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為王

第八十三章 異常

第三卷奪門之變第八十三章異常

朵兒家極遠,這種蒙古韃官,家都很少安在內城核心地段。朵兒先祖是朵顏三衛出身,成祖年間歸化,家就安在正陽門內附近,嘈雜喧鬧,張佳木心里有事,真急的額頭冒汗,等到了朵兒家門外時,才算松了口氣。

“你來的正好,”朵兒聞報,竟是迎出門來,很起勁的道:“我府里正在摔跤玩,你上回打敗的人請了幫手來,正好,他們正叫著要去找你。”

張佳木得閑來過幾次,朵兒這里的蒙古韃官敗在他手上的不少。這是件開心事,聽朵兒這么一嚷嚷,饒是他滿腹心事,還是禁不住笑起來。

他道:“請了誰來?別又三兩下就倒地,那可太難看了。”

朵兒摟著他肩膀,大笑道:“你這小子,人家都說你鬼心眼多,我看,也是和我們蒙古漢子差不多,你好的很!”

這么一路說笑向里頭走,朵兒家地方極大,后園里沒建什么亭臺樓閣,倒是碾平了地,建了老大的演武場在里頭。

張佳木和朵兒進去的時候,一群群的蒙古韃官正在里頭說笑摔跤玩兒,大冷的天,不少韃官脫了身上的衣袍,光著膀子,身上抹了油,正摔的熱鬧,有人一倒地,就是一陣哄堂大笑。

“你們看,誰來了。”

朵兒一走近,立刻大聲叫起來。一眾韃子一看,都是圍攏了過來。

各人七嘴八舌道:“真正晦氣,大過年的叫這廝來做甚。”

有人直接指責朵兒:“把這小子叫過來,卻不是掃俺們的顏面?大伙玩的正開心,你這般鳥亂,當真可惡。”

想來也是可笑,一群身上肌肉盤結,一塊塊腱子肉發著油光的蒙古漢子,見著張佳木如同綿羊見著狼一樣。見他來了,上幾回被他摔的很慘的幾個漢子見他來了,索性往人群里一躲,沒皮沒臉的跟著笑,但別人叫他們再上,卻是打死不肯了。

張佳木剛來的那會兒,朵兒府里的這些韃官頗不把他放在眼里。現在這會的大明已經不比當年了,武官子弟襲職多半就是走個過場,弓馬刀槍功夫是一代不如一代,張佳木年紀又小,雖然在錦衣衛里有名,但韃官們可不懂這些,見他來了,就請求和他比武較技。

結果一試下來,除了馬術還有韃官能和張佳木較較勁,比射術,比斗技,甚至是比摔跤,別說是打個平手,就算是能堅持三五回合的都少。

打架還講個半斤八兩才有味道,和張佳木一搭手就飛,這誰受得了!

這伙人如此,朵兒也只是笑,待亂的差不多了,他才清清嗓子,叫道:“亂甚鳥亂,虧你們平日說嘴,說漢兒怎么不成,見著真正能打的,卻也是這般慫樣,好生丟臉。”

“你不要這般說,”有個韃官甚是不服,叫道:“他也是哈銘教出來的徒弟,也算是咱們蒙古人中的好漢。”

這般歪理,也是窮極無聊。朵兒瞪他一眼,道:“休要亂,待俺給你們引見一個人。”

說著,他就從眾人隊中拉出一個矮壯漢子來,甚是鄭重的介紹道:“來,這位是三千營的提調把總官,也是十團營的把總官,是咱蒙古人中的好漢,叫做朵顏。”

朵兒這里,多半是錦衣衛和旗手衛、府軍前衛這三個親軍衛中的軍官,因為皇城守備,御駕出行隨扈等等,都是這三衛負責。其余京營諸衛,能在御前當差的寥寥無已。所以上述三衛彼此間交往很多,算是自成一派。

至于朵顏則是三千營出身,現在又在十團營里,與大家系統不同,所以并不熟悉,還要朵兒特別介紹才行。

三千營的韃官,應該是成祖年間的蒙古降人,約有三千左右,特編成營,到如今已經是幾萬人的大營,而且也并不全是蒙古降人,而是蒙漢皆有了。

雖然不熟,好在全是韃官,大家彼此行一下抱見禮,就算是熟識的好朋友了。

“還有一位,”朵兒又拉出一個紅臉漢子來。

這個漢子甚是機警,不等朵兒說話,就先團團一揖,笑道:“俺叫馬亮,御馬監四衛軍里的百戶官。”

能到朵兒家里來玩的,最不濟也得是個百戶,總旗小旗什么的,身份相差較遠,沒有辦法脫略形跡的話,在一起就彼此無味了。

等這人自己介紹過,朵兒才拉著朵顏笑道:“他的武藝,也好生高明。今天俺把他請來,就是要他和佳木老弟交交手,也給你們這些廝們出出鳥氣。”

“好,俺們把場子清出來!”蒙古人秉性憨直,一聽這般說法,立刻就清出一塊場地來,叫朵顏和張佳木比試。

“呃……”朵顏原本生的一張黑臉皮,這會兒燥的一臉通紅,憋了半天,才道:“俺同張百戶交過手了。”

“哦,”朵兒還楞征著,直筒筒問道:“什么時候,俺怎么不知道?”

朵顏甚是扭捏,答道:“上回小張百戶在東廠的時候,俺正跟著曹公公,一時不合上去和小張百戶交了一下手,結果三兩下就被摔了出去,唉!”

他末尾這一聲嘆氣,倒是惹的身邊一群韃官齊聲大笑,朵顏說的甚是晦氣,但在場的十有八九遭過毒手,他這點小小遭遇,也算不得什么。

張佳木不愿教朵顏太過難堪,含笑上前,道:“上次是誤會,不必多提。”

他看著朵顏和馬亮,笑道:“今天來給指揮大人拜年,可巧正遇到兩位,咱們是初會,一會好好喝上幾壇,把朵兒指揮的好酒都給喝光了算。”

“盡管喝罷了,俺不在意。”

雖然看不成斗技,朵兒也沒有覺著失望,他對張佳木甚是喜歡,所以聽說張佳木闖東廠時已經打敗過朵顏,心里反而更加高興。

當下暢開喉嚨叫道:“來人,就在這里開宴,派人拿支子過來,烤全羊,喝烈酒,今天來的,不醉不歸,誰站著出去,就是瞧我不起!”

這般吩咐,按理來說大家合當湊趣,不過當下就站出十來人來,都道:“不成,俺們晚上都有差使,酒是斷斷喝不成了。”

“這是什么道理?”朵兒大為詫異,道:“又沒邊警烽火,大過年的,你們這些人要值什么班,點什么卯?”

馬亮先答道:“說的正是,俺們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上命不由人,從昨晚開始,晚間也是輪流點卯輪值,聽說,明兒開始就不準拜年,白天全班伺候,晚上輪值……真是怪事!”

朵兒雖然粗直,但到底是錦衣衛的指揮使,他想了一想,便揮手道:“如此敗興,那么酒亦不必喝了,諸位早行,不要誤了差事。”

當下各人告辭,亂紛紛走了,朵兒拉住張佳木,冷笑道:“這般異常,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