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江江已經不在了,我希望你安排一下,讓我也去建康府。畢竟,你那里的綢布莊生意不是還需要人打理嗎?”
當韓風聽到酈君瑾這句話的時候,驚訝的差點沒閃掉下巴。一個從來都是只有消費沒有賺取的女孩兒,現在信誓旦旦的說要去幫自己做生意。不幫倒忙就已經千恩萬謝了。這樣傷人的話,韓風并沒有說出口,支支吾吾的敷衍了幾句,便一溜煙跑回韓府去了。
冬天的臨安城顯得格外寒冷,守在門口的家丁,無聊的看著口鼻里噴出的淡淡白霧。韓風剛剛走進韓府,門房里就有一人叫道:“韓衙內,下官等候多時了。”
若是高級官員來到韓府,少說也要到偏廳就坐,奉上一杯香茶。只有那些低級別官員,壓根就沒有進入韓府的層次,若是找人的話,就只能在門房等候。韓風聽這聲音有些耳熟,回頭一看,卻是之前將自己一手抓獲的呂品。
“原來是呂大人。”韓風笑了笑,抱拳道:“怎么有空來我家了?”
“韓衙內,其實下官來,是有一事相求。”呂品愁眉苦臉的走到韓風身邊,有些躲閃韓風的目光,半晌才說道:“就是怕韓衙內不答允。”
“什么事來客廳坐下再說。”韓風左右看了兩眼,招呼就近的家仆準備茶水點心,兩人分賓主走進客廳坐下。
呂品知道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在韓風面前隱瞞絕對沒有好下場,便輕聲說道:“韓衙內,早朝的時候,我是看到什么就說什么。沒有欺騙官家,但是韓衙內也知道,我這么說,肯定是得罪了太子妃。我和韓衙內不同,韓家樹大根深,和太子妃有些嫌隙也不要緊。可我這樣的小人物,太子妃那是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我。所以……”
呂品遲疑了一下,壯著膽子說道:“韓衙內的細作司現在正是缺人之際,下官毛遂自薦,不知道下官可有資格去細作司做事?”
韓風笑呵呵的看著呂品,淡淡的說道:“很多人都想進細作司。但是你我并不相熟,對于你的本事能力,我并不知道。你說要進細作司,萬一我讓你去了,你做不來事,怎么辦?”
呂品狠了狠心,自知從此以后自己無路可走,只能在太子妃和韓風之間選擇一邊,如今太子妃那邊是斷了念想,只有韓風這邊可以押寶,便鼓起勇氣說道:“江湖上的規矩,入伙也要投名狀。如今下官有個消息要告訴韓衙內,韓衙內若是覺得下官這條消息有用,便收了下官可好。”
“先說來聽聽。”韓風對于細作司是不是多一個呂品這樣的人并不介意,就算他沒有什么本事,細作司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多個閑人,只是如今風頭浪尖的,就怕呂品是抱著其他目的。
“下官在皇城司有些朋友,他們能接觸到太子妃身邊的人,據說太子妃曾經對太子說過。皇城司和細作司本質相同,只是一個對內監督百官,一個對外刺探情報。既然是這樣,不如將兩個機構合而為一。”呂品一口氣把這個機密情報說了出來,翻著眼睛看向韓風,鎮定的說道:“消息是否屬實,韓衙內可叫人去查。”
韓風閉上嘴巴,不再說話,門外的家仆端著茶水點心送上客廳,呂品既然已經說了出口,反而不再緊張,自若的端起一杯熱茶,用茶蓋撥了撥茶葉,淺淺的飲了一口。韓風的眉心卻是越擰越緊。太子妃的意思,絕對不是讓細作司吞了皇城司。在太子登基之后,若是有意而為之,給予皇城司更大的權柄,全力打壓之下,以皇城司吞并細作司,并非不可能。到時候,自己這個掛職細作司總領,就成了光桿司令,只能躲在韓家的大樹下避風雨,還有什么出頭之日?
