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使,本來結陣自保,雖然四面皆是蛇靈,似險卻實安,并不會有什么危險。
可是就在張凡質問金蛇婆婆的時候,情況卻是突生變化。
本來游走不定,好像有所顧忌的蛇靈,忽然好像收到了什么命令似的,齊齊嘶叫了一聲,一個個虛影自猙獰陰暗的蛇身上浮現了出來,朦朦朧朧,恍惚間,似一個個人之半身在仰天咆哮。
霎時間,陰風邪祟爆發,一聲聲狀鬼哭又若蛇嘶的怪叫之聲,響徹洞穴。
無形的聲波交叉著,震蕩著,如有實質一般在空氣中激起道道波紋,在這狹小的區域內,頃刻間疊加了數十遍,最終化作一聲震撼神魂的無聲轟鳴。
這一下,便是張凡也略微恍惚了一下,更不用說正在攻擊中心的七星使了。七個女子幾乎同時一滯,如同銀河一般纏繞在她們七人身上的星光,也為之頓住了,完美的防護,頓時不復存在。
眼看著周圍一種半人半蛇的怪物,就要合身撲上了,蒙蒙白光,如月華星輝,瞬間遍灑整個洞穴。
這白光仿佛有著安定心神的作用,光芒過處,七星使同時一個激靈,從短暫的迷蒙中清醒了過來,齊齊嬌喝一聲,星河輪轉,不收反脹,頃刻間膨脹了開來,將一眾蛇靈齊齊逼了出去。
偶爾一兩個蛇靈閃避不及,被卷入這星河之中,不過片刻功夫,便嘶吼著被猶如虛無的星輝撕成了碎片,化作無數的顆粒,如星辰一般,匯于星河中不見。
“不錯的威力,怪不得能令得一眾蛇靈不敢前,想來前面便已經吃過虧了。”
收起手中定神珠,張凡見得這星河之威,也不由得暗贊了一聲。
以定神珠將七星使喚醒之后,他便沒有再出手,也沒有繼續質問金蛇婆婆,而是凝神望向了那些稍作退避的蛇靈。
此時散布在星河周圍的蛇靈,一個個皆是以靈蛇為軀體,不同的是這些靈蛇,無一例外地漆黑一片,恍若被陰氣所侵蝕,甫一望去,便覺其身上無一點生機,盡是沖天之死氣。
這些怎么看都不像是活物的靈蛇上,卻偏偏一雙血紅色的大眼睛,遍布猙獰,似有無限的怨毒,凝而不散,聚斂其中。
在每個蛇身之上,皆有一個虛影在咆哮,這些虛影根植于蛇身上,通體恍若陰魂,卻又有血紅之氣息纏繞在身,尤其是那眼睛所在的地方,恰如身下之蛇,盡是血紅之色。
這,便是蛇靈!
所謂的蛇靈,或可稱作妖靈、魂靈,其實是一種統稱,并不是非蛇不可的。
眾所周知,人類修仙者,由其天生靈智,神魂強大,尤其是在踏上修仙之路后,更是如此,故此他們在死后若是怨氣不消,神魂不散,又遇地利,便會產生無論是人類凡人還是妖獸死亡好都不會有的現象——靈!
這靈,若無寄托之物,長年在怨氣和陰氣的侵蝕之下,便會形成鬼怪一類的東西,若是機緣巧合或是準備充足,甚至可轉化為鬼修一般的存在。
可若是有寄托之物呢?那便是妖靈,正如眼前的蛇靈,就是人類神魂不散,怨氣糾纏,占據了靈蛇的身體,從而化生而出的一種妖物。
這種東西,其實并不常見,畢竟要怨氣沖天、神魂不散,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尤其是對神魂強大的修仙者來說,更是如此。
來到這萬蛇窟的,皆是前來探險的,或是妖獸獵人一類的修仙者,他們雖不能說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殺人者人恒殺之,獵殺妖獸也會葬生獸口,這本是最正常的事情,產生的怨氣并不足以產生蛇靈,即便是有一二例外,也不太可能誕生出這么多來。
驚鴻一瞥,不下數十,這還是看見的,沒看見的不知道有多少。
如此數量,如此集中,若說其中無鬼,張凡是第一個不信的,這才有了先前質問的一幕。
他來上這么一下,將蛇靈的攝魂神通破除,自然入它們的視線,但奇怪的是,這些蛇靈既沒有撲上攻擊,也沒有繼續圍攻七星使,反而緩緩地退了下去,隱入黑暗之中。
“嗯?奇怪!”
張凡見狀略一皺眉,發現事情不好辦了。
蛇靈一物,畢竟是妖物,并沒有那么高的靈智,但看它們的樣子,分明便是有人指揮的樣子。
心中一動,想及前面的情況,一個人名浮上了心頭。
——風林間!
“難道是他?”
