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教太平洋正文
調教太平洋正文。
蒙蒙的浦賀水道口山巒皚皚,兩岸的岸炮陣地內鴉雀無聲,直到看著狼狽不堪的七艘主力艦在兩艘僅剩的輕巡保護下,列成一隊減速緩緩鉆入水道,炮兵們才大松口氣。()
月色映照下,排在艦隊最后,側影長長地安蕓號后主炮塔內,十幾位日本水兵同樣鉆出了厚厚的炮塔,頹然坐到了焦黑的甲板上,望著遠處波光粼粼海面上列成一排的鋼鐵編隊,默默祈禱暗自僥幸。
從出發,到交戰,短短幾個小時,原本被認為日本海軍驕傲,民眾精神支柱的四艘主力艦便損失了一位伙伴,淺見號和磐手號被打爆沉沒的那一幕,至今仍刺激著他們每根神經。
這些在上次戰后被招募而來的水兵們,從未想過海戰已經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先不說身后這種威力巨大的主炮,光是那些小一些的副炮,只要被打中也足以致命。
幾步之前,一塊鋼鐵甲板高高翹起,焦黑的一段往下延伸,拉出一道近三米長的裂縫,水兵們不敢想象,如果這道裂縫再往下延伸點沒入水線,結果會是多么可怕。
這樣的裂縫和破洞,在這艘一萬三千噸級的戰列艦上比比皆是,全都是在大轉彎無法還擊時留下的痕跡,那短短的幾分鐘,暴雨般落下的炮彈,已經讓所有人都膽顫心驚。
幾聲嘟嘟的悶響從炮塔內傳來,一聲聲吆喝和甲板各處響起,水兵們互望了一眼,無奈起身加入了清掃甲板的行列。
一位水兵從沿著舷梯走下了矮了一層的艦艉廊臺,這里原來是那些軍官們最喜歡的地方,坐在這里喝茶觀海,曾被很多水兵們羨慕向往。
但現在,水兵卻覺得這個廊臺根本無用,除了滿足那些軍官們享受的私欲外,既沒有裝甲,又沒有炮位,還白白占據了原本就擁擠不堪的艦內空間。
廊臺上,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整潔,扭曲的金屬欄桿和中間的凹洞,讓這個廊臺徹底失去了作用,即便是回到橫須賀,相信也不會浪費寶貴的資源來修復這里。
蹲在甲板上,撿起一塊彈片扔進大海時,這位水兵忽然發現在身后浪花翻滾的航跡中,一根短短的“枯枝”在兩百米外的波濤中上上下下不斷起伏,令人奇怪的是這根枯枝并沒有因為被波浪推開,而是一直倔強的矗立與波濤中。
難道是某種魚類的背脊?
水兵看了兩眼,正要起身走到欄桿邊看仔細些,但此時身后忽然傳來了伙伴的呼喊聲,只得壓下好奇心,爬上主甲板加入到了艱苦的清理工作中。
水兵的張望,讓捏著潛望鏡,貼在鏡片前的秦壽頓時嚇得一頭白毛汗,加上頭頂不斷涌入的海水,順著蓑衣一滴一滴的浸透背心,只讓他覺得渾身冰冷,直到那位水兵又忙亂的回到了主甲板,才大松口氣,同時迅速調整了一下潛望鏡深度。
果然是好奇害死貓。
只不過為了看得更清楚調高了一些潛望鏡,便差點暴露了,萬一因此被發現毀掉了計劃,恐怕把他送上軍事法庭都是輕的
見到司令飛速調整潛望鏡,四周的水兵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出,狹小的艙室內頓時落針可聞。
潛望鏡調低后,在螺旋槳攪起的海浪中,視線又變得模糊起來,大股大股的海水順著密封不夠嚴實的潛望鏡涌入艙內,滴落在甲板上。
這是個讓人又討厭又刺激的活,整日潛伏在水下,有時候幾天都見不到太陽,恐怕也只有秦壽和他手下這些潛艇兵們甘之若飴。
