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是嘉臨皇朝的都城,又是大部分純血夏人居住的地方,自然是極為宏偉壯觀,這郊外也大到可怕,光是寺廟和道觀就有幾十家之多,而靈德寺顯然是其中的翹楚。
歷代靈德寺的方丈雖然都是得道高僧,但也絕對是手段圓滑之輩,哄得達官貴人高興不已。就連當今皇后為了兒子的身體憂心不已,都是在靈德寺花大價錢日日供奉菩薩點起長明燈,希望洛祈涵身體健康的。
正因為如此,臘月初一的時候,前來上香的人格外多。
為了避嫌,文昌侯府河懷遠子爵府并沒有同時來,而是陳家早來一點點,等蕭家的人來,在和忘機方丈講過幾句話之后,幾位長輩便入禪房參禪,而清暖和嫣然則提出聽說靈德寺中的梅花開得特別美麗,希望能夠去看一看。
袁氏自然不會拘著孫女,趙氏覺得有清暖在也可以護著女兒,便同意了。只是免不了身后跟著一長串人,不但有粗使婆子在前面開路,前后左右更是離不了人的。清暖和嫣然也必須手持羽毛扇,時時刻刻不要忘記擋住自己的面容,這樣安排下來,縱使有什么‘偶遇’,也頂多會說那男子是登徒子,而絕對不會責怪到她們身上。
陳嫣然素來是個愛美的,她喜歡明艷張揚的顏色,不怎么喜歡梅花,覺得這花雖然寓意好,但未免太過凄清了,所以這時她笑道:“你也知道,我每到了冬天就喜歡貓在屋子里的,今兒算是破了一回例,陪你來看花。要我說,我還是最喜歡春天,那時候什么牡丹桃花都開了,才叫美麗呢!”
清暖微笑著打量陳嫣然,果然,她們兩個的服飾也是完全符合了她們的喜好,陳嫣然是火狐貍皮的大衣,而清暖是白狐貍皮裘,所以她笑道:“春天我也喜歡啊,梨花會開嘛!”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喜好?你的愿望也是奇奇怪怪的,虧得侯爺和伯父都寵你,特意幫你種了一片梨樹,而且還在所有園子里都弄了蓮花池。”陳嫣然的確十分羨慕清暖受到的寵愛,打趣道。
清暖有些不好意思,但覺得自己非常的幸福。
陳嫣然靈機一動,說:“清暖,我記得你在琴棋書畫對造詣都非常高,既然你覺得著白雪紅梅的景致十分好,不如就當場做一幅畫如何?為了欣賞你的大作,我特意幫你研磨!”
“我說,你分的清我要用什么筆什么墨什么色嗎?”雖然清暖這樣說,但她卻是立刻吩咐抱琴,“抱琴,你去走一趟,問問這兒有沒有筆墨紙硯,如果有的話,挑最好的拿來,記得要態度好,而且是買不是搶。”
抱琴自然是心思剔透之輩,頓時帶著兩個小丫鬟四個嬤嬤去了。
清暖和陳嫣然相視一笑,都明白對方的想法。
彈琴奏樂未免輕佻,但即興作畫絕對看不出任何刻意的痕跡,在給那些有不安分想法的人指明道路的時候也給他們出了難題,畢竟你看見人家姑娘在作畫,作為君子一定要早早走開,若是偏偏過來,那可說不上什么巧遇了。
靈德寺是大寺,香火鼎盛,對這些東西當然早有準備,聽見是文昌侯家的嫡小姐要作畫,自然不敢有任何敷衍,東西全部拿了上好的來。
陳嫣然知道清暖在琴棋書畫上的造詣極為不凡,甚至可以說勝過當世大家,可惜清暖刻意藏拙,倒是很少見她有墨寶流傳,今天抓到這個機會,陳嫣然自然是興奮不已,立刻打眼色給清暖的四個婢女和自己的四個婢女,讓她們只是在一旁輕聲提醒,而嫣然則在一旁打雜。雖然這些嬤嬤知道這樣有些不合規矩,但看見陳嫣然那么高興,也就乖乖站在一旁不說話,只是警惕的眼睛一直向四周巡視,就怕有什么不長眼的家伙冒犯兩位貴女。
其實,倒真的有一些狀況。
靈德寺的梅花開的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自然不乏賞花之人,而兩府的奴婢就這樣封鎖了一部分的區域,當然會引來好奇的人。況且能夠跟隨嫡女出行的,縱使是一個小婢女也絕對是相貌清秀,這樣一群有組織的鶯鶯燕燕,不惹來登徒子就是怪事了。何況如果武功好目力強的人還能夠看見雪海梅樹前那兩個影影綽綽的人影,尤其是其中黑發迤邐的那一位佳人,縱使是背影也絕對美好,風華絕代。
