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傳

第十二節 武學天才雙兒 上

孫仲君本來也是一個美貌女子,自從被祖師將指頭砍去做為處罰之后,少了個指頭便一直是她的心病,容不得別人提。今日莊家這個老人悲切之間的哭罵,一下子罵到了她的痛處,頓時讓她惱羞成怒。孫仲君本來便橫行霸道,做事肆無忌憚,如今不過是梅劍和因為害怕這些人武功高,這才稍微示弱,想要退讓一下。這可不是孫仲君的本意,如今正好這老人的痛罵,讓孫仲君有了個發泄的理由,她舉起手中單鉤,飛身來到那老人身邊。

此時莊家高手大都已經回來,這些人雖說武功任何一人都比不上孫仲君,但是聯起手來也是不比孫仲君差。那孫仲君手中單鉤剛要鉤向老人的脖子,那老人身邊幾個女子忙舉起手中長劍,兩人架住那單鉤,一人卻向孫仲君的胳膊砍去。孫仲君見勢不妙,忙撤回手中單鉤,口中罵道:“老不死的,今日我定然要了你的老命。”

“不要臉,居然濫殺無辜。這個婆婆根本不會武功,你居然也下毒手!”一個女子忍不住回罵道,“你看看你打傷的人,大都是不會武功之人,你還真不要臉!”

孫仲君勃然大怒,手中單鉤鉤住說話女子手中長劍,剛要使勁將長劍絞落,其他幾個女子手中之劍也不斷向她身上刺來。此時她手中單鉤反而被那女子長劍纏住,脫不了身,無奈之下,孫仲君只得將手中單鉤舍棄,退回梅劍和身邊。

“妖女,我當你有多厲害,原來是個只會欺負不懂武功之人的無賴!”這些莊家女子大都牙尖嘴利,絲毫不放過諷刺仇人的機會。

孫仲君臉色鐵青,惡狠狠的望向將自己包圍的莊家眾人。梅劍和眉頭一皺,嘆了口氣道:“本想放過你們這些寡婦,既然你們偏偏要尋死,那也怪不得我們心狠手辣了。”

說完,梅劍和身影一閃,如鬼魅般闖入莊家人群中。那梅劍和步法奇特,韋小寶如此眼力之人也是看得眼花繚亂,絲毫看不出梅劍和下一步會走到那里。他只覺得那梅劍和每一步都走在常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讓人無處提防,無從攻擊,可是偏偏梅劍和卻又可以傷到敵人。韋小寶此時心中嘆服,以前看書之時,他始終不明白為何一個精妙的步法會讓人防不勝防,在他想來一個人四周不過那么大點地方,走路能怎么走。可是梅劍和的步法讓他大開眼界,頓時覺得原來武功居然可以如此,步法也可以如此精妙。他一直以為武功只要快便好,此時才明白武學精要,又豈是一個快字可以概括的?

梅劍和的步法只是華山派最普通的步法,本就非比尋常,加之他們當日見到袁承志將這步法中,混入了金蛇郎君與鐵劍門的武功,那步法自然非同反響。他那日仔細觀察,也記住不少法門,這些年來苦練,步法配上華山派絕妙的劍法,也成就了梅劍和的威名。那梅劍和如今被武林人士稱為“儒家劍俠”,自然便是對他劍術的肯定。

與梅劍和的步法比起來,他的劍法更加不同凡響。他手中長劍便如一條蛟龍,靈活在在人群中穿梭,不時有人傷在他的劍下。莊三少奶奶見勢不妙,忙揮劍上去幫忙,這才堪堪將梅劍和攔住。那些女子整日在一起練武,因此互相之間的配合自然很是精妙,一個人進攻,便會有人自動幫她防守,因此那梅劍和一點也占不到便宜。

