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手冊

第067章 珠簾卷

第067章珠簾卷

墨銘和青兒都是習武之人,又走得極小心,直至走到暖陽的房門之外,也不曾發出一點聲音。

墨銘是想偷偷的悄悄暖陽是在干嘛——他恨不得掌握暖陽每一刻的行蹤和動態,不是要管她,只是想知道,似乎那樣自己才安心——青兒則是怕暖陽聽見墨銘來了,又擺出一副倔牛般的死樣子,倒不如不讓她知道,讓墨銘看見她嬌柔可憐的一面,興許對兩人的和好有幫助。

兩人輕手輕腳的停在門口,青兒立刻退到一邊,見墨銘朝她揮了揮手,才沉默著福了一福,躬身退了下去。

因夏日炎熱,外面的房門敞著,朝里走了幾步,穿過陰涼幽深的玄關,便是雕著喜鵲登枝式樣的拱形門,門里還掛著一襲珠簾,那珠簾俱是淺粉的水晶穿綴而成,被門外鉆進來的風微微吹起,發出極輕的叮咚之聲。

透過珠簾,墨銘一眼便看見那張寬大的紫檀木床的床角,被銀屏托花鳥屏風遮擋了大半,稍稍向前走幾步,便能看見帳架上垂下的淡紫色羅帳,和一襲從床沿上隨意垂萎的月白色長裙。

墨銘的心被那月白一刺,竟然忽然疼了起來,他調整了半晌才壓下心底的驚濤駭浪,抬手一掀那珠簾,那珠簾立刻發出水晶撞擊的瑯琊之聲。

床上那月白色的裙角微微一抖,也不知是風動了,還是人動了,卻只是那么一瞬,讓人覺得只是眼花了。

“暖陽……”墨銘進了門,饒過花鳥屏風,立在斜靠在床、脊背沖外的暖陽身后,想坐過去抱抱她,卻僵了手腳,一動都不能動。

暖陽這才慢慢坐起來,后背有些僵直,也不回頭,只是面朝里那樣坐著,頭顱微垂,只露出大半纖長的脖子,雪白細膩,猶如凝脂。

墨銘在心底輕嘆了一聲,雙腳俱向前邁了一步,卻立刻停了下來,安靜了半晌才道:“這幾日越國公主就要進門了,你總該回家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方才還柔弱可憐的暖陽身子一擰便目光凌厲的看向墨銘,不施粉黛,嘴唇微微發白,若不是那雙微紅的雙眼淚盈于睫,只怕看見的人會以為這人是冰雕雪刻的。

墨銘微微一怔,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暖陽卻微晃著起身,逼近了墨銘,冷笑道:“你來找我回家,竟是為了這個?”

墨銘不知道自己找她回家到底是為了什么,只是希望暖陽能回去,不管為了什么……

他今日雖然去了軍營,卻一直魂不守舍,他身邊的幾個副將都察覺到他的不對,問他,他卻閉口不談,好不容易挨到了酉時回家,卻聽墨霖和墨炎說,暖陽留在了偷香閣,今日一天都不曾回來。

墨霖和墨炎本來以為他會吃驚著急,并立刻派人去把暖陽接回來,誰知他卻只是一副雷打不動的面癱表情,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大哥,你們吵架了?”墨炎連忙跳過去問,心里雖然已經給了自己肯定的答案,卻仍舊希望墨銘說沒有——誰知墨銘卻毫無反應,不但沒表情,不說話,反而繞過兩兄弟,朝海瀾居的方向走去。

“大哥……大嫂不在……”墨霖本想讓墨銘靜一靜,不去煩他,見他如此,終歸還是提醒了一句。

墨銘這才停住了腳步。

他在心里對墨霖說,你們的大嫂,她在,只是鉆進了別人的身體里,咱們都不認得她。

暖陽不是說了嗎,原本的海瀾公主,就是六王爺送來的那個舞姬,也叫莫顏的。

他有很多話該跟她說——向她道歉,解釋,問問她這一年多過得可好……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這樣跟自己說了一天,也沒從軍營回來——其實,今日軍營無事,只要點了卯,誰也沒要求他幾點放衙,他卻好像在躲著什么,偏偏要跟著守到最后一刻才出來。

直到現在,他也在跟自己說,去找莫顏,她才是真正的暖陽,自己從死人堆里扒出來的那個海瀾公主。

可是他的雙腳像被釘住了,在聽墨霖說“大嫂不在”之后,再也邁不動一步。

墨霖見墨銘猶豫,心念一動,緊走幾步走到墨銘面前,煞有介事的說道:“大哥,只怕這一兩日越柔就要來了,然后大婚……大嫂是當家主母,她不在,怎么能成?那不是讓所有賓客看咱們墨府的笑話?”

墨銘終于找到了一點說服自己的理由,急急的點頭。

墨霖心里有些無奈,心想,自己這位大哥當年是怎樣干脆利落的一個人,怎么為了大嫂,變成了這樣?嘴上卻不敢說,只是繼續勸道:“就算不怕賓客的笑話,越柔一進門就見大哥和大嫂鬧別扭,大嫂竟然還搬出去住了,她以后能對大嫂敬重?”

