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哈哈一笑,道:“我是江湖中人,也是朝廷命官。做為一個俠客,看到你們欺負女子,自然應當拔刀相助。而做為一個朝廷命官,你們兩人在此濫殺無辜,我自然更應當管!”說到最后,他語氣一變,有些凌厲。
“大人,快些將這些殺人犯抓住,替民婦們伸冤!”莊家有人哭喊著。
梅劍和望著韋小寶身上的官服,對著他微微一笑,說道:“自古民不與官斗,既然大人出手,小人又怎敢不給大人面子呢?”說完,他轉頭對著孫仲君道,“師妹,我們走!”
孫仲君被十幾個人圍著,此時她手中有劍,因此也不是很吃力。她有些不滿道:“師兄,怕他作甚?他不過一個孩子,也不知從哪里偷來的官服,穿著來嚇人。我們兩人難道還怕一個小毛孩子么?”
梅劍和聞言也是一愣,他原本見韋小寶穿著三品官服,心想三品官員絕對不會沒有隨從,因此有些怕后面會有不少官兵,這才想要退卻。只是如今聽到孫仲君這么說,他也是一愣。這韃子的朝廷中,從來沒有聽說過年齡這么小的三品官。韋小寶年齡也不過十六七歲,梅劍和如此謹慎之人,自然會懷疑。想到這里,梅劍和對著韋小寶微微一笑,朗聲道:“這位小兄弟最好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韋小寶知道自己定然不是這兩人的對手,本想等到張康年帶著清兵上來,自己才出去英雄救美,可惜自己的小乖乖雙兒有危險,他只能出手。幸虧那日他在宮中出手傷劉一舟兩次都準頭欠佳,后來幾日他便勤加練習,此時暗器已經準了很多,因此今日才能兩次擊中梅劍和的劍。“閑事我是一定要管的!”他強作鎮定,想要拖延時間。“這位定然是華山派的梅劍和吧?”
“你怎么知道?”梅劍和瞳孔頓時收縮,臉上殺氣越重。他們兩人只說自己是華山派的人,卻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今日他跟師妹兩人欺負一群寡婦,如果傳出去,很有損他的名聲。
“華山派的十二戒律都是什么?你們今日違反了幾條!”韋小寶惡狠狠的說道。
“你放開我。”被韋小寶抱著的雙兒,有些害羞的掙脫了他的懷抱,站在他一邊。
梅劍和心中更是吃驚,剛要回話,卻聽到身旁一陣風聲,他一回頭,卻見一道劍光向著韋小寶刺去。“天外飛仙!”梅劍和驚道。
當日那孫仲君行兇,便是被袁承志說了這么幾句話給定了罪,她此時聽到一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敢這么說,心中惱怒,便使出華山劍法最精妙的一式“天外飛仙”。這一招當年他們兩人都使不出,只是經過這么多年的苦練,兩人早已將華山劍法練的爐火純青,這一招也能勉強使出。
孫仲君這一招雖說比起穆人清火候差了不少,但是威力仍然驚人,韋小寶只見一道寒光向自己胸口襲來。
“小心!”莊家眾女子紛紛叫道。
韋小寶見勢不妙,慌忙中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使勁全力向著飛來的劍砸去。那劍雖說沒有后力,可被韋小寶全力砸中,仍將銀子彈到一旁。只是這么一來,那劍的方向卻稍微變化,居然向著雙兒飛來。
韋小寶眼看著那劍要刺中雙兒,而雙兒躲已經躲不開,情急之下只得飛身來到她身前,將雙兒護在他身下,硬結下這一擊。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那劍居然沒有刺入韋小寶的身子,反而被彈掉落在地上。
“韋大人!”遠處傳來張康年的叫聲,跟著大隊清兵從兩側圍上。梅劍和見勢不妙忙起身要走,只是見孫仲君將手中劍扔出,赤手空拳被人圍著,卻怎么也沖不出去。他揮舞長劍沖入人群中,將圍著孫仲君的人驅散,這才拉著孫仲君飛速向樹林跑去。
“千萬別讓他們跑了!”三少奶奶叫道,莊家之人都是奮力想要將兩人留住。奈何那梅劍和劍法精妙,加之他逃命心切,更是使出狠招,莊家那些人哪里攔得住。片刻,梅劍和與孫仲君,便消失在密林中。
“快追!”張康年感到韋小寶身邊,命令官兵道。“將這些女子全部看起來。大人,您沒事吧!”
