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差緣錯

第兩百零六章 瞞天過海

第兩百零六章瞞天過海

神明的反擊,不可謂不毒。

無論蕭清颯表現得多反常,清暖都不會懷疑這個哥哥,洛祈涵看在清暖的面子上,自然不會妄動。也就是說,只要陌安璉不在,神明控制清颯,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清颯握緊清暖的手,為她輸入內力,可惜沒有一點效果,清暖的身子還是慢慢冰冷下去。

洛祈涵跪倒在地上,淚水從他臉上滑落。

小時候身中劇毒,命懸一線,他沒有哭;稍微大一點去上書房讀書,父皇偏心,他爭來的東西被毀掉,他沒有哭;后來他受盡譏諷,明明身為嫡皇子,卻永遠享受最不公平的待遇,他只會用冰冷而輕蔑的眼光掃視那些人,再靜靜轉身。

但是現在,這位運籌帷幄,聰明絕頂的男子,竟然不敢伸手去探一探清暖的呼吸,不敢伸手去碰觸她漸漸冰冷的身體,更不敢看一看,那一刀,到底有沒有扎進她的心。

“我立刻去找陌安璉,看看有沒有辦法。”清颯只覺得世界一片黑暗,只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

“陌安璉不會愿意見到我。”洛祈涵緩緩站起來,轉過身去,淡淡道,“我去處理那些叛黨,就算沒有辦法……頭三、頭七、三七、七七……這幾天,我總要給她風光。”

“縱然沒有辦法,我也不會將她交給你。”清颯抱緊清暖,冷冷地說,“葬在你們洛家的陵墓中,與歷代后妃沒有兩樣?暖暖一生都想擺脫這個宮廷,縱然她……我至少要完成她的愿望。”

洛祈涵明明聽見清颯的話,若在平時,他必定要轉過身來,和蕭清颯據理力爭,但現在,他卻大步流星地離開。

他不愿意現在和蕭清颯爭,這種時候,拖延一秒,就少了一分救清暖的可能。

清颯抱著清暖,直接從別院的密道進入地下城,他全力使用輕功,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第七層,陌安璉已經焦急地等在那里,看見清暖身上的匕首,再看看清颯被鮮血染紅的衣服,饒是定下這個計策的他,也覺得心驚肉跳。

“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去做了,你趕快救人”清颯早就診斷過,清暖是真的生機全部斷絕,而非什么龜息、假死,所以他內心正后悔,若非定下計劃之時,陌安璉一再保證,他有辦法讓清暖死而復生,蕭清颯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這個破爛計劃的。

“能救人的不是我,而是他……”陌安璉取出一朵晶瑩剔透的蓮花,將之放到清暖心口,然后將清暖抱到祭壇前,最后,拔出匕首。

蓮花立刻散發乳白色的光芒,慢慢地籠罩了清暖,血也立刻止住。

陌安璉和蕭清颯都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結果。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他們明白,他們這段時間越是嚴防死守,神明就越是著急,他們無法完全掌握神明的手段,若是神明狗急跳墻,他們根本防不勝防。

正因為如此,他們決定,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差清暖一滴心頭血,就能解開封印,所以清暖才是那些神明的首要目標。

神明的確難以控制蕭清颯,除非他們有所犧牲,所以這兩人設局。

陌安璉和神明斗了那么多年,早就了解他們的手段,所以清颯刻意做出擔憂清暖的樣子,被他們所“引導”,又恰好“走火入魔”,所以才有了先前那一系列過激行為。其中最要緊的一步就是……當洛祈涵的侍衛稟報叛軍出現在皇宮,引得洛祈涵分神的那一刻,清颯故意放松自己對身體的控制權,讓神明操控他的身體,殺了清暖。

是真的殺死她,沒有任何破綻,只要清暖死了,那些神明便能夠感應到……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宿敵太了解這一套,當初某人寧愿冒著被暴露的危險,也要見清暖一面,不僅是為了親口說出他的名字,還給清暖的靈魂施加了最后一層保護,若非如此,陌安璉也不敢下這種保證。

一個時辰過后,清暖幽幽轉醒。

起初,她以為自己死了,不過陌安璉和蕭清颯扶著她,她便明白了一切。

原來如此……

這還真是……瞞過了她自己。

“那么,再取我的心頭血,提前破開封印吧”清暖臉色雖然蒼白如紙,神色卻無比堅定。

先前取心頭血,都是一次取一滴,待用藥材勉強補好身子,重新凝聚精血之后,才取出另一滴完好的。雖然打了一個時間差,但清暖的身體還是一日不如一日,不過這也造成一個心理盲點。