腳下的潛艇,正在以八節的航速尾隨著安蕓號,吵鬧的柴機油引擎早就被關閉,就連大聲說話都被嚴令禁止。
看著潛望鏡中兩旁的黑影不斷倒退,而安蕓號依然沒有任何發現自己的跡象,秦壽這才真正的放下了心,看來那位日本水兵也僅僅是好奇,畢竟這年頭知道潛水艇的人不算多,尤其在這片海域。
將潛望鏡交給大副繼續觀察后,秦壽轉身走到了海圖桌旁,抓起一個橙子在身上擦了幾下,連皮都不剝便狠狠一咬,汁水順著嘴角滴落到早已濕透衣襟上,映出了絲絲橙紅。
浦賀水道并不太長,但如果是用第一代青花魚級潛艇來執行尾隨任務,恐怕還沒堅持到目的地蓄電池就耗盡了,還好有了這艘灰脊鯊號,也是四艘灰脊鯊級的首艇。
長43米,最寬處達到了8米,水下排水量也增加到了520噸,除了長度并沒有增加多少外,其他各項指標幾乎都比青花魚級增大了一倍。
兩臺新的柴油機,讓灰脊鯊號可以以12節的水上航速連續航行八百海里,如果放慢到8節,將首次達到一千海里驚人距離,這就意味著灰脊鯊級首次具備了不依靠支援艦單獨執行任務的能力。
而擴大的電池組,也讓它可以潛入深達30米的水下,連續工作九十分鐘,足夠尾隨日本艦隊穿越整個浦賀水道抵達目的地了。
當然,這些還不是他最興奮地,他最開心的是這艘潛艇上首次配備了口徑550毫米,剛剛才完成測試的重型魚雷,除了滿裝的四個發射管外,魚雷艙內還有四發補充。
整整八枚重型魚雷,讓潛艇真正成為了水下偷襲王者的同時,也讓他有了第二次進攻的機會,而不需要像之前的青花魚號那樣,打完兩枚魚雷就得立刻逃跑。
“左舵十五度。”
大副的聲音傳來,秦壽飛速看了下手表,并且在白紙上記下了時間和角度。
從進入水道開始,潛艇保持著八節的勻速跟隨在安蕓號身后,所以只要掐準時間,就很容易計算出航行了多少距離。
“右舵十七度。”
大副的聲音再次傳來,秦壽一邊記錄的同時,心里也不斷的咒罵著,這些個小日本,故意把航道搞得如此復雜,忽左忽右,明顯就是不讓在水道內航行的軍艦起速,要不是有灰脊鯊號,恐怕還不知道要費多少手腳,才能摸清楚整個航道。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水兵們靜坐等待著,他們無法看到海面上的情況,只知道在這層鐵殼子外,有近千枚水雷潛伏在四周,所以幾乎所有眼睛都一絲不眨的盯著舵手,生怕他轉錯了方向。
舵手更是早已緊張得渾身都濕透了,看著面前一排排的儀表指針,用力抓住因為身處前方戰列艦巨大螺旋槳帶起的尾流中而不斷顫抖的舵盤,手指都已經開始慢慢僵硬。
“牽引船出現。”
“敵艦散開了。”
“我們出水道了”
“右舵十度,目的地橫須賀”
隨著大副一連串的聲音,秦壽記下后飛速將寫滿了的紙條遞給了航海長拿去立刻計算的同時,沖到了潛望鏡前再次將潛望鏡升高了少許。
鏡頭里,四艘受損最嚴重的日本戰列艦已經散開,幾艘大馬力拖輪正在慢慢靠上來,更遠處雖然雖然模糊,但卻是燈火通明。
橫須賀,日本第一軍港已經近在咫尺
“報告,收到灰脊鯊信號”
一聲嘹亮的匯報聲,讓北極星號煙霧籠罩的司令塔內猛地躁動起來,早就等得不耐煩的艦長和參謀們全都涌到了海圖桌前。
整整一個多小時的等待,已經耗盡了他們的耐心,就連龍國章和譚曉增聽到匯報后,也猛地掐滅了煙頭,沖上前來。
大家圍在一起,靜靜地看著航海參謀按照電報,在浦賀水道地圖上標示出航道,等完成最后一筆后,他又把電報交給了第二位參謀核對。
這樣的核對和計算,整整反復了三次,最后航海參謀才立起身,敬禮道:“報告,航道示意圖完成了”