韋小寶此時再也撐不住,一口鮮血吐在身前的雙兒身上。
那雙兒此時瞪大眼睛,看著韋小寶的官服,滿臉驚訝之色。“你沒事吧?”韋小寶問道。雙兒機械的點了點頭,眼中卻含著淚花。
“韋大人!”幾個侍衛跟著張康年來到韋小寶身邊。
“放過這些女子,此事與他們無干!”韋小寶強自站起身,覺得胸口一陣憋悶,似乎有股氣上不來。“不用追那兩個人了,去了也追不上。”說完,他覺得雙腿一軟,便想栽倒在地。突然一雙小手撐著他的身子,幫著他站穩。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邊的雙兒。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莊三少奶奶帶著莊中之人,前來跪謝道。
韋小寶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他伸出右手想從懷中拿出“雪參丸“,發覺右手似乎也用不上力氣。突然一只小手伸到他懷中,將那藥瓶取出,他一看,原來是雙兒。韋小寶心中大樂,這雙兒真是貼心,自己剛動手,她便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放肆,韋大人的東西你怎能隨便亂動?”張康年罵道,剛想伸手將雙兒拉開,卻見韋小寶瞪著他,對他搖了搖頭。
韋小寶心中暗罵:你這個亂拍馬屁的家伙,嚇到雙兒,看我怎么收拾你。可惜張康年不知道他的想法,心中兀自為讓韋小寶知道他的忠心暗自高興呢。
莊三少奶奶看著韋小寶年紀輕輕,而張康年又稱他為韋大人,心中暗道難道是他?“敢問大人尊姓大名?”
“韋大人的名諱豈是我等能亂叫的?”張康年訓斥道。
韋小寶心中著急,只是說不出話來,幸好雙兒倒出一粒藥丸,塞進他口中。那藥丸入口即化,韋小寶頓時覺得胸口一暖,硬撐著說道:“我……我是……韋小寶!”
“你便是殺了鰲拜的韋小寶韋大人?”三少奶奶驚道,一眾莊家女子也是抬頭瞪大眼睛,看著韋小寶。這讓張康年頓時心中一驚,手摸著腰間佩刀,他覺得那些女子眼神有些不對。
韋小寶點了點頭,那些女子頓時炸開了鍋,有的重新磕頭,有的哭起來,有的更是想沖上來給韋小寶個擁抱表示感激。韋小寶心道擁抱我自然歡迎,可是怎么想上來擁抱的不是三少奶奶或者年輕點的,上來的全是些涕淚俱下的老太婆啊。
幸好三少奶奶見到身邊的清兵臉色不善的盯著自己,忙攔住自己的家人,恭敬道:“大人,如今大人受傷,還請大人好好養傷。后面不遠便是我家,大人如果不嫌棄,便到家中歇息。”
“不行,”張康年道,“這里深山野外,誰知道會有什么危險,大人必須馬上回到馬車上休息。”
三少奶奶無奈,只得退而求其次:“那,扶著大人的奴婢雙兒,還望大人恩準一同前去,好照顧大人。”
韋小寶本來正對張康年隨便替自己下決定心中有些不爽,此時聽到三少奶奶這話頓時大樂,說道:“好的,多謝了。”說著,便轉身向車隊方向走去。張康年還想反對,卻發現韋小寶正瞪著他,他忙低頭不敢多話。
“三少奶奶,”走出不遠,雙兒回頭說道,“韋大人讓你跟來,他要跟你說些事情。”雙兒臉蛋微紅,覺得剛才聽到韋小寶說話的右耳仍是癢癢的。
回到車上,阿珂跟阿棋看到韋小寶臉色蒼白的被一個女孩兒扶著上車,都有些吃驚。
“大人,你怎么了?”阿珂心細一些,看到韋小寶嘴角的血痕,緊張的問道。她看到阿棋伸手幫忙將韋小寶扶上車,也想要伸手幫忙,卻猶豫著縮回了手。
韋小寶心道不錯啊,看來自己在阿珂心中有點分量了。
“大人,他是為了救我,才負傷的。”雙兒哽咽的說道,眼中又泛起淚花。
“救你?”兩人都是納悶,“出什么事情了?”
韋小寶擺了擺手,閉上眼睛開始運氣療傷。那“天外飛仙”乃是華山劍法中最為精妙、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招,雖說孫仲君功力淺,而且那劍中途還變了方向,但是那一劍仍然讓韋小寶覺得氣血翻騰。好在他服下的“雪參丸”乃是療傷妙藥,他借著藥效將體內翻騰的血脈撫平,又將有些破損的經脈修復,這才睜開眼睛。
“你沒事了?”三人同時問道。
韋小寶點了點頭,笑道:“沒事了,這點小傷還是不算什么的。”他心中有些頹然,這孫仲君與梅劍和不過是華山派三代弟子,自己的武功便與他們相差這么多,那自己的武功豈不是很差勁?
雙兒松了口氣,有些紅腫的眼睛看著韋小寶,小聲問道:“大人,大人身份如此尊貴,怎么舍命來救我這么一個小丫頭呢?”
“誰說你是小丫頭?剛才你家三少奶奶都說了,你以后便跟著我了。你是我的好雙兒,我不救你救誰?況且一個男人,本來便應當保護女人的,你說對不對?”阿棋、阿珂聽到他這肉麻的話,頓時臉上有些尷尬。只是兩人看著韋小寶的眼神,卻又有些不同。那雙兒也是小臉一紅,跟著眼圈又紅了,她低下頭,忍著淚小聲說道:“三少奶奶還在外邊等著你呢!”