跟著便有數人上去將沒有武器的孫仲君圍住,廝殺起來。那孫仲君傷了不少莊家的人,這些人下手自然不留情面,片刻那孫仲君便險象環生。

梅劍和眼見越來越多的人圍住自己,心中暗道不妙,雖說這些女子功夫都不高,但是這些女子之間互相配合著,倒也頗為麻煩。如果他不快點將這些女子解決,恐怕孫仲君便危險了。想到這里,那梅劍和一個跨步,側身躲過刺來的長劍,跟著左手在那女子胳膊上一切,那女子吃痛將手中長劍松開。梅劍和眼見得手,腳一勾,將掉下去的劍勾起來,左手剛要拿劍,跟著的幾個莊家的人,早已刺過來。梅劍和側身一轉,一招“花落無痕”,將這幾把劍擋開。

這招乃是穆人清自創的招式。穆人清一次下山路過一片樹林,樹林中幾株大樹上開滿花,而幾個頑皮的兒童正在樹上玩耍,不住搖晃著樹枝,將樹上的花搖下。穆人清也是一個老頑童,看到如此情景便折下一只樹枝,在樹下揮舞起來,將片片落花刺在樹枝之上,不讓一片花瓣落地。后來穆人清便將他在樹下揮舞的招式,修改成了這招劍法。“花落無痕”這招,顧名思義,便是落花根本沒有落在地上。因此這一招雖說只有一招,卻又十三式,舞劍自然是密不透風。

梅劍和這招使出來,圍攻他的人頓時感到眼前一陣眼花繚亂,仿佛處處都是劍花向自己刺來。“快快退下!”莊三少奶奶的叫道,手中兀自不停,與梅劍和的劍花相交。可惜此招甚是凌厲,梅劍和又常年苦練,十三式飛快使出,莊三少奶奶拼命舞劍,也只覺得防得了東卻看不住西,終于被梅劍和一劍將她左臂劃傷。梅劍和估計老了,男性激素已經停止分泌了,這等辣手催花的事都做的出來。他得勢不饒人,跟著向前跨出一步,手中長劍一個劍花,向著莊三少奶奶身上刺去。

“三少奶奶!”一個身材矮小的女孩兒突然從人群中跑了出來,對著梅劍和腰間一拳捶過去。梅劍和心中驚訝,他這招劍法乃是祖師爺千錘百煉的武學,劍只要動起來自己身邊可以說是滴水不漏。但是這女孩兒的拳頭卻穿過重重劍網,眼看著便要打在他的腰間。梅劍和皺著眉頭,左手伸出與那女孩兒對碰了一拳。

“砰”的一聲,那女孩兒猛然向后退了幾步,卻仍然站立不住,跟著翻了個跟斗,這才坐倒在地上。可是也由于她這一拳,那梅劍和身形一顫,本來刺向三少奶奶的劍花偏離了方向,身形也慢了一分。三少奶奶忙側身躲過,被梅劍和一劍將腰間衣服割破。幾個女子飛速來到三少奶奶身旁,將她護在中間。

“雙兒,你沒事吧!”三少奶奶叫道。

梅劍和皺著眉頭,似乎對這種結果很是不滿。“哼,你們以為華山派這么好欺負么?”說著,他將剛才掉落的長劍猛然擲出。

“梅兒,小心!”三少奶奶叫道。

那劍擲出的目標,正是一個圍攻孫仲君的莊家女子的后背。那女子聽到人提醒,忙低身彎腰,那劍貼著她的背,飛向孫仲君。

孫仲君一個轉身將劍接在手中,口中笑道:“多謝師兄贈劍!”她此時劍在手,整個人仿佛變了個人一般,充斥著一股讓人窒息的氣息。她轉頭冷眼看著圍攻她的莊家女子,語氣陰冷。“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偏偏要走我這地獄路?今日,我便讓你們見識見識華山劍法的精要!”說著,她手中劍如活了一般,劍花不斷向四周刺去。

孫仲君幾十年不使劍,但是卻從沒有停止過苦練劍法,此時這么多年后第一次拿劍迎敵,心中更是激動,想要讓世人好好見識她幾十年苦練的結果。

如果說梅劍和手中的劍動起來像龍的話,那孫仲君說中的劍,便如一條蛇,一條毒蛇。同樣的招式,同樣的動作,孫仲君動起來卻似毒蛇一般惡毒。她身形充滿詭異,蛇扭曲著身子。梅劍和為人雖然狠毒,但是劍法中卻也充滿大氣,這孫仲君卻劍身一動,整個人帶著劍,充斥著一股邪氣。