所有人都長出了口氣,但很快又鎖住了濃眉,望著連續兩個Z字形的水道,大家都禁不住破口大罵,日本人實在是太不識趣了,直挺挺張開腿等待老子來做操多好,非要搞得這么復雜,這不是逼著要對他們下死手嘛
龍國章緩緩地趴下身子,兩手撐到了海圖桌上,望著最后沿著水道彎曲盡頭最后一個Z字,眼中寒光閃閃。
從示意圖上看,這段無疑是最難通過的地方,Z字的左下角直對著最大的岸炮基地,而且進入的戰艦幾乎是艦艏直對著對方,不僅堵住了后面戰艦的射擊視角,還僅能發揮前部主炮的威力,就等于自廢了大半的炮火優勢
加上距離近,對方又是火力最密集的地方,根本就是鬼門關
“要不讓薛慕華他們先炸掉這個炮臺,再去橫須賀?”譚曉增建議道。
龍國章搖了搖頭,飛艇是整個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如果先炸岸炮基地,他們就會暴露,即使飛得再快,也沒法在幾小時內補充完彈藥在飛回來,那樣的話日本艦隊就有足夠的疏散時間,一旦被他們逃入東京灣深處,或者干脆坐沉充當臨時炮臺,一切都晚了。
“讓我們去。”
寂靜中,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大家扭頭看去,只見林泰曾和劉步蟾已經直起了腰桿,前者更是擠開伙伴,走到海圖前指著岸炮基地說道:“公爵前部有兩門主炮,艦艏對敵時兩舷的四門二級主炮也能發揮作用,就算只能一艘艘排著進去,只要稍稍偏出半個艦身,親王號也可以完成瞄準。”
“十二門炮,夠了”
林泰曾雖然說得簡單,而且公爵級戰列艦也的確是艦隊唯一兩艘能在艦艏對敵時發揮出一半火力優勢的戰列艦,雖然靖海級可以發揮出十門艦炮的優勢,但裝甲決定了它們根本不適合做突擊艦。
但問題是,偏出半個艦身也足有十米,鬼知道這十米內有沒有水雷,一旦撞上了水雷的話,恐怕整個航道都會被堵死。
“我往左,凱仕往右,各出五米。”劉步蟾微微一笑:“空間就拉開了,要是日本人連著五米都沒預留,那么他們也太相信自己的操艦技術了”
“一旦觸雷你們怎么辦?”譚曉增問道。
“加速偏舵,沿著雷區直沖岸邊,運氣好的話,或許只是擱淺。”林泰曾果斷的說道,目光堅定地看著昔日處于自己之下,但現在已經是一支龐大艦隊司令的龍國章。
龍國章緩緩地直起了腰,看著面前這兩位煥然一新的艦長,感覺著他們身上被海戰重新喚起豪勇和果決,用力點了點頭。
“命令”
刷的一聲,司令塔內眸光灼灼。
“各艦準備,一個小時后靖海四艦開始炮擊水道口,掩護潛艇入港。”
“通知飛艇部隊,在我們炮擊開始后立刻出發。”
“凌晨一點,準時進入水道。”龍國章看了看表,抬起頭:“前鋒……”
“公爵號,親王號”
撩人的月色下,八丈島唯一一塊平整的空地上,十八艘艨艟巨影整齊的系留在了一起,四周無數的士兵忙忙碌碌,將一枚枚巨大而古怪的炸彈塞入彈倉。
這就是新成立的飛艇部隊的全部家當,在優先供給,并集中了數家工廠后,終于比李默當初預測的多弄出了三艘。
除了這些龐然怪物外,參與這次任務的所有士兵也被下達了封口令,并在憲兵隊的監督下在保密協議上簽上了名字或按了手印。
這樣嚴格的保密行動,在太平洋軍歷史上還是第一次,但這也是值得的,為了今天的起航,所有人都已經整整等待了兩年
薛慕華激動地站在草坪上,旁邊就是他率領的01號飛艇,作為少爺親自取名空軍的部隊的司令,才二十五歲的他其實也是半路出家,他最早只是一位海軍參謀,因為提出了應該加大艦炮射程,在決戰時盡量避開厚實的主裝甲而重點打擊對方戰列艦薄弱的水平裝甲論調,才逐漸嶄露了頭角。
