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上午還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到了中午,忽然風云變色,下起了雨。
而且還是大雨。
整個省委都在大雨之下,陷入了難言的沉默之中,因為一場大雨洗刷了多少人的冤屈,或是又沖刷了多少幕后的黑暗,有人知道一二,大部分人一無所知,不到一定級別,接觸不到其中的深層的內幕,只能看到表面現象。
但即使是只看到表面,齊省省委大部分人也可以得到結論——中紀委敗退了!
和燕省紀委幾乎同時抵達齊省的中紀委調查組,燕省省紀委人員還在,他們卻在大雨之中,沉默而有序地上車,準備趕赴機場,飛回京城。和剛剛鬧得沸沸揚揚的潘保華事件相比,中紀委的調查顯得雷聲大雨點小,有點虎頭蛇尾的味道。
和現在雷聲小雨點大的魯市天氣,正好形成鮮明的對比。
而讓許多人期待之中的齊省一枝花趙牡丹的下場,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中紀委的簡短的調查匯總中,提也沒提趙牡丹此人,似乎她在潘保華案件之中并不存在一樣。和先前有人預測趙牡丹必將在潘保華案件中大放光彩的結論截然相反的是,趙牡丹被雪藏了。
其實說是雪藏并不準確,準確地講,是被拋棄了,當成了棄子。
每一個想當馬前卒的卑微的小人物,都有野百合也有春天的夢想,但現實往往是,最先得到的下場總是北風吹雪花飄,春天,從來不會幸運地降臨。
馬前卒成為棄子的機率,向來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
不過還好,中紀委一行離開省委大院的時候,省委副夏想、省紀委周鴻基親自出面為馬懷路送行,也算給足了馬懷路面子。
畢竟堂堂的省委副也出面了,而按照級別和程序,夏想本不必出面。
馬懷路卻并不領情,表面上客氣十分,內心認定夏想不過是以獲勝者的高姿態,在他面炫耀勝利并且居高臨下嘲笑他來了。
夏想握住馬懷路的手:“請轉告我對隆的問候。在京城的時候,和隆有過幾面之緣,而且在我擔任湘省紀委期間,也受教隆之處很多,對他一直感念在心。”
馬懷路笑道:“一定,一定。謝謝夏支持我們的工作,我很感謝。”心中卻是對夏想抱以冷笑。
和隆家城認為夏想此舉一心是為了報復秦唐那年的一場大雨一樣的是,馬懷路一心認定夏想送行是為了嘲笑他的失敗,其實他們都錯了,夏想固然對秦唐的大雨很不滿,固然對馬懷路的調查很反感,但他不是一個無聊到為了解氣而為所欲為的人。
一舉化解了趙牡丹事件和李丁山危機,只是出于正義和公理,出于對李丁山的維護,并無其他延伸之意,夏想也知道,趙牡丹事件的背后的策劃人,應該不是隆家城,隆家城也或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過在替李丁山申張正義的同時,報了當年的一箭之仇,也算是意外收獲。
為馬懷路送行,不過是出于應有的禮節,是想借機向隆家城傳達一個信號,就是他是好人,天大的好人,但有一點,雖然不會主動害人,但要還手的時候,說不定一不小心也會扎手。
當然,如果僅僅是出面送行,是不會達到夏想想要的效果,還必須有一幕耐人尋味的配合演出才行……就在馬懷路一行準備上車的時候,幾車警車頂風冒雨呼嘯而至,從馬懷路等人的旁邊飛駛而過,濺起的雨水差點甩了馬懷路一身!
