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此時的若男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自信和果斷,這時候表現出一個女孩應有的柔弱,讓林耀關注的看了幾眼。
“司機,梅蘭山。”林耀咬著牙,此時他依然痛得吸氣多過呼氣。
此時到藥廠治傷是明智選擇,雅安一共就只那么幾家醫院,到醫院治傷不一會就要被混混找到。讓計程車載到梅蘭山腳下,復雜的地形和不被大家了解的藥廠才是最佳避難場所,那里的藥品和設備很適合進行療傷自救。
藥廠雖然被賣掉,但現在二伯還沒派人來接管,工人們也繼續在放假,鑰匙還在隱秘的地方,正好是四人的暫居之地。
房間的空調開到最大,取暖器也全開,赤膊的龍逸魂被林耀清洗了傷口后進行縫合,藥廠的麻藥效果一般,使得龍逸魂在心儀的女孩面前充英雄的舉動非常辛苦,他死死的忍著疼痛不叫喚出來,全身的冷汗都憋出來了,害得林耀指揮著小蓮替他擦汗,免得才處理干凈的傷口被他自己的汗水再次感染了。
看著身體單薄的林耀揮舞著靈巧的右手清洗傷口和縫合,若男對這個第一印象不佳的柔弱男生有了好感。
當林耀替自己擋刀的時候,若男心中突然涌現出一種感動,如同獲得了自己最親近的人對自己的關愛那么感動。在自己最驚懼最危險的時刻,是林耀出現在面前,讓自己獲得了安全,一直以來周圍的男孩都不被自己看在眼里,驕傲的心迄今容納不下任何同齡男人。在剛才那么一瞬間,自己的感動讓林耀的身影進入了心房,若男突然間感覺到了迷茫。
搖了搖頭,若男驅散腦海里不切實際的想法,兩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了,談朋友的可能性為零,何況自己僅僅是感激對方的舍身相救,壓根談不上彼此了解,產生感情就更不可能了。
林耀一直在幫龍逸魂處理傷口,此時左臂已經完全麻木,疼痛轉移到了肩膀位置,汗水浸透了全身。
若男知道林耀的傷勢要比龍逸魂嚴重得多,片刀與骨頭的碰撞聲依然回蕩在耳邊。此時林耀竟然先為龍逸魂處理傷勢,而他自己卻強忍著痛苦,這種行為讓若男既奇怪又感動,林耀在她心中形象愈發高大起來。
林耀這時候沒有精力注意到若男的表現,龍逸魂的傷口縫合好后,林耀竭力裝著平靜的樣子,“你們先休息,我過去有點事,一會回來。”
若男一直留意著林耀,她偷偷跟隨在林耀身后,全身心控制著身體走路的林耀沒有察覺到。
林耀來到藥廠的化驗室,將所有的材料準備好,割下左臂的衣袖,露出深深的傷口,那翻轉出來的肌肉組織如同裂開著的大嘴,讓人看得怵目驚心。
林耀忍著痛將左臂固定在儀器上,開始處理傷口,然后用右手費勁的進行縫合,頭上的冷汗順著發際滑下,將他整張臉都弄濕,下頜的汗水猶如屋檐的雨水一樣不停的滴落,全身劇烈顫抖。
若男站在一旁緊緊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唇,恐怖的場景讓她全身顫抖。這哪里是普通的傷勢,簡直都快將整個左臂砍斷了。皮膚和肌肉外翻,露出蒼白的骨膜,鮮紅的肌肉陪著凄慘的白骨,讓若男的胃部翻江倒海直想吐。
此時她驚訝得忘記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這傷口一直沒有流出更多的鮮血來,只有殘留在衣袖和傷口表面的余血。
一針一線縫合好后,林耀為自己敷上了消炎止痛的藥物,并打了一針抗生素。縫合過程中他已經察覺到了若男的存在,所以才掩飾著打抗生素,否則擁有了小草后這種藥物可以免掉。
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后,林耀假裝依然沒有發現若男的存在,慢慢收拾東西。若男終于忍不住要吐,偷偷的溜出了房間。
回到空調房,林耀為龍逸魂打了一針大劑量的抗生素,完成了整個治傷工作。大家都沒有談話的情緒,晚上的境遇壓在幾個人的心頭,讓他們更加疲憊。林耀安排兩位女子上床休息,龍逸魂跟自己一人一張沙發。
躺下不久,小蓮嚶嚶的哭了起來,她淚流滿面的說道:“今天晚上都是因為我才這樣的,讓你們受苦了,我對不起你們。”
龍逸魂豪邁的說道:“小蓮,你不要內疚,我們沒關系,都是一些小傷,不礙事的,過幾天就又是生龍活虎了。”
若男掃了龍逸魂一眼,沒有說話,心中暗想,你當然是小傷,都是些皮外傷不礙事,還差點痛昏過去。但林耀的是大傷,都差點殘廢了。
突然她發現林耀這個人很內斂,受了這么重的傷都不想讓人知道,也沒想在自己面前表現成一個救命恩人,這讓她對林耀的品格有了更高的評價。
小蓮依然在哭,當她哭得林耀有些心煩的時候,才說道:“其實我不是個壞女孩,只是因為我難受,所以才這么放縱自己的,我對不起你們。”
“我快死了。”小蓮再次開口驚駭得龍逸魂立即從沙發上翻滾了下來,痛得直咧嘴,林耀沒有任何動靜,他正忙著指揮小草幫助自己利用藥氣接駁受損的肌腱和神經血管,好在被片刀砍的位置是手臂外側,否則還不知道會不會殘廢。
“原本我認命了準備好好過完不多的日子,可這次我家里人竟然還把我當作籌碼,讓我跟一個品行非常壞的人結婚。我不干,死也不干!”小蓮說得很凄涼,凄慘的故事和悲痛的語氣,讓人聽了不免要陪著落淚。龍逸魂滿臉的憐惜,林耀事不關己的聽著,他還忙著處理自己身體的問題。
“這次逃出來我本來是想拉著若男陪我實現一些愿望,看看一直想看的東西,然后獨自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自生自滅。可沒想到連累了你們,都是我任性,那時候我甚至想到干脆把自己的身子交給一個真正地痞流氓,然后再去氣那個家里安排的壞男人,報復他們。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啊,我不想死啊。”
小蓮繼續邊哭邊訴說自己的委屈,知道情況的若男輕輕的撫摸著小蓮的背脊安慰她。
“美好的東西真的那么少么?一直以來都想看看有名的《康定情歌》描繪的跑馬山,可到了那里只看到一個籃球場大小的草坪可以跑馬,其它的地方跟一個普通的修建了寺廟的山丘沒有兩樣,熊貓倒是真的很乖很可愛。還有,都完全不認識的人,怎么那些流氓第一次見面就這么壞呢?”