“正是這樣。”墨銘終于說出了進門之后的第一句話。

墨炎幾乎雀躍了,轉身就要跑:“我去接大嫂回來”

“等等”墨銘身形一閃,已經攔在了幾丈開外的墨炎面前,仿佛下了很大決心般說道,“我去吧,你去,只怕她不肯回來。”

“呀?”墨炎知道大哥墨銘從前不喜歡熱鬧,更不會輕易去酒樓商肆,生活單調無趣的很——他現在,居然為了大嫂,肯“拋頭露面”了嗎?

墨霖卻哈哈大笑:“這樣最好正好有點兒想念偷香閣的飯菜了,不如咱三兄弟都去,在那兒吃飽喝足了,再帶著大嫂一同回來。”

“好青兒說這幾日要添個新菜品,我還沒嘗過,不妨今日就去嘗嘗”墨炎更是興奮。

為了方便接暖陽回來,除了三人騎馬之外,還特地讓老李駕了輛八寶香車過來,誰知出門沒多久就有人指指點點偷偷猜測,等到了偷香閣門口一停,更是有無數好奇的百姓圍了過來。

“暖陽……”墨銘早沒了運籌帷幄的將軍風度,甚至連話都不知道該怎么對暖陽說,只是無奈的叫著她的名字。

暖陽聽不見他的解釋,更是難過,冷笑了半晌才道:“好啊,就算我是個冒名頂替的,也披著這具皮囊,若真的在這個時節沒了,你也沒法跟賓客親朋交代,憑白落了安國侯府的面子……好啊,我回去。”

墨銘雖然聽她語氣發酸,卻終歸肯跟自己回去了,一顆心立刻輕松了不少,忙道:“正是這樣。”

他本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心里高興,想表示一下贊同而已,誰知他在說了這句話之后,暖陽的表情更加難看,兩顆晶瑩的淚珠毫無防備的滾落下來,迅速的流到腮邊。

暖陽倔強的大力擦去眼淚,冷笑道:“但是,你得給我好處。”

“好處?”墨銘想不明白。

“可不是?就是群眾演員還得有出場費呢,我憑什么不要好處?”暖陽幾乎咬碎了銀牙。

墨銘皺了皺眉頭。

他雖然不是特別明白暖陽的話,卻也理解了個大概,心里想說你是墨家主母,長房嫡妻,哪能和那些伶人相提并論?嘴上說不出來,只是忍著煩悶問道:“你要什么?”

暖陽的淚水立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滴滴答答的落在豆青色小襖上,轉眼便把胸前的繡線都浸濕了。

她哪里真的想要好處?她哪里真的要當群眾演員?她只是望眼欲穿的等著墨銘來接他,誰想到,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終于來了,卻是因為越國公主就要進門,墨霖就要大婚她這個長房嫡妻必須在親朋好友的面前笑容滿面的出現

原來,人家不稀罕自己,卻要稀罕這具皮囊

她本不愿答應,卻不忍真的因此讓安國侯府成為京中眾人笑話的對象——對她而言,那是她的家,家里有她的親人……哪怕沒有墨銘,也有墨霖、墨炎,也有徐媽媽、齊媽媽、青兒、蘭兒等人……

再說,就算離開,她也得回去一趟的,因為她必定要把靈兒帶回來,索性借著這個理由回去,免得今后沒有機會。

她的淚水流了半晌才被她忍耐住,接著墨銘的話茬,做出一副冷漠的樣子說道:“我要這偷香閣。”

她本想說她要靈兒,卻怕墨銘不許——雖然這孩子跟墨銘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名義上也是墨家的嫡長女,是入了族譜的,哪怕不好好教養,將來隨便找個人配了,抑或是沒到出嫁的年齡就夭折了,也不能被自己隨意帶出府去。

不如,到時候再說。

要了這偷香閣,她和靈兒的生計便有了保障,然后再想法子賺錢,以免坐吃山空。

她雖然對這不確定的未來充滿了恐懼,卻只能如此——因為事到如今,有些事兒,不是他所能選擇的。

所有的主動權,都掌握在墨銘手里。

“……好。”墨銘半天才說出這么一個字來,抬眼見暖陽又哭了,心疼得好像連呼吸都要停止了,忍耐了半晌才忽然說道,“暖陽,給我些時日想清楚好不好?我現在什么也不能說,因為我自己都……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一年多來,我早認定了你就是我的妻子,跟我生日與共的那個人……可是你忽然告訴我,你不是你……我實在……”

他亂七八糟的說了幾句,自己都不知道要表達什么,但見暖陽的淚卻似乎止住了,連忙繼續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哪怕毫無條理:“我是男人,總要有擔當……言出必踐……在我想清楚之前,我還不能承諾什么……一旦想清楚,就絕不更改。”

——————表錢滴字——————

多謝園園和月歌唱晚兩位童鞋的更新票,可是小醉俗事纏身,這幾天只能保證正常更新……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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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帶淚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