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初拿著一卷書進了西暖閣,也不知道帝后兩個人是怎么說好了。反正皇后是沒有再不理人,只是看上去對人對事都顯得淡淡的。甚至帶了疏離人的樣子在里面,說話做事總顯得有些莫名的冷漠。不過那天小公主的洗三倒是親自去了,還往洗三盆里加了不少小孩子的玩意兒。舒貴妃看皇后的眼神都帶著敵意,皇后依舊是一臉安靜祥和的笑容。
那種場合,一向最喜歡抓尖要強的的徐充容還是那樣不住往皇帝身邊蹭。皇上也是一臉笑容對這種事情甘之若飴,皇后沒什么反應。呆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了西暖閣,慢慢看她的書寫她的字。那里的一切都跟她沒什么關系,她還是喜歡自己過自己這種平靜的生活。
“咦,這東西怎么從來都沒見過。這是什么?”榛遐從軟榻上拿起一塊有些陌生的織料:“莫顏,你見過么?”
“什么呀?”莫顏接過去看了看:“咱們這兒什么時候用過這么粗糙的東西。”
趙初一看卻大驚失色:“這是哪兒來的?怎么放在娘娘寢宮里頭?!”
兩人同時嚇呆了:“趙初,這是什么?”
“這個應該是由敬事房帶著接生嬤嬤一起收走的東西,看這質地這么簇新像是永壽宮的東西。”趙初反復打量著。
“怎么,這東西不好?”他的神色這么鄭重,一定有緣故。
“有什么不好我不知道,只是像咱們娘娘這時候寢殿里絕對不該有這樣的東西。這是宮里絕大的忌諱,是誰拿來的?”趙初再次確認了一遍:“這一定是貴妃臨盆用過的血房里的東西。”
“那怎么辦,拿去燒掉吧?”莫顏有些手腳發寒了,昨天有不少人跟著去過永壽宮會不會是誰不知道帶過來的。
“不會是人帶來的。”榛遐努力回憶了一把:“一定是有人故意拿來的。”
“誰這么壞心思,娘娘素日待人是極好的。”趙初垂著頭想了想:“先送到敬事房趙忠公公那兒,一定要記檔。然后請娘娘到萬歲爺那邊住兩天,這邊寢殿要讓欽天監請來和尚念經驅邪以后才可以住人。”
“怎么去和娘娘說,這些時候娘娘都是住在這邊的。冒冒然說這個,娘娘一定生疑。”莫顏看看榛遐,兩人均不想被劃到皇帝那邊。上次被皇帝叫人拘住不許靠近,她沒有多疑就算是不錯了。
“就跟娘娘直說,娘娘也不會怪罪。”趙初看著莫顏:“咱們有些大意了,讓人鉆了這么大個空子。幸虧發現得早,要是遲上一兩日出了紕漏,誰也擔待不起。”
“嗯。”兩人點頭,這時候樂暉盈正在后面院子里看書乘涼倒是一個好機會。兩人把東西交給趙初,凈了手換過衣裳才去后院。
“昨兒誰來過?”放下手里的書,樂暉盈淡淡問道。
“嫻妃跟昭儀充容都來過。”榛遐看了她一眼,有點不高興。
“哦,那就把東西交給敬事房。再去和趙玉說一聲,叫清雪來挪屋子。”手邊的參湯溫度剛好,便淺淺喝了一口:“這件事慢慢再說,不許再出紕漏。”
龍瑄炙午后回宮就看見窗下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有些意外:想通了還是再跟自己鬧一次?總是這么鬧下去她的身子可吃不消,而且那張嘴是越來越厲害。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以前總覺得這個小丫頭不過是被樂文翰父子寵壞了,有些女兒家的小脾氣再所難免。可是一次次交鋒才發覺遠不是那些人可以比擬的,說話行事絕對是大家身份。就是跟自己鬧起來身份禮數不落人話柄,而且最重要她知道什么時候應該鳴金收兵。這就是那些女子所不具備的機敏和練達。假以時日,沒有什么人會是她的對手。她腹中的孩子會是怎生模樣,該有一個怎樣的性情?像自己多些還是像她多些,亦或是兩人合二為一的性子?不論如何,日后的東宮太子都不是好惹的主兒。
“怎么坐在這里?”看她依舊是籠著一件薄薄的春裝,有些畏寒的樣子順手就要給她合上窗戶。
“今晚上只怕要來分皇上的臥榻,不會耽誤萬歲爺的正事吧。”想要行禮到底還是被拉住了。
“分朕的臥榻,你要做什么?”有點難以置信,這時候還玩兒?倒是有時候想要她,月分漸漸大了哪還敢怎么樣。真的一個情不自禁只怕會傷到她或是腹中的孩子就不好了。
“欽天監要在西暖閣念經避邪,只好到這邊來妨礙一下皇上。”樂暉盈淡淡一笑:“若是真真是妨礙到了皇上,臣妾就住到偏殿去。”
“好端端的要在屋子里念經?”看她雖是含著笑說話,臉上卻是絲毫的不輕松:“又是什么事兒?”
