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期五，柳俊出現在省長辦公室。

是凌雅打電話叫他來的。

柳俊一坐到何延安對面，就笑著說道：“何阿姨，李惠什么時候到任？”

何延安當真吃了一驚。她今天召見柳俊，就是想和柳俊聊聊玉蘭市常務副市長的人選問題。當然了，照一般規則來看，這樣重大的問題，何延安應該和省委班子里的成員商議，至不濟也得是和崔福誠這個市長溝通。理論上來說，柳俊是未來常務副市長的下屬，和柳俊商議逕個事情，有點不靠譜。

只不過，柳俊在何延安心日中的地位，從來就不是長河區工委書記那么簡單。軍國大事，將軍進退，自家老爺子和武老爺子，都要征求柳俊的意見呢！這個摹儈當得可著實威風。

貌似武秋寒重披戎裝，就是柳俊的建議。

不料柳俊一落座，就直接將李惠點了出來。

李惠是靳秀實的秘書0“你聽誰說的？”

何延安訝異地問道。

“嘿嘿，何阿姨，這個事情，恐怕靳書記也才剛剛與你溝通過吧，省委班子其他同志，只怕都還沒有通氣，我能找誰打聽去？

柳俊笑道。

一旁倒水的凌雅就瞪大7眼睛。

李惠即將出任玉蘭市常務副市長，凌雅都還不知道呢，何省長昨天是去了靳書記那里一趟，估計是商量這個事。靳秀實對何延安還是比較尊重的，至少面子上是這樣。但到底是讓誰去接任杜文若的缺，何延安沒說，凌雅自也不好問。

怎么柳俊就這么肯定？而且聽何省長的語氣，柳俊還說對了！

柳俊與何延安談論如此重大的問題，一點不避諱凌雅，何延安也沒有任何不悅的表示，這就說明，凌雅已經得到了何延安的絕對信任。

當初何延安向洪副總理要人的時候，洪副總理推薦的凌雅。這個也是凌雅能夠迅速取得何延安信任的重要原因之一。設或凌雅不堪信任，洪副總理焉能隨便推薦！

“那你說說看，你怎么想到李惠頭上的？”

何延安饒有興趣地問道。

這個年輕人，實在是精明得過分了些。揣測靳秀實的心思，竟然到了一猜就中的地步，若是叫靳秀實知道，不定怎么吃驚呢！

倒要看看他到底因何有這種本事。柳俊微微一笑，說道：“估計丁玉舟會向靳書記要李惠過去！”何延安就笑了。

靳秀實與她通氣的時候，言辭間很隱晦地表示了這個意思。杜文若倒臺，正是丁玉舟一手策劃的。丁玉舟決不能容忍杜文若對他的背叛。這個遠比柳俊的挑戰澆烈多了。柳俊擺明是對立面，那么無論怎么斗爭都是該的，各出機杼，只為求勝，誰也說不出什么來。杜文若所占據的職務，過于敏感，丁玉舟整垮杜文若，重新洗牌，目的很明確，自然是要將這個職務繼續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假使他親垮自己的心腹，卻換來一個親崔福誠和柳俊的常務副市長，如何心甘。就算來一個中立派，丁玉舟都絕不會同意。丁玉舟非比普通市委書記，他同時兼任著省委副書記，靳秀實當然要考慮他的感受。

可是，連杜文若都抵擋不住柳俊，掰著手指頭算下來，整個A省，要找一個比杜文若更強的角色，可也不容易。

靳秀實的秘書李惠，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后臺夠硬，新秀實無疑會全力支持李惠。再說，靳秀實盡管在謀求再任一屆書記，能不能成，亦在兩可之間。假設所謀不成，自也要在退下去之前，安排好自己秘書的出路。李惠是副廳級，省會城市的常務副市長，已經是這個級別里，含金量最高的了。純粹為李惠打算，丁玉舟這個請求，也能夠讓新秀實接受。

“何阿姨，李惠這個人，怎么樣？”

柳俊很隨意地問道。

他注意到，凌雅一直沒有退出去，就在一旁隨手整理些資料文件。何延安也沒有要凌雅回避的意思，說起來，要算是何延安對凌雅的一種栽培。

通常，省里其他的干部，向何延安匯報工作的時候，都是公事公辦的架勢。說話十分的謹慎小心，就算允許凌雅旁聽，很多時候，拐彎抹角的，內中的含義，不一定全都能悟出來。而且，有時候凌雅自己悟出來的東西，也未必就是人家的本意。