“快請!”韋小寶叫道,“我療傷用了多長時間?”
“半個多時辰吧。”雙兒答道。
韋小寶心道這還了得,如今外邊那么冷,這么多人站在寒風中一動不動的等著自己,豈不是都要凍壞了?
“草民莊氏遺婦見過韋大人。”三少奶奶一上車,便跪倒說道,“大人是我莊家的恩人,請受草民一拜。”
“三少奶奶客氣了,”韋小寶將她拉起來,卻感到手中吃力。他知道學武之人遇到外力,都會日然而然生出抗力,心中暗道看來自己武功跟她還是有一拼的。
“大人知道我們的來歷?”三少奶奶奇道。
“呵呵,這兩位乃是九難師太的兩個弟子。”
“哦?”三少奶奶聞言心中恍然,怪不得韋小寶知道她們的來歷呢。
接著韋小寶便交代這些莊家的遺孤全部都到京城去投奔大寨。她們都是些心靈手巧之人,即便是做些粽子去京城賣,也能賺不少錢。那三少奶奶心想梅劍和說不定哪天又會前來,她們這些人留在這里實在不安全,便答應了。
“還有,三少奶奶,這個雙兒你已經說了要給我的,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韋小寶開玩笑道,雙兒聞言滿臉詫異,卻也有些企盼的看著三少奶奶。
“恩公能看上雙兒,那是她的福氣。”三少奶奶摸著雙兒的頭,“你以后便跟著恩公,好好照顧他,知道么?”
雙兒聽到三少奶奶這么說,也是有些感慨,鼻間抽搐起來。三少奶奶一笑,對著韋小寶說道:“大人,你們快些趕路,等你們回來后,我們京城見。”說著,便轉身打開車門離去。
韋小寶跟著走出馬車,卻見張康年等人站在門口等候。幾人長久不活動,都是凍得滿臉通紅,不住留著鼻涕。遠處的清兵還可以跺著腳取暖,這幾人卻怕驚擾韋小寶,絲毫不敢亂動。
“大人,您沒事了?”幾人同時問道。
韋小寶一笑,說道:“有勞幾位哥哥掛懷了。”他從懷中拿出兩千兩銀票,交給張康年,“眾位弟兄都凍壞了,等到了城鎮便買些酒菜,好好讓大家補補身子。”
幾人大喜,他們知道韋小寶為人大方,因此也不推辭。韋小寶運起內功,高聲喝道:“眾位將士,勞煩你們在寒風中站了這么長時間,我心中實在不安。等到了下個城鎮,由我做東,大家隨便吃,隨便喝!我們這便啟程!”
那些清兵聞言大喜,當兵的自然是主將讓干什么便干什么,哪里有他們選擇的份?如今韋小寶卻因為他們受凍而要出錢請他們喝酒吃飯,清兵們都是神情振奮,走的飛快。可惜下個城鎮卻是個小地方,這千名清兵幾乎將鎮上的所有酒喝了個精光,可還是不過癮。
“雙兒,今日你怎么會那種步法?”韋小寶回到車中問道。
“那是九難師太教我們的一套拳法,叫做十緞錦。大家都覺得這套拳法簡單,可是我卻越練越覺得這套拳法極為神奇。特別是那身法,我越練越覺得那身法極其精妙,可我卻只略窺門徑。今日見那惡賊行兇,所使身法似乎跟那十緞錦有些類似。我看了會,便仿佛開了竅般,便賣弄了一下現學的身法,可是卻被他識破。如果不是大人出手相救,我恐怕……”
韋小寶心中大驚,旁人不知道定然只認為這雙兒乃是記性好。可是他卻知道,那十緞錦雖說簡單,但是正所謂大智若愚,十緞錦的真正妙處就是這身法。華山派本門杰出弟子也有很多沒有悟透,梅劍和他們若不是見到袁承志的演練,恐怕也認為十緞錦只是很普通的武學。可是這雙兒卻憑自己的悟性,看出了這十緞錦的妙處。難道雙兒真的是一個武學天才?
韋小寶心中暗喜:看來正版韋小寶不識貨,埋沒了雙兒的天分。如今我來了,定然要讓雙兒好好學些武功。可惜少林寺的武功都是大老爺們學的,否則也要教給雙兒。不過那少林寺有個武癡,到時便從他口中多套出些武功交給雙兒便是。
交談中,韋小寶得知雖說是何惕守將莊家女子救了出來,也教了她們武功。但是何惕守教的乃是她原本自己的武功,華山派的武功她不敢亂教人。后來九難無意中碰到她們,可憐她們,便教了她們不少鐵劍門的功夫。九難心中仍喜歡袁承志,愛屋及烏之下自然學了不少華山派的功夫,便連帶著將十緞錦教給了她們。可惜,正是這十緞錦,差點給莊家這些人帶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