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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也只是道,“是貧僧道行太淺了。”
顧翛拎起桶,示意他閃開些,然后將桶中的水小心翼翼的倒了進去,伸手試了試,覺得水溫尚可,便道,“你多泡一會兒,否則明天免不了風寒。”
顧翛從見寧溫的第一面開始,便不曾把他當做長輩,是以說話都是以平輩的口吻,有時候還有些像是教育晚輩。
不等寧溫說話,顧翛便將桶甩到一邊,余光瞥了浴桶中若隱若現的軀體一眼,抬步離開這個屏風后,翻身上塌。
這張塌是室內有且僅有的一張,而且勉強只能夠容得下兩個成年人,顧翛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寧溫并沒有依言多泡一會兒,而是很快的便出來了,取了干凈的面帕擦了身體,穿上顧翛命人拿來的白色寬袍。
顧翛一瞥眼,看見一襲白衣的和尚,脖頸和面頰上有些水珠不曾擦干,在微弱的光下反射著柔和晶瑩的光芒,襯著眉目如畫,真真有幾分寶相莊嚴的味道,但顧翛不喜。
“多謝......”
寧溫的話又是一半被顧翛截了話頭,“喚我輒淺。”
寧溫發覺,少年不但脾氣琢磨不定,還喜歡用肯定式的語氣,雖然不算命令,卻有種讓人不容拒絕的氣勢。
回答顧翛的,是一陣沉默,這個結果在顧翛的預料之中,是以也并無任何不悅,從榻上起身,邊走邊脫去衣物,口中還不忘道,“我不逼你,你愿意喚什么就喚什么,不過,可否請教大師法號?”
顧翛光裸著上半身,沖寧溫笑得如耀耀日光,明亮且又顯得真誠,令人一不小心便就忽略他話語中戲謔的意思。
寧溫自然是不曾被迷惑,只是他不計較,溫言答道,“貧僧法號凈空。”
顧翛也不嫌棄水是用過的,直接便進了浴桶。
寧溫耳根有些發熱,這些年來,他真的是每日只知道看花賞景了,方才顧翛讓他先沐浴的時候,他竟也不曾推讓顧翛先洗。
其實,這也怨不得寧溫,他二十歲以前活得甚累,無論是衣食住行都要提防別人下藥,所以他從來不曾與人一同沐浴,哪怕是在同一個房間,每次也都是一個人草草洗了結束,這是長久以來的習慣,不是一時半會能改的。
不經意想起過往,寧溫眉頭不自覺攏了起來,神思也不知飄去何處。
“你在哪家寺院剃度?”顧翛洗澡也很快,問話的時候,已經開始穿袍子了,他面上笑意盈盈,心中卻打算尋個日子去將那間廟拆了。
“是在天龍寺。”寧溫那日向一個樵夫打聽,才知道天龍寺是最富盛名的寺廟,便前去請求住持為他剃度。
寧溫做寧皇時,福緣大師曾見過他,并且佛教能有今日的地位,寧溫起了一定程度的推動作用,至少在他在位期間,并不曾為難過佛教,所以福緣大師心中感念,便親自為他剃度。
在去天龍寺之前,寧溫也曾想在寺中做僧侶,但見寺中香客絡繹不絕,且都是些權貴,怕惹上世俗,便決定做一名游僧,走到何處便是何處,若是覺得不行了,便尋一處清幽坐化。
顧翛皺眉,天龍寺他也曾去尋過,恐怕那時寧溫已經剃度完了吧。
這寺廟他可不能拆,他若是拆了,第一個發飆的絕對是他的母親,但是讓那一幫和尚不得安生,他有的是辦法。
“時辰不早了,安歇吧。”顧翛上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能夠有一個人在身邊安睡而不必猜疑,這是寧溫曾經的夢想,這無關于情愛,只是想有這么個人而已,不過從未有這樣的機會罷了。以前他倒是信任顧風華的,但一個男人總不能對另外一個男人說“你陪我睡覺”吧!尤其是在那種男風盛行的情形下,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顧翛以為寧溫要拒絕,卻不想他卻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便將幾上的油燈吹熄,在另一邊躺下了。
清潤的氣息鋪面而來,顧翛莫名的有些緊張,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顧翛便將被褥扯開,蓋在寧溫身上,“你剛剛,不知道浴桶里的水是冷得么?”
“知道。”寧溫只是感覺不到溫度,又不傻,那水連熱氣都沒有,他自然知道不是熱水,只不過也不曉得究竟有多涼罷了。
“知道你還進去!”顧翛語氣嚴厲,帶著沉重的壓迫感。
寧溫其人,別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便是天塌下來,恐怕也不能令他目光閃上一閃,唯有關懷,哪怕只有一點點,便能輕易的將他籠絡。自然,所謂關懷指的是真心實意不含一絲算計,是有目的關心,還是發自真心,他能夠輕易分辨。
從前噓寒問暖的人甚多,除了白蘇,卻無一人是用這般斥責的語氣,這讓寧溫心中微有動容。
“你當真殺許多人?”寧溫不答反問,如果不是殺過人,不是長期處于高位,實在不可能形成顧翛這種氣勢,所以方才在殿中顧翛說自己殺孽深重,他便已相信了五分。
雍、寧、北魏還在的時候,殺人的確如家常便飯,且朝廷對這方面限制的也不是很嚴,可是寧溫出來這些日,也隱約知道,顧風華頒布了一個法,大約意思就是殺人償命,傷人依照傷者的受傷情況處罰,在這樣的情形下,還會殺許多人的,絕對不是正常的事情。
“是,殺過許多。”雖是如此,顧翛問心無愧,他殺的那些都是該殺之人,再說,“我是做殺人買賣的,殺人拿錢,不是天經地義嗎?”
寧溫詫異的轉頭,“令尊令慈可知曉此事?”
兩人面頰距離不過五六寸,顧翛心跳忽然漏了幾拍,顯得表情微滯,黑暗中,寧溫依稀能夠看見,心以為他是瞞著父母的,方欲勸,卻聞那清俊的聲音幽幽道,“記得幼時,父親常常摟著我入眠......”這是一個暗示,一般人從上面的對話直接跳到這一句,分明覺得就是他殺人是有苦衷的,而這個苦衷,又得從童年與父親的關系說起。
“我見著你,便覺得猶如故人。”顧翛抽了抽鼻息,宛如哽咽,身子也往寧溫身上湊了湊,“便是連你身上清爽的味道,也像極了父親,我不禁想起了幼時,那時候父親是待我極好的。”
顧翛的潛臺詞是:現在待我很差。
屋內一片靜默,顧翛硬生生的把自己逼出眼淚來。
寧溫一時感觸,修長而白皙的指頭,輕輕抹掉了顧翛面上的眼淚,拍拍他的肩膀,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安慰,他沒嘗過親情的滋味,什么樣安慰的話都無法令人信服。
“你父親,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肯為你母親舍棄一切,他,大約是待你嚴厲了些吧?”寧溫想了半晌,也只能站在理智的角度去看待問題,關于親情,他也只能猜測道,“似乎天底下大多數父親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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