的領導們打起了掩護。
老話說的好，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
古時候，這些人盡管屬于底層人士，可是，眼睛很毒，認事很準，多多少少都干過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王學平心里很清楚，當著這么多縣領導的面，不可能問出啥實情，他也就沒有深究，只是深深地看了眼沈羿。
沈羿露出一臉憨厚的笑容，成心裝傻到底。開玩笑，打白條的事情，哪個地方沒有？
他和王學平畢竟不熟，如果讓王老虎察覺到了白條子滿天飛的情況，天知道會在仁西縣攪起多大的腥風血雨？
面條很快端了上來，王學平吃了一口，感覺味道還行。
他們這邊改變了行程，在縣委小招那邊苦等的委府兩辦的工作人員，可就忙得雞飛狗跳。
按照事先的計劃冶，縣里的四套班子領導成員，都必須上酒桌。縣委縣政府這邊的實職領導，倒還好說，頂多三桌可以解決問題。可是，縣人大，縣政協的副職領導洋洋灑灑近六十名副主任、副主席，再加上預計的市長隨行人員，總體上，至少要預備十五桌以上。
這么一來，提前預備的菜料，就異常之豐富了！
可是”得知王市長居然坐進了臨街的一家小面館的消息之后，委府兩辦的頭頭腦腦們，一個個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縣委辦常務副主任”把大手一揮趕緊處理善后工作吧……”
后勤工作還沒做完，王學平那邊又出了新情況。
因為王學平沒有坐上酒桌，僅僅吃了一碗面，就著羊湯把燒餅吃下了肚內，短短的一刻鐘的工夫，他就放下了筷子。
市長放下了筷子，沈羿就算是沒吃飽，也得跟著放下筷子。縣委書記都不吃了，縣里的領導們誰還好意思大吃大嚼？
于是，不管是吃飽了的，還是沒吃飽的，大家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眼巴巴地望著王學平。
盡管店主還在吆喝著，面來了，面來了，那些還沒吃著面條的縣領導們充耳不聞，沒人理會他的叫聲。
王學平自然不會等這些人”從內心來講，他根本不需要這么前呼后擁的張揚派頭。
盡管已經打過無數次招呼了，可是，下邊的人就是不聽，那么，王學平就只能按照他自己的方式來行事了。
王學平接過文光建遞來的餐巾紙”擦干凈嘴唇，點上一支煙，淡淡地問沈羿：“下面有什么安排？”
沈羿小心翼翼地匯報說：“去參觀一所新落成的希望小學。”
王學平的眼眸一閃”心想，下邊這些人折騰成成年人還不夠，居然把小孩子們都給牽累了進來，真是豈有此理！
根本就不需要多想，王學平很清楚，只要他點頭去了那所希望小學，從校長到普通的小學生，一定都會被安排到學校門口，傻傻地等他。
“嗯，去看看敬老院吧……”王學平不希望被下邊的人當猴耍，索性再一次改變了行程，提出要去敬老院看看。
沈羿敢說不同意么？他立肛吩咐一直站在身后的縣委辦主任，下令去縣里最大最好的一家敬老院。
王學平扭頭望著鐘大海，囑咐說：“就你和小文跟著吧，其余的人都先回賓館休息一下。”
幾位水利專家面露喜色，他們跟著下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勘察大堤的建設情況。他們這些人，都是正兒八經的專家，對于繁瑣的官場禮儀，完全不感冒，只是礙于市長的面子，沒人敢提出離隊。
毋須沈羿和縣長打招呼，自有縣里的工作人員，領著王學平的隨行人員去了縣委小招。
王學平站起身，誰也不管，邁步出了面館，率先鉆到了車上。
沈羿正在部署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就見文光建走了過來，他趕緊恭敬地問道：“文主任，有何吩咐？”
文光建笑了笑，說：“老板說了，除了你和謝縣長之外，別的人都請回吧。”
一直沒挨上王學平邊的縣長謝小華，頓時象是打了嗎啡一樣，兩眼大放異彩，興奮地直搓手。
沈羿深深地看了謝小華一眼，卻沒吱聲，扭頭喚過縣委辦主任，叮囑他把人都帶回去。
市里邊，跟著王學平下來的除了一輛考斯特之外，就是市委二號皇冠車，再就是杜雪她們的軍用越野車。
考斯特剛啟動，王學平下意識地朝扣面看了看，發現，除了市里的三輛車之外，后面還跟了兩輛普桑車，以及三輛萬山牌中巴車，再加上車隊最前面的那輛開道的警車，組成了一支浩浩蕩蕩的龐大車隊。