“師兄,今日便讓你見識見識我這些年苦練劍法的成績!”孫仲君叫道,手中兀自不停。她出手更惡毒,仿佛傷敵才是她最大的目的,為此她甚至將原本正氣的華山劍法做了些許修改,讓這套劍法充斥著一股血腥氣,片刻便有幾個女子傷在他的劍下。

梅劍和望著舞劍的孫仲君,長長嘆了口氣,對著三少奶奶搖頭道:“本也不想傷你們,這些都是你們自找的!”說著,那梅劍和卻一劍刺向剛才與他對掌之后倒地的雙兒。他們兩人如今欺負一幫弱女子,傳出去實在有損他們的威名。幸好他知道這些女子一直裝神弄鬼,附近也沒人知道這里住著一群孤兒寡母,自己將她們殺了便不怕外人知道了。為了華山派所謂的名聲考慮,他暗自決心將這些女子全部殺死。

“無恥!”三少奶奶怒罵道,如今越來越多的莊家女子負傷,她心中實在著急。此時梅劍和武功這么高的人,對待一個受傷的女孩兒居然下重手偷襲,哪里有俠客的風范?只是此時她被幾個女子包著保護她,想要出手相助也是不能,而其他女子要么武功不夠,要么反應不過來,只能眼看著雙兒便要葬身在此人劍下。

雙兒看到奔襲到身前的梅劍和,趕忙起身閃到一邊,只是那梅劍和認準了目妙,周圍有沒有其他人礙事,哪里還會放過她?梅劍和劍鋒一轉,跟著雙兒動作的身形,不斷變換著劍鋒的方向。

雙兒無奈,眼看著梅劍和就要刺到自己身上,她腦中靈光一閃,突然腳下一動,在梅劍和眼前消失。

梅劍和本以為就要解決這個小丫頭了,只是突然覺得眼前人影一閃,那女孩兒便消失了。跟著他便聽到“咣”的一聲,覺得自己虎口發麻,手中長劍差點握不住,覺得有什么東西飛濺在自己身上。他低頭一看,卻見手中長劍居然從中裂開一道痕跡,那痕跡上帶著絲塵土。梅劍和心中吃驚,要知道他拿著的這把劍,乃是一個富豪送給他的寶劍,雖說這把劍不是什么名劍,但是其異常堅固的劍身與銳利的劍鋒,都讓梅劍和頗為喜愛。如今卻無緣無故被人擊出一道裂痕,這怎能讓梅劍和心中不氣?

梅劍和在看身上的塵土,突然心中一愣,難道是被人用石塊打碎的么?他身上充滿石塊碎裂后的碎末,身體周圍還有一些塵土在空中飄蕩。“不知是哪位前輩在此,還望出來一見!”

梅劍和剛朗聲發言,卻聽到身后一道勁風向自己背上襲去,他心中吃驚,忙向前奔去,一邊轉身倉促拍出一掌。他這一掌倉促間只使出了一成力氣,他心中暗道不妙,可是與他對掌之人卻被他一掌擊退。梅劍和心中吃驚,定睛一看,原來是剛才從自己劍下逃走的雙兒。

這個發現讓梅劍和勃然大怒,他有種被人戲耍的感覺。剛才他見有人居然用石塊便將自己手中寶劍擊出裂痕,心中認定此間必定有高手,心想這莊家若非還有隱藏高手,便是一旁有高人相助,這讓他心中有些退縮。只是此時發現他卻被一個小丫頭戲耍,當真讓他心頭火起。梅劍和再不留情,挺身一劍刺出。

