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避世
顧風華微微一哽,向來不大正經的神情中閃過一絲黯然。
“你既然狠下心能對自己大兄下殺手,又何必做出這一副形容。”寧溫持著一把紅色的傘,站在雪夜之中,猶如一株靜靜綻放的彼岸花。
顧風華莞爾一笑,那雍容又絢麗的形容,便如夜空中綻放煙花,炫目卻稍縱即逝,“自顧成大事者須得狠得下心才行,我既然需狠得下心,說明我還有心,疼上一疼,也無傷大雅。”
雙方靜靜佇立,寧溫瞧著眼前這個依舊雍容懶散的青年,心中卻明白,在未來他有可能是自己最大的敵人,也許一個不小心便會栽在這只狐貍手中。
是的,顧風華是狐貍,而寧溫,從來不覺得自己像狐貍,他只是一個魔鬼。在白虎門時,他明知道手中的箭只要對著顧連州射出去,無論那個人有沒有死,他與白蘇便勢不兩立,可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就拉起了弦,然后松手。如果,白蘇如果不能愛他,那么恨之入骨,也是好的。
現在的寧溫,只是安靜的等著她來報復。
顧風華靜靜的看著寧溫,他第一次從這個溫潤如水的男人面上瞧見支離破碎的表情,從復雜的神情中,不小心露出了他空洞且千瘡百孔的靈魂。
“你的情意太過沉重,也太過極端,白素,她承受不起。”顧風華也不去詢問寧溫的來意,他自然也能猜出幾分寧溫的來意,“你如此逼迫于她,縱然我大兄化作一捧黃土,她也絕不可能接受你的情意,更何況如今還尸骨未寒,你何不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
寧溫這一生,也只有顧風華能夠與他說上幾句真心話,他知曉自己如今處在一個孤絕的高位上,日后也不可能再有人能對他說真心話,是以,縱然顧風華說的一針見血,他聽的卻極認真。
寧溫唇上美好的弧線抿起,但只是眨眼間,便又恢復一如既往的溫潤,他不再繼續方才那個話題,轉而問道,“北地王深夜造訪我寧國,有何要事?”
這里是寧國和姜國的交界,顧風華身為雍國藩王雪夜出現在這里,是極不妥當的,寧溫只是出言詢問,算是客氣了。
“哦,本王就是聽說這個山里雪景日出好,故而特來瞧瞧。”顧風華笑的傾國傾城莫可比,一副閑散的模樣,就他這個模樣,怎么會是一個有雷霆手段的野心家?這著實很令天下之人費解。
顧風華這話倘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定然不會有人信,可他是顧風華,倒是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寧溫面上依舊是淺淺的笑意,也不知信或不信,風雪忽急,他道,“我在行宮里備有好酒,可要去小酌幾杯?”
“有酒,有美人,自然就有我顧風華”顧風華也不推辭,只是轉身之際,飛快的對身旁的劍客使了個眼色。
那名劍客招來另外一位劍客替他撐傘,自己則去收拾殘局去了。
一行約莫百名劍客,一并往行宮走時,也無人察覺方才那名劍客已然不在。
顧風華笑靨顏顏,余光不經意的掃過人群,見那劍客已經離開,便放心的隨著寧溫進了行宮。
事實上,以他和寧溫的立場,已經算是敵對的關系了,隨時都有可能刀劍相向,他現在愿意來,敢來,是因為知道對于寧國來說,現在并不是處理雍國藩王的好時機。
也許,這是他們最后一次把酒言歡。
如這夜的暴風雪,整整持續了七日,北到幽州,南至建鄴,全部被冰天雪地所覆蓋。
白蘇抓住時機,命工匠趕做了百輛雪爬犁、雪橇之類的東西銷往北魏和北疆,縱然賣到天價,也依舊在短短兩日搶售一空。
這等冰雪天氣,自然不會有人出遠門,但不知多少商客因為不能出行而損失慘重,比如兩城相距明明就只有十里的路程,卻因積雪深厚而不能使用馬車拉運貨物,為了保住信用,便只能使奴隸搬運,所需奴隸之多,并不是比小數目,這一來一回,路上總是會凍死些奴隸,縱然信譽保住了,卻也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買賣,算來算去,白蘇的雪橇就節省多了。
因著太熱銷,后來又做了百余,順便又做了些小型的雪橇,以供貴族的公子嬌嬌們玩樂,一并銷往姜國附近的淮壽,也只有這樣的大城池才有需求。
那些被風雪困在家中,閑的發慌的公子嬌嬌們如獲至寶,讓白蘇一時賺的缽滿盆滿。
白蘇見好就收,很多權貴喜歡拉攏異士,若是被人查到,惹上什么些事,實非白蘇所愿,于是她在第二次加售之后,便將圖紙以百金的價格賣給了幾十位商客,也實話告訴他們,這圖紙賣出了幾十份,讓他們自己看著辦,若是因此賠了,也不關白蘇什么事。