是市局前來押送趙牡丹的警車。
馬懷路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了十分。
等馬懷路的車隊消失在雨幕之中,站在夏想身邊的周鴻基似是感慨,又似是自言自語:“真是一場及時雨呀。”
“是呀。”夏想有滋沒味地接了一句,“總算了了一樁事情,齊省,可經不起折騰了。”
周鴻基卻又呵呵一笑:“古代皇帝都以來泰山封禪為最高榮耀,但許多皇帝都自知福德不夠輕易不來,古往今來,真正到泰山封禪的一共才幾人而已。”
“什么時候和周一起爬爬泰山?據說能一口氣爬上泰山,就證明精力還行。”夏想順勢說道。
“好,有時機一定去。”周鴻基笑了笑。
一番山高云深的對話之后,夏想和周鴻基各自回辦公室,齊省暫時回歸了寧靜。
但暫時的寧靜只屬于夏想,因為周鴻基還有許多事情要忙,遠的不說,單是雙規了湯世誠,就有許多后繼問題要處理,因為省鹽務局的,絕不僅僅是一正一副兩個局長的問題,還有許多中層干部牽涉其中,到底打擊面要有多大,準備落馬多少人,背后還要清清楚楚地算上一筆明細帳才行。
不算清楚帳目,萬一留下后患無窮的后遺癥,就不是周鴻基所想要的政績了。
表面上他依然鎮靜,實際上從現在開始,才是真正撓頭的開端。
雖然已經借孫習民之口向國務院方面釋放了善意,而隆家城也親自打了電話解釋了一番,效果卻還是不太好,不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每做一件事情,不可能方方面面都滿意,周鴻基最基本的原則還有,至少他在鹽務局問題上,問心無愧,并且秉公處理了。
周鴻基所期待的最大收獲就是,湯世誠一倒,不管鹽務局上下是全部洗牌,還是部分洗牌,何江海應該有所表示才對。如果何江海還不肯低頭,那就一查到底了,如果何江海識趣,鹽務局的中層,還可以適當高抬貴手。
周鴻基剛回辦公室,就有人敲門,聽到外面秘書說話的聲音,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何江海登門了。
自從他和夏想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達成一致之后,他和孫習民之間漸行漸遠,和何江海之間更是行同陌路。今天何江海登門來訪,至少表明了一個主動交談的態度。
能坐下談,就有合作的希望,周鴻基微微一笑,雖然何江海排名比他低,但為了釋放善意,他起身相迎。
對于何江海的此次來訪,周鴻基寄予厚望。因為通過網絡事件和趙牡丹事件,他察覺到了和夏想之間不小的差距,為了避免在以后在和夏想有限的合作中被夏想擺布,他現在需要借助何江海的力量了。
何江海邁著大步來到周鴻基的辦公室,見周鴻基起身相迎,呵呵一笑:“周,太客氣了。”
周鴻基主動伸手:“何,最近好象心情不錯,都胖了一點。”
“有嗎?我都覺得又瘦了。”何江海似乎心情真的不錯,一點也沒有因為最近一連串的失利而沮喪,反而紅光滿面似有喜事一樣,“有件事情要和周打個商量……”
來了,向來說話喜歡單刀直入的何江海,看來是要提條件了,周鴻基一伸手:“坐,坐下說話。”
何江海就勢坐下,開口說出了一番令周鴻基心潮大為起伏的話……
夏想回到辦公室,也是剛剛坐下,就有人敲門進來,還以為是李丁山,不料外面傳來吳天笑微帶驚訝的聲音:“孫省長來了!”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讓夏想聽到。
夏想急忙起身相迎,心中卻想,前腳馬懷路才走,后腳孫習民就來,說來他來齊省之后,孫習民還是第一次主動現身他的辦公室。
“孫省長來得正好,剛好泡上一壺好茶。”夏想迎到外面,十分熱情地迎孫習民入內。
孫習民甩著手,邁著還算穩健的步伐,呵呵一笑:“夏就不必客套了,我知道你忙,就說幾句話就走。”
話雖如此,吳天笑還是手腳麻利地泡好了茶,替孫習民端上。孫習民接茶在手,大有深意地看了吳天笑一眼:“天笑不錯,真的很不錯,是棵好苗子。”
吳天笑笑笑,沒說話,轉身關門出去了。
“我來呢,有兩件事情要和你說一說。”孫習民還真是不客氣地喝了一口茶,擺出的就是和夏想不是外人的姿態,“一是你和成達才關系一向不錯,達才集團近年來擴張的步伐一直沒有停過,現在對外宣稱資產超過500多億,夏,你給我交個底,達才集團現在的實力怎么樣?”
“二是高總托我請你出來坐坐,他和你不熟,怕請不動你,覺得我和你在燕省就是老朋友了,說你會給我三分面子。我抹不開,就替他請你了。”
孫習民的姿態很放得開,隨意又大方,比夏想預想中還要輕松不少,倒讓他對孫習民又高看了一眼。
不過……孫習民的兩件事情,當真是有趣得很。第一件不說達才集團的項目,卻問到了達才集團的實力,第二件不提千江集團的投資,卻又是衙內擺出姿態請他吃飯。
雙管齊下,孫省長此來,手中還真是提了一個大大的葫蘆。
夏想輕輕轉動手中的水杯,答道:“達才集團的實力不用懷疑,總資產確實在500億以上,剛剛開發的幾個項目又大獲成功,現在流動資金就能直接拿出幾十億不成問題……”
孫習民微笑聆聽。
“至于高總請我吃飯的問題……”夏想微一思忖,給出了一個令孫習民意想不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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