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居然是狄仁杰!
第二百六十一章居然是狄仁杰!
季萬物復蘇,秋季五谷豐登,對于炎熱的夏季和酷寒說,這兩個季節自然是最最愜意的。如今已是三月末,天氣早已沒了涼意,枝頭上的嫩芽兒爭先恐后地一個個冒頭,各色不知名的野花不要命地往外瘋長,甚至在嚴絲合縫的青石路面上,也有一絲絲綠油油的氣息漸漸破土而出。
萬物復蘇的同時,貓狗馬驢,形形色色的動物也都開始發春了,不安地嘶吼著,刨著蹄子,四下里亂竄著,尋找自己臨時的伴侶。至于萬物之靈的人們,犯了春困沒精神的固然是一撥,趁著大好春光到處游玩拈花惹草的又是一撥,仿佛是不趁著這春光大好的時候四處玩夠了,將來就沒有機會再享樂似的。
是了,這時節的長安城,彌漫的最大風潮便只有兩個字——享樂!
帝王在享樂,所以可以拋下繁重的國務,自得其樂地擁美而居,來一個病遁;皇后在享樂,挺著大肚子坐在含涼殿看太液池春風陣陣波光粼粼,不管外頭有什么亂七八糟的說法;元老宰相在享樂,許敬宗和李績日日在家里悠閑地翹足而坐,喝上幾盅老酒享受著春日的明媚陽光;學子在享樂,科舉已經過去了,不管成績如何,怎能不去踏春出游?
李賢也很想去享樂,要知道,他這個最會偷懶的人已經足足小半個月沒休息了——因為于志寧一下子加大了授課量,與此同時,李績忽然也加入了瘋狂的行列,竟是命家將把他操練得死去活來。
老于好歹還是親身上陣給他講課,這也就罷了。而李績這位便宜師傅卻是在演武場邊上支起巨大的遮陽傘,在下頭一邊品嘗醇美的葡萄酒,一邊在那里指點家將和他過招。半個月下來,他這個冬天好容易養出的幾分厚膘愣是被全部減了下去。原本有些倦怠地眼神也變得殺氣騰騰。
他并非不喜歡習武,這么多年來,因為李績這個師傅的督促。練武仿佛已經變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每天早上起來要不能練上一個半時辰,那他就會渾身不舒服。但是,這絕不意味著,天天被人用真刀真槍的方式殺得屁滾尿流是一種很好地體驗。
李績的家將都是昔日戰場上的佼佼者,最老地那個甚至還在瓦崗混過一陣子,剩下的那些個也是個個彪悍。按照李賢的本事,他可以在一個家將地狂攻下支持兩百招不敗,只比程伯虎和薛丁山的成績差一點點,可是。如果一下子上三個呢?
一聲尖厲的兵刃交擊聲之后,李賢的長劍終于脫手飛出,斜斜地插在演武場的泥地上,而距離李賢的脖子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則是一截亮晃晃的槍尖。而在他一左一右,則是一個使長刀地漢子和一個使雙鞭的年輕人。
使槍的是號稱家將第一高手的李節。那一桿亮銀長槍出神入化,此時此刻,見李賢已然滿頭大汗。喘息聲更是粗重,便瞥了瞥那邊遮陽傘下的李績,低聲問道:“殿下若是不想再來,我們可以去代為向英國公提一提,這樣苗助長也不是辦法。”
李賢確實是汗流浹背腿腳無力,但是,一看到那邊李老狐貍優哉游哉地模樣,他便感到滿腹火氣。勉為其難上去拔起自己的寶劍,他便低喝一聲道:“再來!”
這一次地交戰只持續了幾招功夫,腿軟手麻的他只是頃刻間便再次兵刃離手,而他亦搖搖晃晃幾乎癱軟在地。正當李節上來扶了他一把的時候,一邊優哉游哉地李績終于開口發話道:“你們幾個攙扶沛王殿下過來!”
李賢幾乎是在兩個人挾持下腳不沾地地來到了李績跟前,見老狐貍在那兒笑瞇瞇地看著他,他不禁滿肚子火氣地回瞪了過去。誰知李績揪了兩下小胡子,打發走了那三個家將和自己身邊的仆役,見李賢雖然搖搖晃晃,卻依舊硬撐著站在那里,不覺莞爾一笑。
“六郎,你知道自己有什么最大的弱點么?”
李賢沒料到李績忽然會問這么一個問題,登時愣住了。他反應賊快,不消一會兒就領會到李績這么操練他別有用意,兩眼立馬大放精光。激動歸激動,但他亦覺得渾身無力,干脆一屁股盤膝坐下,直截了當地反問道:“請師傅指點!”