那些商客看準時機,立刻趕工制出雪爬犁和雪橇,尤其是供給貴族出行、玩樂的兩種,售往尚京、建鄴、晉陽這樣的都城,這樣的銷售范圍廣泛了幾百倍,是以那些買了圖紙的商客賺錢賺的簡直合不攏嘴,而且今年的雪天比往年持續的更久。
因著到最后雪橇遍布,那些想拉攏異士的權貴也無從查起,也就收了手,畢竟,這只是小玩意,對于一般的匠者來說,制作也不難,只是從前沒有想起來沒有輪子的車可以在雪地里走而已,所以大多數人尋不見,也就不再查訪了。
白蘇這一遭賺了八萬金,對比其他的商客來說,只能算是平平。
香蓉看著青衣白發,垂頭細細剪著窗花的白蘇,不禁惋惜道,“小姐,若是不賣圖紙,我們這一回恐怕能賺到五十萬金呢,這可抵得上一個大國收成好時的國庫了”
是啊,譬如雍國現在的國庫里,連二十萬金都不見得有。
白蘇也不抬頭,笑道,“你何時知道人家國庫里有多少金了?這可是機密。”
“每年的收成也就那么多,算一算也就得出來了,還要刨去官員的貪贓,收到國庫里時,卻也沒多少。”香蓉道。
白蘇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看她,神情鄭重,“香蓉,我在這個世上是個已死之人了,既然要避世,便不好如從前那般招搖,我賺錢,不過是為了給保護我的劍客一個溫飽,也為了自己舒坦些,夠用就行,又何必爭一個富可敵國呢?你們也要記住,日后處事,也要抹去痕跡。”
香蓉與十三齊聲應道,“是”
話雖這么說,以白蘇現在的家財來看,已經算是富可敵國了,這幾個月來最大的入賬只有三筆,一筆是從沈氏那里得來的,一筆便是賣雪橇賺來,另外一筆,則是舉善堂接的活。
于是這個冬天,所有的劍客、殺手,都分得了不少錢財,這些錢財之多是他們在別的府中做食客也得不來的,于是雪雖未融,每個人的臉上卻都春風滿面。
“再過十日,就是阿翛的生辰,我從前也不看過嬰孩過周歲,你們說,要怎樣過才好?”白蘇如今是越發的心疼顧翛,他從小便沒了父親,她作為母親自然要加倍的愛護才行。
香蓉一直都是在大戶人家伺候著得,對這些自然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些,她想了想道,“平常的貴族也就是舉辦大宴為大子慶生,還有便是吃百歲粥,抓周,別的卻也沒有了。”
舉辦大宴,白蘇府中也沒有這個實力,廚房就那么幾個人,若要做出千名劍客的吃食,恐怕要把十二給累趴下了,是以十二一聽見大宴兩個字,小臉都綠了。
白蘇自然也看在眼里,她也不忍心為難十二,便道,“上回讓你們買下的侍婢可都調教好了?”
“奴婢正要稟報此事呢,第一批買來的十人,有六個不合格,被奴婢又轉手賣掉了,剩下的四人已經調教好,隨時可以送進主院來。”十三道。
白蘇知道十三挑人的眼光極毒辣,而且要求也很苛刻,這一點全然隨了白蘇的師父,婆氏侑姬。
“照著你這個嚴格程度啊,我覺得想把這主院填滿,須得個十年八年。”白蘇笑道。
十三身上的幽默細胞極少,更何況白蘇開的玩笑,泛泛之輩從來發現不了笑點,是以,又是一個在預料之中的冷場。
白蘇訕訕的笑了笑,恰好顧翛午睡醒了,白蘇精神一振,立刻要十二把顧翛抱過來。
訓練小家伙走路,已經是她每日天大的事情了,然而從小家伙身上,白蘇終于體會了兩輩子沒體會過的挫敗感,那孩子不是不會走,而是成日里懶懶散散的趴著,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一把令人發指的懶骨頭。
十二笑稱:小主子渾身上下就這一點最最像小姐了
白蘇是絕不會承認的,至少她一歲的時候已經會走路了,而不會像某個小家伙那樣,軟趴趴的任是怎么誘哄也絕不會起來走幾步。
起初白蘇嚇壞了,以為有什么先天毛病,讓媯芷看過之后,她只冷冷的說了兩個字,“懶的。”
今天袖子有事出去了,到這時才寫完一更,今日只有這一更了,一來是因為時間不夠用,二來,是袖子有些舍不得結束。
本文明天或者后天完結(如果估計沒錯的話),之后會有一些后續,和番外,有想看的番外,請留言,不然的話,就袖子自己寫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了。
另外,開始袖子承諾過是HE,就一定是HE的,不會不算數,但是不知道某袖理解的HE和大伙理解的是不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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