王學平的眉頭緊緊地皺到了一塊，就問沈羿：“這是怎么回事？”
鐘大海心想，很明顯，王老板生氣了。下邊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的話當作了耳旁風，泥菩薩都還有點土性呢，何況說一不二的王老虎。
沈羿順著王學平手指的方向，往后一看，立時明白了王老板的意思，趕緊小聲解釋說：“領導，縣里最好的一家敬老院建在了大山子鎮。鎮委書記和鎮長，聽說您要去，異常激動，說是二十幾年以來，再沒有市長去過鎮里了，他們一定要到縣城來迎接。”
縣長謝小華也看到了王學平的臉色不對頭，連忙補充說：“原計劃里就有去參觀敬老院的計劃小，他們才剛剛趕到縣城，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呢。”
文光建心想，這應該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王老板這才剛剛改變了行程計劃小，鎮委書記和鎮長就拍馬趕到，糊弄鬼呢？
鐘大海比較清楚沈羿和謝小華的心思，下面的這些領導，最怕的就是迎來送往的過程，出現禮節上的失誤，從而影響了前程。
也難怪，出在沈羿和謝小華的位置上，上面隨便哪個部門來個人，都是他們的領導，不僅不能得罪，反而還要盡全力敷衍好。
可是，一個師傅一個法，一個鼓手一個調，領導千千萬萬，誰敢保證在接待的過程中，不出一丁點閃失？
如果僅僅接待出了點問題，就影響到了大好的前途，那就太不值當了！
對于這一點，老鐘也深有體會，如今的眼目下，上級的官威越來越難測，領導的喜好和習慣，每個人都大不相同，只有神仙才有可能搞得清楚，所有上級領導的偏好。
于是，下邊的官員們只有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寧可恭敬得過了頭，惹來領導當面發火，也不能因為接待工作沒到位，被某些小心眼的領導記下黑帳。
王學平冷冷地看了看沈羿和謝小華，說：“我說的話，你們全都當作是耳旁風了？在你們的眼里，我這個市長算什么？上粱不正下粱歪，我想的話，你們仁西縣的領導，是不是都喜歡搞這種花架子……”
此話一出，沈羿和謝小華的臉色，都立時大變，心里也跟著慌亂了起來。王老虎發了威，有些人腦袋上的烏紗帽，是要落地滴！
沈羿趕緊解釋說：“他們主要是對領導的尊重和愛戴。我們仁西縣是個窮鄉僻壤，上級領導下來了，也很少到下邊的鎮里去走一走看一看。他們聽說您要下去視察，所以……”
王學平臉色冷竣地擺了擺手，制止了沈羿，他扭頭望著鐘大海，說：“老鐘，你記一下……”
鐘大海連忙掏出筆記本，提筆在手，隨時準備記錄。
王學平看了眼車后的龐大車隊，輕描淡寫地吩咐說：“回去以后，由你出面，召集組織部和紀委的同志，協商一下，出臺一個硬性的規定。今后，凡是搞這種勞民傷財、鋪張浪費、迎來送來的各地領導，我的意見就一條，五年之內，一律不得提拔重眉！”
王老虎大發雷霆，沈羿和謝小華心頭猛地一縮，刷的一下子，臉色全都嚇白了！
文光建看得很清楚，相對于臉色已經開始發紫的謝小華，沈羿雖然也很尷尬，但也沒有達到烏紫的程度。
到現在，沈羿算是徹底的明白了，王學平對他們縣里搞的接待方案，異常反感。
王學平不是那種心里有啥想法，都表露在了臉上的領導，他說話的語氣雖然不重，也不是聲色俱厲，可是，沈羿聽了之后，一個勁的往外直冒虛汗，給嚇得夠嗆！
市長發飆了，沈羿和謝小華承受著強大壓力，不敢再妄自揣摩王老虎的意思了，乖乖地把跟著后面的部下們，都給趕走了。
天朝的官場上是最講究禮節的，按照規定，王學平這一級領導下來視察工作，雖不至于夸張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程度。但是，保持出行的道路暢通，卻是最最起碼的要求。
按照王學平的吩咐，一行人全都坐到了考斯特車上，沈羿索性連開道車都留在原地沒動。
可是，這一輛車上了路之后，因為沒有警車開道，沿途的民用車輛也沒誰給考斯特讓道，這么一來，速度就明顯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