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兒這話,以后休要再問起。陳府中的花木千年不衰,泉水千年噴灑。這兩樣在府里面是禁忌,誰都不可以去觸碰。誰要是摘了花木,喝了泉水,那么就不只是趕出府中這么簡單!”說到這里,皺皺眉頭,問道:“每個婢女仆役入府,都要被耳提面命多次!難道你入府的時候,就沒人和你講過這些么?”
蘇亭已經冷汗涔涔,好在自己力氣小,沒有折下來,要不然麻煩就大了,不過這也怪不得自己,自己和其他仆役婢女進來是不同渠道。梅香大概也沒想到自己不懂這些,要不是突然間覺得事情有點不同尋常……后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但是,自己要做的毛筆怎么辦?
“亭兒,是想要什么花草,來裝飾自己么?”薔薇說到這里,不由得打量了她的頭部一眼,當然什么頭飾都沒有,只是簡單的兩個丫角。
“不,不是,我是想要點東西,來制作筆桿!”蘇亭解釋。
“筆桿?”薔薇恍然大悟,“亭兒果然是讀書不少,不過少爺處自有筆,你擔心什么?”
蘇亭羞赧地說道:“我是想自己制作一支,然后回房了用。”
薔薇詫異地看看她說道:“你竟然如此勤奮!難怪能夠識得如許多字!不似我大字不識得幾個……”說到最后有點遺憾地嘆口氣。
“薔薇姐姐如果想識字,我也可以教姐姐!”蘇亭眨眨眼說道。
薔薇聽到蘇亭如此一說,也笑了起來,“那好,以后我可就去找亭兒了,你可不要嫌棄姐姐笨拙。”
蘇亭連忙說不敢,薔薇又說道:“想做筆桿,我可以去找個仆役出門找幾根紫竹回來。可還有什么需要?”
蘇亭大喜,說道:“姐姐,我還想要些膠水……不,火漆,或者是松香。還有羊毛,或者是兔毛、黃鼬毛,如果沒有這些,雞毛也可以。”
薔薇雖然驚異,但還是說道:“火漆比較難得到,不過松香我倒是有點。至于羊毛兔毛的,府里廚房都找得到,黃鼬卻沒有,這東西多臭!”
“廚房有?”蘇亭欣喜問道,當然她絕對不會認為是自己以前在婢院旁邊那廚房,因為那里長年累月也沒有見到葷腥。不過另一個廚房貌似很嚴格,不準閑雜人等進入。
“亭兒,制筆難道還要用毛?”薔薇還是忍不住問道。
“嗯,我以前見到父親如此做過,所以現在想試一試!”蘇亭解釋。
薔薇沒有多問,只說到:“松香我現在就可以給你點,竹子晚飯后我會央人拿去給你。至于羊毛之類的,現在廚房正是忙碌時分,此時打擾怕被人說些什么。如果你急著要,卉芳院內有個小廚房,今日廚房中還有兩只兔子,本想著明日給少爺補補身子。你去剪了一撮毛,問題也不大。”
蘇亭喜得急急站起來,說道:“真的多謝薔薇姐姐了,我這就去剪兔毛。”
薔薇見她著急的模樣,不由笑道:“還是讓人帶你去好了,廚房的管事怕是不會讓你進入。杏兒!”
薔薇說完就走到門口,叫了聲,就聽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進來,“薔薇姐姐有甚吩咐?”
“你帶亭兒去廚房,把那兔子剪一撮毛下來。”
杏兒奇怪地望了望蘇亭,見到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過,但還是點頭答應。
蘇亭感受到了不友好的氣氛,不過她現在滿心都是那兔毛,哪里有心情理會她的眼神。
薔薇給了她點松香、剪刀,她就隨同杏兒離去。
杏兒冷著臉走到前面,出了瑄院,然后右走了一陣,又往左轉彎,就到了卉芳院,蘇亭也總算搞明白湖瑄院的大致結構了。
卉芳院的廚房就在左側,蘇亭住的地方位于右側,不過她一直沒有注意過。另外這廚房雖小,但是也有專人守著,門口還有把大鎖,看來晚上還會落鎖。
“杏兒,你不在瑄院好好當差,過來這里干什么?”一個五十上下的女人看到杏兒責問道。
“娘,薔薇姐姐讓我帶著谷子過來這里剪兔毛!”杏兒不滿地看了眼蘇亭說道。
蘇亭現在也只能無視忽視。
杏兒娘用著審視的目光看了眼蘇亭,輕蔑說道:“你就是那個……”
說到這里陡然停了下來,蘇亭知道這謹慎的人一定是想到了陳瑄之言,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倒要看看有幾個人有海棠這么大的膽子。
好吧,她狐假虎威了!
“咳咳,好,你進來。”杏兒娘把那話吞入肚里,不再多言。
蘇亭手里拿著從薔薇處拿過來的剪刀,跟著杏兒娘進入廚房,里面干干凈凈,爐子上燒著水,一側有幾個籠子,蘇亭一眼就見到里面的兩只兔子。
竟然還是野兔!看來可以制作一支紫毫筆。
紫毫筆是取野兔項背之毫制成,因色呈黑紫而得名。兔毫堅韌,謂之健毫筆,其毫長而銳,宜于書寫勁直方正之字,向為書家看重。
蘇亭猶豫了下,看看旁邊杏兒娘袖手旁觀、幸災樂禍的樣子,她明白了,只能夠自己去抓這兔子。
小心地開了籠子一線,把手伸進去,那兔子即刻往里面躲藏,不得已只好伸長點,兔子竟然跳起來,從她手臂上跳過去另一邊。還撲騰了一陣灰塵給蘇亭,瞪著兩紅眼珠得意地看著蘇亭。
蘇亭火了,她就不信,連你個兔子也敢來欺負她了!
把籠子口再開大點,她貓下來,兩只手一起去捉,這兔子往角落里面奮力地躲去,看到蘇亭魔手到來的時候,又想故技重施,蘇亭嘿嘿一笑,用空出的一只手閃電般地捏住了它脖子,俗語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這野兔子野性難馴,一口就往蘇亭手上咬去,咬個正著。
蘇亭忍著痛,快速用另一只手拿起剪刀,往它背上的毛狠狠地剪了一下,因為太過用力,一小塊皮都一起剪了下來,這兔子痛得發狂,松了嘴,就要往蘇亭這邊撲過來。
蘇亭急忙伸出手來,籠子門應聲關上。
憤憤地看看在籠中折騰的兔子一眼,蘇亭撿起掉在籠子邊的兔毛,對著看好戲的杏兒娘沉下臉來,拱手說道:“多謝大娘,告辭。”頭也不回地走出小廚房。
“娘,少爺可是說過不能欺負她?”杏兒低低的笑聲傳來。
“娘可沒有欺負它,欺負她的是這兔子。哼,就連只兔子都打不過……”
蘇亭看看兀自滴血的左手,咬咬牙,繼續往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