“他又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尚未有什么頭緒,張凡便神色一動,神識范圍之內,影影綽綽,所有的陰暗,好像在一瞬間都活了過來一般,靜靜地蠕動著,恍若一個包圍圈,將他與金蛇婆婆一起裹入其中。
“好大的胃口!”
張凡冷然一笑,卻沒有馬上動手,而是一步踏出,向著七星使靠攏了過去。
在他的身后,金蛇婆婆臉上陰晴不定,似在想著什么,一聲不發,緊隨其后。
三息不到,張凡他們便與七星使匯合在了一起,星河浮動,裂開了一個口子,容他們進入。
他們甫一入內,天樞便開口道:“方才多謝應道友了,天樞在此謝過。”
“同舟共濟,不須客氣。”
張凡隨意地擺了擺手,道:“還是想想怎么解決眼前的情況吧!”
明眼人都知道,眼前的情況沒有那么好解決,幾乎緊隨在張凡他們的身后,黑暗如波濤洶涌,緊緊地壓迫而來,雖然對方沒有現身,但是以張凡等人的靈覺,還是能清楚地感受到在黑暗中涌動的不甘與怨恨。
蛇靈,比想象中的要多上好多!
七個女子之中,或是目視張凡顯露感激之色,或是警惕地望向周圍黑暗,時刻運轉著靈力準備應付突發情況,只有天權一人,目光之中若有深意,片刻不離金蛇婆婆的身上。
少頃,她忽然一步踏前,七人神通相連猶如一體,頓時帶動著整個星河如星云變幻,換了一個方位。
其中心處,隱然便是張凡與金蛇婆婆。
這變化雖然微小,可不但沒能逃過神通相連的六姐妹,便是張凡與金蛇婆婆,也同時神色一動。
張凡是負手而立,饒有興致,猶如在看戲一般;金蛇婆婆卻是瞬間色變,厲喝出聲道:“星使,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婆婆你難道不明白嗎?”
開口的是天權,但見她置身在星河中最陰暗的地方,隱然只能見得一個輪廓,帶著諷刺的語氣說道。
“老婆子能知道什么?”
金蛇婆婆臉上神色變幻,卻是死咬著不曾松口。
這個時候,天樞等人的臉上也露出了恍然之色,心中動念,原本只是受天權牽引的星河變化,頓時凝實了起來。
原本突然受到襲擊,不如張凡他旁觀者清,一時沒有想到,現在天權一提醒,她們馬上便反應了過來,此處分明就是有問題。
“不知道?那婆婆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這些蛇靈是怎么回事?”
天權似笑非笑地說著,從頭到尾,她的聲音中都無絲毫的激動之意,好像在閑聊家長一般。
“哼!我怎么知道,也許是這些人貪心不足,自不量力,偏偏死了又不甘愿,怨得誰來?!”
金蛇婆婆嗤之以鼻地道。
她的話音剛落,漫天的陰暗忽然沸騰了起來,好像整個洞穴都要被掀翻了一般,無邊的怨氣,匯成了黑沉沉的氣息壓下,置身其間,陡然便生出了不能呼吸之壓抑。
“婆婆本來你怎么做都與我們無干,可是天權怕啊……”
“我怕你,把我們也弄成了這副模樣。”
天權的聲音陡然拔起,如平地一聲雷,轟然在眾人的耳旁炸響,同時她一步踏出,徹底從陰暗中脫離出來,曝露在眾人的面前,一身的玄冥冰寒如有實質地向著金蛇婆婆壓去。
張凡聞言暗自點了點頭,對這個天權倒是有些欣賞了起來。
周圍的蛇靈雖多,實力雖強,但未必能將他們怎么樣,可是這個金蛇婆婆卻是不同,若是不把話問清楚,或是徹底解決這個麻煩,在激戰正酣時,或是其后的引路中施展出什么手段來,才是最大的麻煩。
“笑話!”
“黃毛丫頭信口雌黃!我蛇盤島為你們星辰殿效命千年,那時候別說是你,就是星尊他老人家也還沒有生出來呢?”
“你敢懷疑我?!”
金蛇婆婆忽然暴怒,大聲喝道:“你是個什么東西?老婆子好歹也是外門長老,是你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嗎?”
“有什么意見,我們星尊座下分說,現在卻是容不得你們放肆!”
金蛇婆婆一邊說著,一邊擺動金蛇拐杖,杖頭上那對異種金蛇好像一下子蘇醒了過來一般,弓起身子,“嘶嘶”有聲,好像隨時可能電射而出一般。
金蛇婆婆一擺出這副一言不和,當即動手的模樣,一時間,七星使卻是無言以對,動手吧,對那對異種金蛇又頗為忌憚,不動手,留著就是隱患,不覺間,七人的目光,齊齊集中到了張凡的身上。
他,就是變數。
“哈哈,各位,何不讓某人出來說個明白呢?”
張凡驀然一笑,聲音遠遠傳出:“你說呢!風林間,風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