不過,凡是京城的紈绔子弟,那都是有幾分眼色的,首先就見到這群人等級嚴密衣飾不凡,便知道這些人必定是純血貴族出身,首先膽怯了三分,又聽到是文昌侯和懷遠子爵兩家的嫡小姐在作畫,于是徹底沒了那種心思。誰不知道這等家世的女子那是必定嫁的很好的?自己那點靠山絕對不夠看,說不定還會引起皇帝的震怒,這種事還是不要摻合為好。
正因為如此,蕭清暖和陳嫣然才得以安安靜靜地繼續作畫。
這樣的局面,自然是難倒了洛祈淵,你說如果她們亂逛,來一個偶遇是極為正常的,但人家已經停在那兒這么久了,你再走過去,那就肯定是居心叵測的問題了。可是,沈晚馨還掌握在太子手里,為了她……
清暖早已猜到洛祈淵的心思,所以覺得好笑而又鄙夷,幸好她不知道洛祈淵此刻的想法,否則絕對不會有作畫的心情,話說,如果洛祈淵真的上前,估計一副好畫也會因此毀去。
這邊洛祈淵正在忐忑不安,那邊,皇室四人組已經到了靈德寺。
忘機完全是誠惶誠恐地將皇室中最有實權的四位給迎了進去,洛明霄淡淡地問:“方丈,今天這兒可真是熱鬧,朕有幾個兒子來上香了?”
忘機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有任何隱瞞,所以恭敬地說:“回皇上,怡郡王、淳郡王以及八皇子都孝心可嘉,為幾位娘娘上香祈福。”
“他們倒是打的好算盤!”洛明霄的聲音很平靜,讓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隨即笑著對洛明霽說,“你看,你說讓你兒子不要側妃先娶正妻,結果朕的兒子居然也有這種想法了。”
洛明霽不知道應該如何應下,只好打哈哈:“文昌侯一脈歷代都是出美人,皇兄記得當年蕭宏誠的凄涼不?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會被瓜果鮮花砸中,要不就是多了香囊荷包什么的,當時臣弟還酸溜溜的呢。好不容易這一脈有了一個女孩子,聽說又是姿容絕世性情溫柔的,幾位皇子自然是心動了。”
想到當年蕭宏誠受歡迎的程度,再想一想現在的蕭清翊,洛明霄也不由莞爾,接道:“你當年不是酸溜溜的嗎?等你們結了親家,就輪到蕭宏誠眼紅了。朕可是聽說蕭家父子三代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可是寵的緊,那是恨不得天天掛在自己身邊永遠不要嫁出去的那種,日后光是嫁妝估計你就要專門建幾間庫房來放。”
洛明霽何嘗不知道這婚事已經有八分確定了?自然也是湊趣道:“這感情好,文昌侯一脈向來把錢捂得死死的,大家雖然多有猜測,但從來沒有能夠弄清楚的。這次終于可以好好宰他們一筆,也讓臣弟好好風光一次。”
忘記方丈恨不得當自己不存在,他自然清楚現在京城猜測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皇上到底會將文昌侯唯一的孫女許配給誰,但皇上既然敢當著他的面說,自然必有后手,自己的嘴巴可得管嚴了,縱使是世家大族再威逼利誘,那也是不能說的,否則不但自己倒霉,靈德寺也玩完了。
與弟弟聊了一陣,洛明霄才像是想起了有方丈這個人一樣,問:“現在蕭家的姑娘在哪里?”
忘記方丈忙道:“蕭小姐見寺里梅花開的好,正在作畫呢!”
洛明霄神色頗為玩味:“哦,那如果我們想見,能不能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