那雙兒被他一掌震退,加上剛才受傷,腳步不穩,只是那梅劍和卻感覺自己眼前人影一閃,又失去了雙兒的蹤影。梅劍和暗中吃驚,回頭一看卻發現雙兒居然出現在自己左側,粉拳正向自己捶來。梅劍和心中大赫,忙起身招架。只是雙兒剛才與梅劍和兩次對掌,知道自己力氣不及對方,因此并不與梅劍和正面接觸,而是利用她身材矮小靈活的優勢,不斷與梅劍和周旋。

梅劍和頓時覺得自己仿佛面對著一團棉花,自己四處使勁卻無處著力,片刻兩人周旋了十幾招,雙兒居然與梅劍和打的難分難解。梅劍和心中有苦說不出,那雙兒仗著靈活的腳步,在他身邊來回閃現,并不與他正面接觸,他每每使力卻總落空。表面看兩人打的難解難分,實際上梅劍和倒覺得自己仿佛在一人舞劍一般。

三少奶奶見狀長舒了口氣,只是轉眼看見孫仲君下手毒辣,片刻便傷了不少莊家的人。三少奶奶忙喝令會武功之人,沖向前去與孫仲君廝殺。她剛想轉身與雙兒一起將那梅劍和解決,剛要抬腳卻被孫仲君趕到身前,將她攔住。

“今日,我便讓你們都見識什么才是華山派真正的武學。”孫仲君頗為自大的聲音在三少奶奶耳邊想起,她見雙兒無憂,便舉劍與孫仲君廝殺在一起。

突然,有些狼狽的梅劍和看著雙兒的身形,感覺那么眼熟。他仔細觀察,卻見那雙兒那身形步法,依稀像是自己本門的武功。梅劍和心中吃驚,難道這些女子真的是有人教她們本門的功夫?只是仔細一看,雙兒的步法其實頗為生疏,仔細一看,那雙兒居然是在模仿自己剛才的步法。梅劍和一陣氣苦,自己居然被人用自己的步法打得團團轉,他看著雙兒稚氣的臉,心中暗道,難道這雙兒,竟然是一代武學奇才?

梅劍和嘆了口氣,縱然雙兒是個武學天才,他此時也不能有愛才之心,要知道如今莊家之人與自己已經有了血海深仇,雖說殺人的是自己的師妹,并不是他動的手,但是他怎能不維護同門呢?梅劍和看著在自己身旁來回忙活的雙兒,暗道實在是可惜了,可是我還是得將你殺了。

雙兒的步法梅劍和心中早已明了,他一下定決心,便開始行動了。此時雙兒明著仿佛向左走,但是梅劍和知道她下一步如何行動,便身子向左邁出一步。雙兒見梅劍和上當,忙轉換身形向右走來。只是她剛踏出步子,卻見眼前出現一道劍影,原來,梅劍和身子移動的同時,手中的劍,卻伸向了雙兒下一步移動的地方。

雙兒心中吃驚,可是她卻停不住步子,只能看著自己碰到劍鋒上。此時,又“砰”的一聲,梅劍和虎口一疼,劍掉在地上。雙兒躲過一劫,剛要松口氣,那梅劍和卻左手變拳,向她后背捶去。

“小心!”

梅劍和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那雙兒又消失了,他心中奇怪,向遠處一看,卻見一個穿著官服的小孩兒,將那雙兒抱在懷中。

梅劍和心中恍然,冷笑道:“莫非,剛才便是閣下出手幫助這個小丫頭的?”

“嘿嘿,你一個老頭便欺負一個小姑娘,你羞不羞!”來人正是韋小寶。那韋小寶一直躲在遠處看他們打斗,直到剛才,聽到莊三少奶奶教這個女孩兒雙兒,便再也呆不住,悄悄來到近前。他本想在雙兒危險的時候幫忙,只是此時看來,如果他不出手,雙兒便危險了,這才現身。

韋小寶剛才危急時刻,便從地上撿起石塊,當作暗器扔了出去。那讓梅劍和心中忌憚的高手,正是韋小寶。

“閣下乃是朝廷命官,難道也要插手這江湖之事么?”梅劍和頗為疑惑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