那些神明觀察這邊的情況,自然知道,蕭清暖身體差到不行,但還是堅持放血。離最后一次放血的時間還有一個月,他們要加緊動作,才會設計讓清颯殺死清暖,只可惜他們都忘了,清暖每次只放一滴心頭血,而一個人身體里有三滴心頭血,只有三滴都用完了,才會死亡。

陌安璉正是這樣計劃,得知清暖死亡,他好友封印無法解開,那些神明必定會很高興,暫時放松,就算他們事后一想,發現不對勁,但這段時間,已經足夠他們援救好友。

至于清暖……

只要某人的封印解開,任何事情都不是問題。

陌安璉故意不去看清暖蒼白的臉色,從她身上取出一滴心頭血,放在祭壇上,清颯抱著清暖退到遠處。

失去兩滴心頭血,清暖只覺得眼前一黑,痛得說不出話來。

她努力想睜開眼睛,清颯卻捂住她的眼睛,過了良久,才道:“好了,你睜開眼吧”

清暖緩緩睜開眼,便發現四周明亮,祭壇灰飛煙滅,而在原本祭壇的位置,站了一個黑衣男子。

上次她只是見到一個影像,并沒有看的太真切,今天看見真人,才發現,這個男子第一眼給人的印象就是“傲”,并非傲慢,而是錚錚傲骨,永不低頭。

“我說,你終于醒過來了”陌安璉面帶喜色,總算松了一口氣。

只要他醒來,面對不再強大的九大長老,滅掉他們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那男子輕輕點了點頭,并未說話,他望著清暖,沉默片刻,才緩緩道:“對不起。”

他明明是真心道歉,卻因為他的特殊氣質,而顯得有些詭異,仿佛他不是平等地道歉,而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輕慢。

這也沒有辦法,他似乎天生就該居于人上,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對的,似乎在他的字典里,從來沒出現過“道歉”這個詞。

這個男子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他想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卻發現,自己因為這么多世的囚禁,他連如何笑都忘記了,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說:“這么多年來養成的習慣,盡量不和旁人說話,見到敵人就殺……現在連說話都不習慣了。”

陌安璉在一旁憤憤不平:“你這叫說話都不習慣?我為你奔波勞累,還差點死一次,結果你封印解開,第一句話不是對我說‘你辛苦了’,而是向清暖道歉……喂喂喂,你也太重色輕友了吧?”

“如果不是你前世太過自大,本來不會將她拖進此事。”男子陳述事實。

聽見他這樣說,陌安璉吐血。

這樣說來,我還里外不是人了?

看著他們兩人的相處方式,清暖露出真心的笑容。

他們必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才會這樣毫無顧忌地插科打諢,仿佛這么多世的輾轉,這么多年的辛勞……這一切都不存在。

也只有他們這樣特殊經歷的人,才會珍惜昔日的友誼。

“安璉說,就算解開封印,你也不記得現代的一切,對嗎?”男子問。

清暖嘆道:“我在虛空庭院,待了整整五百年,就算有再好的記憶力,也記不清前世的事情,更何況有人刻意要我忘記?我連自己的父母叫什么名字,家庭什么狀況,怎么穿越來的……一概不記得了。”

“那么,能重新認識一次嗎?”男子問。

陌安璉不可置信地望著好友,最后才搖頭:“兄弟,認識你這么多年了,我今天才知道,你是色狼不解釋啊”

男子努力想勾起一個冷颼颼的笑容,只可惜沒有成功,陌安璉知道他不會做什么,所以繼續說:“你看,我認識清暖這么久,都沒有告訴她我從前的名字。”

“你不就是叫陌安璉嗎?還需要重新介紹?”男子冷冷地說。

“雖然我兩世名字相同,但這不能構成你不是色狼的理由”陌安璉申訴,“你剛才幾句話,已經將你的重色輕友表現得淋漓盡致”

眼看一場慘劇就要在自己面前發生,清暖連忙道:“雖然我忘記了一切,但我愿意重新認識你。”

她沒有忘記,這個男子寧愿暴露所在地,也要親口告訴她,他的名字。

雖然她并不覺得,他愛著她,或許只是被背叛那么多次之后,對最初的執念,但她也非常感激。

清暖這一句話,果然止住男子的動作,這個男子沉默良久,才道:“我是……越千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