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是支富德年間造的銅火巍。現在火銷凡經基憂引,大明開采銅礦的規模不是不夠,而是遠遠不夠。所以銅器已經很是難得,宣德年間,越南貢了幾萬斤上好的黃銅,宣德皇帝大喜,親自督造成各種銅器,其中以銅爐最為精巧,結果有明一代再也沒超過宣德年間的水平,第一,工匠水平一直下降,第二。沒有好銅的原故。
眼前這支,是用宣德年間的貢銅精制。原本就不是發給邊軍使用,而是貴戚和高級武官把玩的精巧玩意兒,孫家雖然不是正經的武官世家,不過勛戚之家在永樂到宣德年間尚武之風很濃,孫家這種后起的外戚上進心很強,張佳木估計孫小侯爺這樣的貴戚從小就受過嚴格的弓馬練,對他送的這個禮物,則必然會有發自內心的歡喜。
這種東西,惠而不費,就是要花點心思去找。現在他的部屬很得力,甚至有專門的小組來做這種事,所以張佳木一出手,無不正中人心,他在勛戚中的交情和好名聲,仰賴這種小手段多矣。
眼前的孫小侯爺就是一副喜不自勝心癢難熬的樣子,看他的樣子,似乎恨不得現在就去打上兩發才能過癮。不過,多年的教育使得這位小侯爺又回復了那種矜持和淡然的模樣,和張佳木又寒暄了幾句之后,孫小侯爺伸手肅客,請客人到內花廳去。
孫家的內花廳比起普通人家的大斥還要大許多,張佳木一進門,略一打量,便知道這個內廳恐怕都是三明兩暗的格局,同時擺上二三十桌都沒有問題。
天氣已經很暖,所以門窗大開,從內到外掛了上百盞羊角明瓦燈籠。把個花廳照的通明透亮。
張佳木自然是主客,陪客之中沒有封爵的武官早就到了,也就只寥寥幾人,張佳木看過去,見是三大營中的幾個副將,都加了都督同知或是金事,身份和自己也差不離,不過京營武官和錦衣衛這種親軍武官向來沒有什么交往,所以彼此只是眼熟,當下頜首致敬,不失禮罷了。
熟人倒有一個,府軍前衛都指揮,加都督同知的李春。
“佳木,聽說你出城去了幾天。”李春對張佳木很關切,在張佳木和別的武官打過招呼之后,李春把張佳木拉到一個角落,兩人密談。起首先問起居閑話,張佳木心中頗覺感慨,李春以前雖然是用放交情的態度和自己交往,但不免還是有高高在上的那種神態,不過今時此日,卻是完全的平等態度,這其中微妙之處,也就只能自己才有最深刻的體會了。
“是啊。”張佳木笑道:“去看看莊子,見見莊頭執事什么的。快夏收,總得看看督管一下,不然不大放心。”
“你曬的可黑。”李春不以為然,搖頭道:“其實栽培個得力的總莊頭,凡事叫他去管,管的不好了,只管拿來發作,這樣也就省事的多。
張佳木的莊園其實是一個經世致用的大尖章,他現在權勢很高,凡事如果強力推行的話,只要是利國利民,倒也沒有什么人敢冒著得罪他的風險來反對。不過,他信奉凡事以感化人自覺自愿為主,細雨潤物而無聲,但大地無不均沾雨露,做官做事能到這種地步,才是張佳木追求的境界所在。
所以他也沒得反駁,只是轉開話題,笑道:“你到是清閑,好幾次人請客遇著你了。不過,我倒不知道你和會昌侯府關系很密切。”
在場的武官都是京營出身,孫繼宗今天也是說好了要談京營的事,所以李春這個府軍前衛的指揮就顯的很突兀了。
不過,張佳木的話李春卻是明顯的不以為然,他“瞎”一聲,卻只是搖頭不語。
“啊啊,是我失言。”張佳木對京城勛戚之家的關系也是很有研究,畢竟稍有不慎就會得罪人。李春是孫太后的外甥,也是孫繼宗的外甥,孫家宴客,他當然非到不可了。“不過”張佳木笑道:“令舅與足下頗有不同,不甘寂寞的很。”
李春職位雖高,但向來不管外事如何。只管宮廷護衛,做事也盡心盡力,所以很得皇家的歡喜,又因為孫太后的關系,在內廷行走不礙,甚至諸公主也經常召他交待事情,各駙馬家里也是常客。京師公議,這才是外戚家該有的態度,但會昌侯府明顯不同,對國家政務有著超出一般的熱情,老實說,不僅是文官們不以為然,就是張佳木也甚為不取。但孫家是太后至親,面子也要給到,所以今日此會,就算當著李春,他也不會隱瞞自己的態度就是了。