“哦,也不知是哪個不懂事把貴妃臨盆時用過的東西帶到這邊西暖閣來了。趙初看見了鬧得人盡皆知,知道傳了欽天監的來給念經。”嘆了口氣:“這幾個人,成天就是這么大驚小怪的。”
“這東西應該是被敬事房收走的,怎么跑到這兒來了?!”龍瑄炙氣已經不太順。這是有人故意這么做的:“昨天有誰到你這邊去過?”
“人太多哪記得住。”有意無意把這件事告訴給他,我不管你對我如何也不管那些女人打算怎么樣對我至少不許傷害我的孩子。
龍瑄炙看她這樣子:“先讓人念經再說。”
“皇上。”趙希剛一進來就看見小皇后也在:“娘娘。”
“傳膳。”龍瑄炙停了停:“欽天監命人到西暖閣念經不曾?”
“已經念過一次了。”趙希看他無話:“奴婢這就去傳膳。”
片刻之后,一桌滿是時鮮新菜的肴饌就擺了上來。除了清雪跟帶著兩個小宮女在簾外候著,偏殿里只有帝后兩人難得坐在一起用膳。
龍瑄炙很意外地發現短短幾天時間,這女人變得異常能吃起來。面前一碗紫米粥和一盞火腿冬筍湯居然吃得干干凈凈,手里的銀箸上夾了一塊藤蘿花糕慢慢咬著。津津有味的模樣著實難得:“還要吃什么?”
“呃?”樂暉盈吃完手里的花糕才想起這不是自己一個人在用膳不用有所顧忌,這幅饕餮的模樣只怕有些駭人:“想吃那個蓮藕盒子。”
“給皇后做個蓮藕盒子來。”慢條斯理喝著自己手邊的蓮子綠豆粥:“最近這些東西比較和胃口?”
“就是想吃。”又在津津有味地吃著一碟荷花雞絲:“明明剛吃過,就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就餓得慌了。”
正說著,一碟黃澄澄看上去就酥脆可口的蓮藕盒子被清雪端了上來:“娘娘,這是冬菇餡兒的。”
“嗯,正要囑咐說別擱肉餡兒。要不就膩得慌了。”說著夾了一塊,吃在嘴里齒頰留香:“皇上也試一塊,還不錯。”
這樣子吃東西也沒見長胖多少,無非就是臉頰稍稍有了些血色:“這東西好吃?!”
“嗯,不信您嘗嘗。”樂暉盈指著碟子:“沒有汪著油,就不會太膩。”
依言夾了一塊咬了一口,酥香可口還帶著蓮藕和冬菇的清香:“你倒是會吃。”
“莫非皇上覺得不可口?”吃了一個有些意猶未盡,只是這油炸的東西吃多了就生膩便放了手,便又盛了一點冬筍湯慢慢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