但何延安與柳俊之間的對話，幾乎是完全沒有任何遮掩的，如同聊家常，想到哪里說到哪里，其中的彎彎繞，凌雅聽得很明白，完全不用去費神猜度。

柳俊并沒有問何延安是否同意李惠去玉蘭市擔任常務副市長，在他想來，此事已經成為定局。如果是別考慮。但李惠作為靳秀實的秘書，無論靳秀實怎么安排，只要不算太離譜，其他省委班子成員，是不好插嘴的。

給秘書做一個妥善安排，正是每個領導都會重視的問題，多多少少摻雜點私人情感在里頭了。何延安倘若阻擾，就等于公然與靳秀實撕破臉。現階段，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能隨便做的。

要做文章，也是“袖里乾坤”！

何延安想了想，說道：“有能力！很驕傲！”

何延安的話，言簡意賅，卻很精準地概括了李惠的特點。李惠追隨靳秀實時間很長，骨子里的傲氣自然難免。能夠成為省委書記的大秘書，也足證李惠不是蠢人，能力肯定不錯。

柳俊微微一笑，說道：“比杜文若還糟糕！”

何延安還沒什么，凌雅卻是嚇了一跳。

比杜文若還糟糕？

這話是什么意思？

是李惠能力不如杜文若，還是對柳俊的態度會比杜文若更加偏激？一念及此，凌雅的眼神就情不自禁的往柳俊臉上瞄去。當然，很小心地避開了何延安。要是叫何省長看出她對柳俊的情意，麻煩不小。

柳俊自然察覺到了凌雅的關心，說道：“李惠與丁奎舟的配合，會出問題。李惠這個人，骨子里頭，只會崇拜強者！”

所謂崇拜強者，也因人而已。最起碼，強者的定義，在不同的人心目中是有明顯區別的。

李惠心目中的強者是誰？

是靳秀實！

換言之，A省之內，真正讓李惠死，，：f塌地敬服的人，只會有靳秀實這一個人！玉蘭市現今的情勢，很明顯丁玉舟時希望李惠去“救火”的。希望能夠憑借李惠強有力的后臺，遏制住崔福誠和柳俊。這個就需要丁玉舟與李惠默契配合。問題在于，丁玉舟如今在李惠心目中，已經不是強者了，而是一個需要援助的“弱者”。李惠這種“救世主”的心態，與丁玉舟的強勢主導心態，肯定會產生碰撞。

“何阿姨，這其實不大好。內耗不斷，對玉蘭市的經濟發展很不，jll/\&。。。。r。\\}\&何延安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笑罵道：“好啊，四處出擊，惹是生非的是你，現在又在我面前裝出大義凜然的樣子？”

“噗嗤”一聲，凌雅笑出聲來。

嘻嘻，總算見到這家伙挨訓了！

當真有趣得緊！

若不是礙著何延安在座，柳俊老早大白眼球飛過去了。

柳俊不由搔了搔頭，說道：“何阿姨，兩碼事，不要混淆概念嘛……我作斗爭，那是迫不得已。總不能讓人家騎在頭上作威作福吧？但是老這么斗來斗去，也不是也辦法。玉蘭市還是要有一個相對平衡的環境才好。無論是丁玉舟還是崔福誠，哪一方過于弱勢，都不利。

何延安笑了一會，臉色逐漸凝重起來。

柳俊確實說到了點拳JLo原本如果丁玉舟的執政理念不過于保守的話，那么他的一言九鼎，未必就全是壞事。譬如柳俊在長河區，威望甚高，不亞于全盛時期的丁玉舟在玉蘭市的威望。但長河區的經濟發展，就比玉蘭市其他區縣要快得多。關鍵在于柳俊的執政理念與丁玉舟不同。

若是李惠與丁玉舟又尿不到一個壺里，沒辦法形成合理的平衡態勢，勢必內斗不止，對于玉蘭市的建設，確實是很不利的。

“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何延安問道。

“李惠可以去，常務副市長給他。但是市委副書記和正廳級別，暫時壓一壓吧！”

柳俊胸有成竹地答道。

如此一來，李惠在玉蘭市的地位，就不至亍過分顯赫，保持一定的差距，丁玉舟比較好領導他。

何延安沉思稍頃，微微點頭，說道：“正廳級本來也沒有考慮，他上副廳的時間不是很長。市委副書記的話，你說得也很有道理，我再和靳書記溝通一下吧。”

柳俊笑著說道：“首長英明！”

“行了行了，別在這里給我戴高帽子……柳俊啊，長河區的發展勢頭不錯，不過，玉蘭市其他區縣的高新技術開發區，情勢依舊不理想啊，還有全市的國有企業改制，進度也十分緩慢，這是個問題！”

何延安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有些憂郁地說道。

柳俊笑了笑，也不客氣，說道：“還是我來吧！”何延安也笑了。

這家伙，雖然不謙虛，卻也絕不推脫責任，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