“嗯,唔唔。”李春對這種事向來是不互石兇。他想了一想。湊近張佳木,笑問道:“佳木,餉十小了,雖然世家之中如你這般年紀的舍人未成親的也不少,但你畢竟和他們不同。怎么樣,看中哪家閏秀沒有,如果有,不妨說出來,別的不好說,我保媒的面子是足夠了
張佳木到是不提防他提起這個話題來,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居然沒有正妻,這當然是很讓朝野詫異。不過,能夠資格和他談這個的人也太少了,王旗老頭兒可以算一個,但現在因為文武分野,再加上張佳木也非吳下阿蒙,王家那里去的少多了,王增立下大功之后,雖然未中進士,但王家面子里子都很足,王增也明顯要賜官,就是還不知道賜什么官職,除此之外,能夠資格和張佳木談此等話的地位,但關系又很親近的人就很少了。
李春當然滿夠格,而且對一些內幕比外人更加清楚的很。所以張佳木面露苦笑,只是道:“暫且沒有人和我說起這些,所以就只能耽擱下來。”
“你的地位也是有點尷尬。”李春很諒解的點點頭,不過,有些話就算是他,也是不方便直說了。
張佳木的地位當然尷尬,要是他的父親是現在他的位子,只怕說親的連張家的門檻都要踏破了。
要是他的地個再低一些。也將成為京師各大世家眼中的鉆石王老五,說親的人也不會少。
但偏偏是他自己,少東高位,地位僅次于京師之中的各家勛戚。這樣一來,和他同等地位的不便攀交,地位比他高的勛戚們呢,又因為張佳木剛剛冒起時間不久,還要觀察他的前途,況且勛戚之家地位尊貴,終大明一世都是安享尊榮富貴,象張佳木這種錦衣衛使,地位穩固的時候當然很威風,一旦磋跌的話,恐怕比一般的朝臣下場要慘烈的多。所以勛戚之家暫且還沒有愿意和張家結親的人家。
除此兩途,文官那邊是想也不要想。不要說他是錦衣衛,就算是普通的武官,文官也是不愿意結親的。不要說是武官了,就算是皇家,想嫁給文官之家也是很有困難。所以皇家公主出嫁,一般都是嫁給閑散勛戚的子弟,或是殷實的武官世家,至于嫁給文官的,就是少之又少,能成功結親的駙馬,在宗室之中的地位也不會很低。
至于和那些中下等之家的武官結親,就算是張佳木自己愿意,他的家人和部屬也會勸阻,正妻不同妾侍,妾侍可以隨意一些,正妻是男子政治生命的一種聯合,要慎之再慎,特別是張佳木這樣的人物結親不慎,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而結親結的好了,就是莫大的助力,自然也不消說得。
象張佳木這樣的人物,居然為婚姻所苦惱,李春也是啞然失笑。
他想了一想,終于還是勸道:“不高不低,取乎適中。我看,你還是早點定下來吧。不然的話”,嗯,很不成體統
張佳木是何等人,自然就明白李春的意思。他與重慶公主的荒唐事也有一些人知道,雖然消息被嚴厲壓制,不準四處傳播,事關皇家威嚴,敢亂傳亂說的人也不多。但畢竟內廷之中象孫太后這樣的人物是必定知道的。有一段時間,張佳木聲名不顯,官位不太高的時候,內廷可能還有結親的意愿,但現在看來,此事可能性太李春的話,可能也是出于某種授意,是叫張佳木打消非份之想。
“是的,我明白雖然不無委屈,還有一點說不出來的愕悵,張佳木還是點頭一笑,示意李春可以不必再談下去。
“好!”李春也是一副釋然的神情,他正要再別的話題,會昌僂倒是適時出現了。
兩人都有如釋重負之感,一時都站了起來。
“少禮,佳木,不要如此鄭重,內宅宴會何必這么備經。”孫繼宗也是便服而出,阻止了張佳木大禮參拜。
按大明軍制小兵見小旗官要叩頭,小旗官見百戶要叩頭。象張佳木這種都督同知,見了會昌侯這樣的高位侯爵,一般也要叩頭行禮才是
“侯爺真是厚愛張佳木很見機,知道對方是真心辭讓,于是昂然起身,笑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
“好的很!”看著英氣勃發的張佳木,孫繼宗倒是有點莫名的嫉妒,寒家子弟風采如此,可真是把自己兒子可蓋下去好多。
他也不多說,當下笑道:“請和我進一下內宅,有位長者夫人想見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