“稍候我返回建康府,你收拾東西準備著。樞密院的公文,最晚明天早上到你手中。”打定了主意,韓風不再猶豫,對呂品說道:“這件事,暫時保密,回到建康府再說。”
呂品很顯然是懂得為自己爭取好處的人,笑呵呵的問道:“那下官的職位……”
“暫代騎都尉。”韓風不討價還價,一步到位的說道:“在豹組任職,先做副手。”
呂品畢竟是軍中出身,最喜歡就是帶兵,他也知道豹組可以說是如今大宋第一強軍,雖然人數少,可帶著這樣的人馬,那是極為長臉的一件事兒。當即千恩萬謝的退了出去。韓風捧著一杯熱茶,靜靜的坐在客廳里思索,茶水漸漸冰冷,原本裊裊升起的霧氣,漸漸消失不見……
“換杯茶吧。”林珍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韓風面前,伸手接過那盞冰冷的茶杯:“秦燕已經先回建康府去了。博戈達和博戈滿也返回紹興。以后,臨安、建康、紹興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這是一個鐵三角,就算太子妃做了皇后,也是被圍在我們的鐵三角之中,諒她也沒法興風作浪。”
“林大姐,我們要盡快返回建康府。籌謀對策!”韓風把呂品說的消息轉述給林珍聽。
林珍吃吃笑道:“我道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既然太子妃有心要利用皇城司吞了咱們,那咱們就先下手為強,吞了皇城司便是。論財力人力,皇城司哪里能和我們比。回到建康府之后,先把建康府的皇城司打服了,跟著挑起兩司相爭,就在滿朝文武面前,打得皇城司找不到面子。太子妃若是提什么合并,那就是把皇城司送到我們的嘴邊一口吃掉。”
真狠啊!韓風贊許的看著林珍,這個女子,自己早就許她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物,如今經歷過這么多事之后,林珍果然展現了自己的才華,既然如此……
韓風站了起來:“林大姐,我回建康府,你且不要回去,留在臨安。”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這里,監視皇宮動向,隨時掌握太子妃的一舉一動?以便于你們在建康府做出反應,對嗎?”林珍聰明過人,一語道破韓風心思。
“我知道這件事是有些為難,委屈你了。一個人留在臨安,稍候我會把教閱房余下的姑娘家給你調來,你自行安排她們,我要的就是,哪怕太子妃在皇宮里洗澡,我也要知道她先洗了手還是先洗了臉。”韓風靜靜的說道:“此事,非你不可。”
“本來就是我分內的事情。”林珍笑了笑。
這是讓林珍辦,總比要韓侂胄去做好得多。韓侂胄雖然在臨安有其秘密的力量,但是韓風并不想靠著這位“父親”,自己做出來的事,總是要有成就感。再說了,自己手下的人,包括自己在內,一個個仍需磨練。好在宋金兩國現在風平浪靜,國內的這些紛爭就當是練手好了。
“那……你回建康府,是不是帶著酈家小姐一起去?”林珍遲疑了一下,還是咬著嘴唇問出了這句話。
“她若是要去,就去唄。”韓風灑脫的聳了聳肩膀。看到林珍有些猶豫的神色,這才反應過來,女人都是善妒的,哪怕是林珍這樣的女人,也不可能灑脫的看著韓風和酈君瑾越走越近。
韓風嘿嘿壞笑一聲,忽然張開雙臂將林珍一把抱在懷里,這一下嚇得林珍花容失色,急忙掙扎道:“大白天的,會被人看到的。”
“哪個敢過來看的,我挖了他的眼珠子。”韓風雙臂一緊,粗壯的手臂攬住林珍的腰肢,林珍輕輕掙扎了兩下,只覺韓風毫無松手的意思,便緩緩的將腦袋枕在韓風的肩膀上,長長的青絲披散下來,將韓風的肩頭蓋住。
“留在臨安是個苦活,又要監視太子妃,又不能被人發覺……”韓風長長呼了口氣,以臣子的身份去監督太子妃,這本來就是犯上的大罪,必須做的干凈利落才能不被人抓住把柄,否則的話,就算是趙昚想要護著韓風,只怕也護不住。
韓風接著說道:“我思來想去,只有你最符合這樣的條件。聰慧、冷靜、善于保護大家。除了你,別人留在這里,我都不放心。”
林珍喃喃的柔聲說道:“早知道女子無才便是德,我還不如笨一點的好。”
“那叫能者多勞。”韓風拍了拍林珍的后背,輕聲說道:“不過你放心好了,太子妃就算當了皇后也做不長。你在臨安的日子,不會太久。唯一要小心的就是你的行蹤,萬一暴露了,一定要來韓家避難,只要皇太后一天還活著,就沒人敢動韓家。”
“皇太后會拿著龍頭拐杖打官家嗎?”林珍慵懶的聲音從韓風的耳邊拂過。
“打,怎么不打。”韓風雙手扶著林珍的肩膀,讓她在身上站好,忽然快如閃電般的伸嘴過去,在她光滑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打是親,罵是愛嘛!”
“大白天的……”林珍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韓風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知道了,你提醒了我兩次,今天天黑之后,我給你留門。”說罷,一陣風似的刮出客廳去了,只留在面紅耳赤的林珍站在客廳里直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