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人

037 婚姻狀況普查

“她聰明不聰明,小姐何妨親自去看看?如果她明白那是最好,如果不明白,也讓陸大將軍早作打算,不是么?”楊梅見她有些意動,連忙出力再推一把。

白茯苓扁扁嘴道:“好吧!我就去見見她,看她搞什么鬼!不過北悅樓的東西實在不怎么好吃……”

“我給小姐做了好吃的,吃過了再去!”楊梅自告奮勇道,她的廚藝可是通云樓的大老板黃柏親傳的。

“好吧……”

第二天中午,白茯苓帶上白果與另外三個丫鬟八名護衛準時出現在北悅樓。白果出門前被楊梅拉住了反復交待,不許逞口舌之利,不許挑釁煽動,不許縱容小姐任性欺人!白果連翻了無數白眼,才忍住了沒有回嘴。

白家莊上下都知道,楊梅是道理最多的,不想被她嘮嘮叨叨念到死,最好不要試圖與她講道理。再加上她還是白果的大嫂,白果不能不咬牙忍耐,乖乖等她羅嗦完了放人。

有時她真的很奇怪,是不是因為大哥白商陸平常太過沉默寡言,所以才找了這么個多話的嫂子來互補不足。

崔珍怡在北悅樓上訂了最大最好的雅間,帶著表妹與一眾丫鬟仆婦提前兩刻鐘到,誠意十足。北悅樓本來是北關城排名第一的酒樓,不過自從幾年前黃柏的通云樓開張后,硬生生從第一被擠到了第二,菜式口味不如人,勢力背景更不如人,北悅樓的老板無可奈何,只好認了。

崔珍怡上次在通云樓上丟臉丟得太徹底,加上后來又打聽到通云樓與白家的關系,更不愿意重游傷心地,所以退而求其次地改訂了北悅樓。

家丁不過稍稍透露了她的身份北悅樓的老板便馬上變了副臉孔,點頭哈腰親自帶了掌柜主廚來行禮問安,又反復修訂菜單,唯恐伺候不周。崔珍怡受慣了奉承不覺得什么,同行的劉真真卻是喜形于色,連連夸贊老板精明懂事。

“表姐,今日我們來見那小狐貍精,你怎地偏要這般素淡的打扮,還特意提前了在這里等她,沒的弱了自家氣勢!她算個什么東西,論輩分頂多算是小姑,日后想要進陸家的門還得要你點頭,給你行禮乖乖叫聲姐姐呢!”劉真真越想越不忿,忍不住開口抱怨道。表姐自己要寒磣就算了,連帶她也被強令要穿得樸素簡單,真不知道她這是圖個什么?!

崔珍怡向身邊的小丫鬟使個眼色,那小丫鬟會意,躬身行了一禮走到雅間門外守著。崔珍怡這才冷然開口道:“精心打扮又如何?你自問容貌勝得過白家那丫頭嗎?”

劉真真一窒,被嗆得滿臉通紅,心中恨恨反駁,我勝不過,莫非你就勝得過?!

崔珍怡也看得出她的不服,放軟了口氣道:“你想想,我雖與大將軍有夫妻之名,但是這些年來聚少離多,與陌生人無異,而她卻在這北關城與大將軍時時相見,感情深厚,我們初來咋到,與她發生沖突,將軍的心會偏向誰?”

“表姐你才是姐夫的原配夫人,莫非就要這么忍氣吞聲,怕了那小狐貍精不成?!”劉真真并非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沒想到表姐竟然會是一副對白茯苓曲意忍讓的模樣,如果讓那丫頭占了上風,她再想入陸家的門,談何容易?!

“如果能夠拉回大將軍的心,暫且忍忍那丫頭又何妨?”崔珍怡理了理發髻,淡淡然道。

今日她發上只插了兩支款式簡單的銀釵,再無其他飾物,手上也只戴了家傳的一對玉鐲子,身上的衣裙是箱籠中翻出來最最素凈又不失禮的一套,她特意如此低姿態,只希望那位白家的嬌蠻小姐也識趣一點才好,不然……崔珍怡眼中閃過一絲詭光。

“你待會兒切莫亂說話,就是那小丫頭挑釁謾罵也別開口,一切看我的,知道么?”崔珍怡又對劉真真交代一遍,看著她不情不愿地點了頭,才滿意地別過臉去看窗外的街景。

入目是一大片灰撲撲的民房,有限幾座稍微有點模樣的房舍也遠不如京城中的氣派,街上來來往往穿著不同服飾的商人,有些衣衫襤褸,有些袒胸露臂,雜亂又喧囂,哪里像京城那般井然有序?

