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從砸了砸嘴,這普通窮人家,一年才二三十兩銀子過日子,一千兩就是啥也不做,也能活上好些日子了,這幾十年,一個大男人,還能啥也不做?
正想反駁,王掌柜在桌下捏了捏她的腿,攔了下來,“一千兩就一千兩吧,但這事一定要辦得干干凈凈,這銀子出了門,這事我們也就不認了。”
苤子的臉說變就變,又堆滿了陽光,笑了,“我就說表姐夫大氣,一千兩雖然不是小數,但赫子佩一倒,這染坊的生意,還不全讓‘富通’壟斷了?這銀子,能要得到多久,就回來了?拿這錢買個往后幾十年的太平,值!”
王掌柜心痛歸心疼,但也正打的這個主意,“這事成了,我們該怎么謝你呢?”這個苤子口口聲聲人家怎么樣,人家怎么樣的,對自己絕口不提,意思這銀子是給別人的,沒他的份的。
如果說這一千兩銀子,他不落下些,鬼才會相信,但人家不認,也不能逼著他認。既然不認那就明擺著還得再送他一份。
“喲,看您說的,我苤子幫著跑跑腿,哪能要您再破費,就當是對您這些年來的照顧的報答吧。”苤子就盼著王掌柜開這個口呢。
“得,苤子,你這樣,我就不喜歡了,我們都是直爽人,什么事擺明了說,大家心里踏實。”王掌柜也不和他再來這些虛的,繞來繞去全是假的,最后該出的還是要出。
苤子搓了搓手,話在嘴邊轉了幾個彎才說了出來,“您看,您兄弟我也老大不小了,還沒娶房媳婦……我就想到時您二位幫我保個媒,娶個媳婦,好生過過日子。”
王夫人一拍大腿,喜上眉梢,“這是好事啊,你娘就盼著你這天呢。你說吧,可有中意的姑娘,我這就找媒人給你提親去。”
王掌柜的也覺得這事不錯,到時大不了再幫上幾個禮金,這事也就結了,“如果沒有中意的,讓你表姐給你去張羅張羅?”
苤子笑了笑,“別忙活了,我想要千喜……”
王氏夫婦倒吸了口冷氣,對視了一眼,臉上的笑意慢慢褪了。
“你當真的?”王夫人瞅了瞅對面,千喜可是這鎮上出了名的小美人,才十五,更是陸家的寶貝獨生女,而苤子都有三十了,人也生的老,終日泡在賭場,出了名的爛人一個。
陸氏夫婦能把千喜能給他這么個地痞?別說陸氏夫婦不會同意了,她看著都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肉。
“比珍珠還真。”苤子嘴角一拉,露出一抹不快。
“這……只怕有難度……”王掌柜自己有幾個錢都沒敢打千喜的主意,他到是胃口大了。
苤子徹底把臉垮了下來,重新站起身,“到時有人娶她,陸當家的還不巴著趕著讓她嫁?這點事你們也不愿幫兄弟一把,兄弟也沒必要這么辛苦跑前跑后的折騰。”
王夫人忙拉住他,“你別急著走,就沒別的家姑娘能入了你的眼嗎?”
苤子抽了抽嘴角,“我還就看上千喜了,非她不娶。”
王夫人無可奈何的回頭看著夫君,“相公,你說這事……”
王掌柜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也沒吱聲。
苤子冷笑了笑,抬腳就要走。
“兄弟別走,這事包在我身上。”王夫人一急,也不等丈夫決定,自己先應了下來。
苤子這才又露出了笑臉,“我就知道表姐疼我。”
王夫人暗嘆了口氣。
送走了苤子,王掌柜不放心的問,“你就這么應下來了,到時姓陸的不同意,怎么辦?”
王夫人皺了皺修得極細的眉,“沒準真能象他說的,到時趕著將千喜嫁出去呢。”
王掌柜總覺得這事不踏實,但這應都應下來了,一時間也沒了辦法,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千喜哪能知道這對面的黑手正要伸向他們,笑迎迎的送走最后一撥客人,吩咐著伙計收了鋪,一定要上好門柵,等著子佩處理好手上的事務。
二人有說有笑的往回走。
“子佩哥,我跟你說的事,你覺得怎么樣?”千喜見染坊的生意好起來了,請的伙計也多了,她做的事越來越少,最近更是空閑得有些有手好閑。
前些日子有一對年輕夫婦家鄉著了旱災,流落到此。
說來也巧,那男的叫沈洪,正好是子佩兒時的一個伙伴,順理成章的投靠了子佩。沈洪又是個極吃得苦的人,再累再苦也不會抱怨一聲。
人也聰明肯學,沒來多久,硬是憑著本事當上了個管事。
只是沈洪沒黑沒夜的幫著子佩,自然冷落了妻子—婉娘。千喜也就少不得的常去婉娘屋里坐坐,陪著她說說話。
婉娘是蘇州人,生得眉清目秀,又極為賢淑,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沒事就在家里織布。她織布的手藝極好,把織出來的布送給千喜一家子自己染了做衣衫,做出來的衣衫絲毫不差過那些蘇杭高價買回來的緞料。
千喜去的多了,就看出想法,過去所學的專業,還沒派上用場,就穿越到了這兒,這些年一直忙著生計問題,并沒多想,但心里一直存著遺憾。
現在染坊讓子佩做得紅紅火火,生活已不是問題,早些日子便動過這念頭,但沒有天時地利,就近尋不到什么象樣的布料,這地方又比不得二十一世紀,交通方便,布料的來源就成了問題,這事也就只得暫時放下。
婉娘手里的棱子在飛,她的心也跟著在飛。
如果婉娘能照著自己的意思,織出各種圖案的布料,再做成衣衫,那不就有了自己的小型設計室了嗎?
這樣一來,還愁沒有貨源?
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婉娘,婉娘本來就感激她和子佩的恩情,不但收留了他們夫婦,子佩還盡心教沈洪本事,對千喜的意思自然沒有一點違意,“只怕婉娘笨,織不出姑娘要的東西。”
“你同意就成,你手藝好,一次不成,我們再來二次,總能織出來。”千喜見她答應了自然是眉開眼笑,“我回去就和爹娘商量下,他們同意了,我們就開工。”
開作坊畢竟不是小事,不能不征求家里同意。
婉娘見自己有了用處,自是一百個愿意,一疊聲的應了。
千喜回去了,沒先問爹娘,卻先找了子佩商量。
她了解爹娘,要她一個姑娘家開什么服裝作坊,打死他們也不會同意的,憑著自己一張嘴要說服他們,難如登天。
但他們對子佩的話卻是千信萬服的,也不能怨他們沒主見,實在是子佩辦事妥當,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如果先說服了子佩,由他幫著,那又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