“你這個小子!”
雖說知道李賢永遠是這種不吃虧的性格,但李績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老臉上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惱怒。良久,他才略微前傾了一下身子,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李賢的眼睛:“你最大的弱點,就是逞強
你看上去圓滑得很,但骨子里卻太驕傲,不肯退縮。節他們對戰七次兵器脫手七次,但你到第四次的時候就已經脫力了,為何不肯先停下來?”
李賢沒料到李績仿佛是一點精神沒有似的在那里打瞌睡,居然還能夠眼睛這么尖,不禁愣了一愣。仔細一回想,李績還真是沒有說錯他,他圓滑是得看人的,當初面對那眼睛朝天的李義府,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和這家伙和平共處。至于剛才……他一再敗北,心里惱火得緊,當然不會自個認輸。
“記住,該低頭的時候低頭!”
吩咐了這一句之后,李績旋即話鋒一轉道:“劉仁愿遇刺的事情,朝廷不想再追究了,橫豎是高句麗背黑鍋。我朝兵士都是府兵,常駐海東勢必士氣低下,真的要打高句麗,新羅人的助力是很必要的。發兵海東就是這兩年的事,如果我身體還能支撐,少不得親自走一遭。如果你想讓我履行當初的諾言,你自個得好好想想,用什么名義才能去。”
原來是這么個緣故!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武德殿,李賢的心中卻著實感激李績——雖說這個師傅是他使小伎倆方才拉過來的,但這些年李績對他著實沒話說——兵法原本說不傳,最后還是傳了;武藝更沒得說,幾乎是傾囊相授;就連那為人處世的道理,老狐貍也暗自點撥了不少。
就要打仗了么?任憑兩個侍女在身上揉搓著,李賢的心神卻被這個問題填得滿滿的。適逢盛世,打仗當然沒有皇子親自上的道理。畢竟,有了功勞難免功高震主,有了閃失卻得讓下頭人倒霉。李績當初就算答應了他的要求,要做到也不容易。當然,親臨前方當一個后勤保障部長,然后伺機看看能不能拉上去練練,這倒還有些可能。
別看他和李敬業程伯虎薛丁山屈突仲翔在長安城混得風生水起,但這是長安城,誰敢招惹一群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弟?戰場上的弓矢刀劍可不長眼睛,就是功夫再好的人,誰能說得準上戰場不碰到意外?
他干脆把整個腦袋都埋在了水面下,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實在憋得難受,方才探出頭貪婪地吸了幾口空氣。而在這個時候,他恰好看見阿籮面色沉重地站在一邊,剛剛侍浴的兩個侍女全都不在。顯然,肯定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剛剛盛允文來報,說是蓉娘找到了。”阿蘿見李賢一瞬間眼睛大亮,緊跟著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她身上有傷,似乎是從家鄉到長安的路上遇著了劫道的匪人,幸好有一位官員路經救了她,但也險些為匪人所傷。虧得殿下您找對了人,否則一行人全都得沒命。”
這就是大唐盛世?長安城附近還有盜匪橫行?
李賢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見阿蘿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的面色漸漸冷沉了下來。又問了幾句蓉娘的情況之后,他終于想起那位好心施以援手的官員,連忙問道:“救了蓉娘的那人是誰?”
“盛允文只是說,這官員似乎是工部尚書閻立本推薦的,這一趟進京只是為了看看閻大人,似乎閻大人舉薦他前去出任的新官職正是在皇后娘娘的老家并州。咳,殿下若是想知道,奴婢再去問問盛允文也就是了。”
工部尚書閻立本……那個畫得一手好畫的?朝廷上人頭一大把,李賢能夠記得清名字的大多在當官之外另有一手絕活,比如這個閻立本。歪頭思索片刻,他便否決了直接上門道謝的意思——眼下這種時候,他著實沒有必要為了一個蓉娘去引起別人的注意,他老爹還在發動人手找尋蓉娘呢!
“嗯,讓盛允文帶話出去,讓老霍他們好好謝謝那一位,多多送些錢。當然,千萬別忘了問人家名字,就算不能親自去謝一聲,我在背后使把力總還是沒問題的。”
李賢輕輕揮了揮手,阿蘿便立刻退了出去,而他則攀著木桶的邊緣,好生忖度著是不是先請旨意去剿匪試試手。咳,讓堂堂皇子去剿匪只是一樁笑話,這種念頭想想可以但完全做不得。話說回來,那個救下蓉娘的官員還到得真及時。
然而,沒多久,前去詢問盛允文的阿蘿便再次回轉了來,帶回了一個讓李賢目瞪口呆的消息。救人的那個居然是即將上任的并州都督府法曹狄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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