后來隨著一紙調令,他不得不離開了心愛的海軍,放棄了馳騁碧海的夢想,成為了檀香山飛行試驗室的實驗員。
當時的他是滿腹委屈,還以為是自己提出的論調得罪了人,才被“發配”的,最后還鬧到了少爺那里,不過再見到了少爺后,他只得到了少爺微笑著說的一句話。
“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去打擊對方的水平裝甲,干不干”
當時薛慕華打心底不想干,但面對少爺還是沒說出口,最終不得不來到了飛行實驗室,帶領著幾十位同樣一無所知的年輕人,成為了所謂的飛行實驗員。
從什么都不懂,到后來駕駛飛艇遨游藍天的實驗員,他和他的駕駛團隊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心血,在最早的時候,他們整日伴隨著那些大頭怪物啃書本,聽分析會,討論設計方案,從云山霧里的小白,直至到駕駛第一艘實驗飛艇升空測試。
如果說那些大頭怪物是堅持自己夢想的文瘋子,那么他領導的試驗隊就是豁出命的武瘋子,當第一艘飛艇微微顫顫的升空,當大地在腳下遠離,當人影變成了螞蟻,即便是膽子最大的飛行試驗員,也都是雙腿發抖渾身冒汗尿了褲子。
但在經過了初期的不適應后,他帶領的實驗員們漸漸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到最后甚至發展到了一天不飛上去玩玩,就渾身難過的迷戀。
現在,即便是讓他再回頭指揮一支艦隊他都不樂意了,尤其是少爺加大撥款,開始生產大型飛艇,并將實驗員團隊獨立成軍后,他的好日子終于來了
面前,是十八艘長140米,最高13米,曾紡錘狀,載重達到了六噸的河馬級龐然大物,在它碩大的肚子里,裝載了24枚重達250公斤特種炸彈。
當幾個月前,他首次帶著這種炸彈開始訓練后,才真正明白當時少爺那句“給你一個打擊對方水平裝甲的機會”的話是什么意思。
他無法想象,當這些需要四個壯漢才能抬動,連鋼鐵都能燒化的燃燒彈在敵人頭頂上砸下去,會造成一種什么樣的恐慌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帶領十八艘河馬,完成空軍歷史上的第一次實戰表演
當一枚枚帶著四片尾翼,聽說還是少爺親手設計外形的炸彈被搬上手推車再裝到飛艇的彈倉里,當一盞盞代表完成的小燈泡在吊艙外亮起,當一位位士兵站在發動機前握著搖柄等待時,最前方那盞乳黃色的燈泡猛地被蒙上了一層紅紙。
紅光乍現
立于吊艙發動機兩側的士兵用力的轉動著搖柄,砰砰幾聲輕響后,發動機立刻噴出一股股黑煙,熏黑了臉的同時,也帶動了螺旋槳猛地轉動起來。
隨著最后一臺發動機被啟動,剛才還血紅的燈柱再次變成了綠色,薛慕華的右手如風車般輪動起來,這是起飛的信號
快步走上飛艇,關好了艙門后,幾位地勤人員立即解開了懸系飛艇的纜繩,脫離了纜繩束縛的01號飛艇如同脫了韁的野馬,飛快地升上了天空。
一艘,兩艘,三艘……。
當十八艘飛艇完全升空,八丈島的天空上頓時完全被陰影籠罩。
“發報,投石機已經上路。”
站在飛艇上,透過狹小的舷窗,望著左右已經編組完成的伙伴,薛慕華頓時豪氣陡升,激動地渾身發顫,這是空軍的第一次演出,也是主動會改變戰爭模式的演出
“方向010,目標……。”
“橫須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