小蓮的思緒有點混亂,想到哪說到哪,讓龍逸魂他們聽著有些費勁。
林耀想了想,知道小蓮此刻依然沒有打開心結,這種事情還有可能發生,到時候龍逸魂會更痛苦。于是說道:“其實,美好的東西都是存在于人的心靈里。跑馬山大不大有關系嗎?它不漂亮很嚴重嗎?只要領會了它的價值和意義,哪怕一個房間大小的山丘,也可以成為人們愛情和幸福生活的象征。你的情況我們不清楚,如果你愿意說的話,我很想知道,畢竟我和龍逸魂都是學醫的,我還可以告訴你,其實我們的水平還不錯。”
林耀此刻無法了解龍逸魂到底一見鐘情到什么程度,別說自己現在有沒有能力幫助到小蓮,就算能夠幫助到她擺脫命運,他也只能看情況決定是否幫忙。因為自己的秘密太嚴重了,不能讓任何人知曉,冒然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人承受如此巨大的風險,實屬不智,只有愣頭青才會那么干。
小蓮聽到林耀的話后,驚訝的停止了哭泣,難道這兩個年輕人真的很厲害?她看了看若男,用眼神征詢意見。
若男對小蓮點了點頭,此時她對林耀有了很大的認同,在她看來,能夠強忍著劇痛為自己進行手術的人一定在醫術上頗有成就,雖然對方太年輕,但不排除有真本事的可能,何況小蓮的病也不是什么特別秘密的事情。
“嘿嘿,水平好的是林耀,我在學校就是混吃混喝的,水平很爛。”龍逸魂在心儀的女孩面前變成了一個乖寶寶,從未表現得如此誠實。
小蓮沒有理會龍逸魂的話,她沒心情笑,“我們家族有一種遺傳性疾病,發病率很低,但一旦呈現出顯性遺傳狀態的子孫,就不能活過二十二歲,我正好就是顯性遺傳,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可以活了,可家里還要將我當作籌碼去跟另外一個家族聯姻合作,我知道他們對于我的生死已經完全不放在心上了,家里的人除了媽媽就沒人真正關心我,連那些嘴里說關心我的哥哥姐姐都一樣,我知道從小就被他們遺棄了。”
林耀心想,原來是這樣啊,轉念覺得應該繼續安慰小蓮,“現在世界上對遺傳疾病的治療有了很大的突破,通過一些基因改良的方法,很多遺傳疾病能夠得到控制,甚至對個體病患而言,能過保障他們健康的活到自然衰老死亡。你可以去嘗試尋求這些機構的幫助。”
此時龍逸魂有些痛恨自己上學不認真,考試靠抄的學習態度讓他竟然無法對心儀的女孩的病情發表看法,這時候他很崇拜自己的兄弟,他決定以后多跟好兄弟學學。
“沒用的。”小蓮搖了搖頭,“我們家不會允許這種機構幫我治病,他們寧可我直接死掉。我咨詢過這些,這種治療方式必須讓家族盡可能多的人配合,研究才能順利進行。至少需要父親母親爺爺奶奶和親兄弟姊妹的配合,還有任何有血緣關系的人,這些人越多,研究越容易出現突破,他們不會同意的,除了我媽媽,任何人都不會配合。”
“你們家族這個病被發現時間很久了嗎?另外,你們有沒有專門的抑制這種病的藥物?或者你生病了后,家里有沒有讓你吃什么藥物?”林耀繼續問道,雖然還沒決定幫助小蓮,但事先了解多一些也好,免得龍逸魂到時候做出決定了自己沒有時間幫到小蓮。
“具體多長時間不清楚,但據說幾百年前就發現這種事情了,平常也有藥物,小時候每個人都會被檢驗,通過一種古老的方法檢驗是否得了這種病,然后會提供一些藥物給得病的人吃,盡量延緩發病時間和降低痛苦。”小蓮表情淡淡的,十幾年來她也認命了,說起這件事象在描述別人身上發生的一樣。
林耀不再說什么,他不會隨便給出承諾,小蓮雖然可憐,但可憐的人實在太多了,他不能都付出愛心。何況他可憐了小蓮后,很有可能就輪到自己可憐了,萬一自己被送上了解剖臺,誰去可憐他的爸爸媽媽呢?
停止了談遺傳病的話題后,龍逸魂終于可以插得上話了,翻來覆去的安慰小蓮,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她,想盡辦法幫她出主意躲避家族的追捕,最后商量的結果或做出的決定是什么林耀不知道,因為他實在太疲憊了,已經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