崔珍怡看得一陣厭煩,正要轉回目光,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陣悠揚的駝鈴聲,街上的人竟開始自動自發往路兩旁閃讓,一些小攤販也急急將攤檔往路旁推去。

白茯苓的豪華車馬隊從遠處街尾緩緩向北悅樓這邊走來,崔珍怡一眼認出了騎在其中一只白駱駝上的丫鬟白果,馬上就猜到了車中人的身份。

崔珍怡那日與白茯苓在通云樓上沖突,并沒有親眼見過她出門時的陣仗,此刻從高處看了,忍不住心里一陣發酸,她堂堂一個四品誥命夫人,在這北關城出門也沒她這等排場!這不過是個卑賤的商賈之女!她憑什么?!

劉真真聽見鈴聲也好奇地湊過來看,她不似崔珍怡的城府,當場便忍不住叫起來:“這小狐貍精的排場竟比表姐你的還大!”

崔珍怡心中恨她口沒遮攔,面上不露聲色,只當什么都沒聽見,揚手吩咐仆婦丫鬟們準備迎客。

不過一陣,白茯苓就在四個丫鬟簇擁下走進了北悅樓二樓的雅間,她穿了一身粉色上襦,玫瑰色長裙,首飾不多卻件件與衣裙相襯,隨便一件都是價值不菲的珍品,尤其那一條長裙,行走間如水波流動,上面精細的花紋竟像會隨著光影變幻一般,就是那身粉色的上襦,走近了細看,也是以三種不同色澤的粉色絲線繡了暗紋的,美麗的圖案隨著她的一舉一動時隱時現,透出一股低調而優雅的美態。

這樣的衣飾手工在京中也難得一見!崔珍怡回想起上次在酒樓中見她時的那一身打扮,也是看著簡單,仔細一看韻味無窮的調子,心中暗自吃驚:什么樣的人家供得起閨女這么豪奢的用度?!

再看她身邊的四個丫鬟,除了上次出面奚落她們的那個丫鬟之外,其余三人都是生面孔,但容貌氣度全不遜于上次見到的那幾個,這白家究竟養了多少這樣的出色丫鬟啊……

白氏夫婦把白茯苓這個美貌的女兒當心肝寶貝一般,在她身上花錢從來不眨眼的,白茯苓自己倒不是特別愛好打扮,反而是她的母親木佩蘭專門調教了好幾個丫鬟仆婦負責打理她的衣物首飾,每日精心為白茯苓搭配穿戴,連她身邊伺候的丫鬟,也個個打扮得如花似玉。

崔珍怡微微失神,很快又鎮定下來,親切地笑著迎了上去道:“妹子來得真是準時,上次嫂嫂的下人一時情急莽撞,今日嫂嫂做東,請小妹來喝一杯算是賠罪,嫂嫂在這北關城人生地不熟,將軍家里也沒有女眷,我們正該多多親近才是!”

白茯苓最不耐煩這種寒暄應酬的場面,不過看在義兄份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客氣了。”卻沒有開口叫她一聲“大嫂”。

崔珍怡心下惱恨,面上依然笑得親熱,挽著白茯苓到桌邊坐下,仆婦出去說了一聲,很快各色菜肴流水價送上來。

席上只有崔珍怡熱情萬分地唱著獨角戲,劉真真看著白茯苓的衣飾,悶不吭聲地拿嫉妒下飯,白茯苓意思意思吃了幾箸,等著看崔珍怡什么時候才肯說出她的目的,她才不信崔珍怡會真的誠心來找她道歉。

崔家母女是什么德行,她早就心里有數了,就算有心改過,也不可能突然就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她這么刻意放低姿態必有所圖。

果然說著說著,崔珍怡就從問陸英的口味慢慢扯到了白茯苓身上:“妹子這樣的絕色美人兒,就是在京中也不多見,不知什么人家有福……”

白茯苓全然不似普通女子說起婆家時那般羞澀臉紅,只是似笑非笑望著崔珍怡,也不作答。

崔珍怡早就打聽過,知道白茯苓在北關城惡名遠播,根本沒人敢上門提親,她明知故問只是想探探她對陸英的態度,見白茯苓不答,她又再進一步道:“想來妹子還未及笄,義父義母定是舍不得妹子早嫁的,不過妹子若是看上了哪戶人家,倒不妨說與嫂嫂知道,嫂嫂替你打聽打聽,定然替妹子挑個好的,讓妹子嫁得風風光光!”

白茯苓百無聊賴地隨便“嗯”了一聲,仍是不答。

崔珍怡眼睛閃了閃,道:“這些年夫君一個人在這邊陲之地,我也不在他身邊,要多虧妹子細心照料了,也難怪夫君時常把妹子掛在心上。”

“你說了這么多,究竟想說什么?”白茯苓實在沒耐心再跟她繞彎子。

崔珍怡輕輕吸口氣道:“夫君這些年不曾返京,自然不知道京中形勢轉變,有些奸險小人嫉恨夫君的官位權勢,多次在皇上面前中傷造謠,家兄為夫君在朝中苦苦周旋,才勉強平息風波。我一個婦道人家也沒什么主意,只想著將夫君伺候好了,讓他稱心如意無后顧之憂便心滿意足了。若是有妹子在一旁相助,姐姐心里不曉得有多歡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