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第一一三章暖被窩
第一一三章暖被窩
“衛都。”
“末將在。”
“鶴先生近來空閨寂寞了。你去給他找個暖被窩的來。”
陳縣郡衙議事廳里,央軍首要人物聚集在此商議應敵之道,完畢后,魚貫退下,卻不想晏亭突然出聲,令在場幾人面面相覷,衛都那張黝黑的臉更是一瞬間漲成紫紅色,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應答。
卿玦微微偏過頭來,目光中夾帶不解,輕緩出聲道:“上大夫,您說先生他怎的了?”
晏亭表情嚴肅,煞有介事道:“長夜漫漫,這也無可厚非,衛都你去吧,這次不必用你的軍餉,從本大夫的俸祿里出。”
“咳咳,這個,姬將軍,上大夫,下官府宅里有幾個姿容姣好的舞姬。若是先生能瞧得上眼,也實乃她們的榮幸。”
見衛都只是錯愕的盯著晏亭,并不應話,常春小心翼翼的插嘴,先前因為蒼雙鶴中毒一事,令常春在晏亭等人面前十分的被動,即便想要努力表現自己,可總也找不到時機,而今聽見了晏亭的吩咐,盡管覺得晏亭說話的口氣中帶了絲刻意的抹黑,可他還是出了聲。
晏亭挑著眉梢,喜笑顏開道:“如此極好,稍晚就送個到鶴先生房中去。”
常春也跟著笑了起來,“那下官差人領著舞姬到鶴先生眼前,讓他挑選個自己瞧得上眼的?”
晏亭擺了擺手,“那倒是不必,鶴先生現在饑不擇食,只要是個女的就成,對了,別忘了讓那舞姬給鶴先生好好捂熱被子,先生怕冷。”
蒼雙鶴會怕冷,卿玦是斷不會相信的,蒼雙鶴的身子較之尋常人要涼上許多,他曾親眼瞧過蒼雙鶴于數九寒天僅著單衣淡然自若的操兵演練,如今還不到初冬,蒼雙鶴怎會怕冷?
不過那日晏亭對蒼雙鶴的緊張令卿玦心痛欲碎,這會兒又要給蒼雙鶴找女人。卿玦想不明白晏亭究竟在想些什么,低緩出聲道:“上大夫,此舉不妥。”
晏亭怒目回頭,癟著嘴惡狠狠的瞪著卿玦,咬牙道:“怎的不妥?”
看著晏亭的模樣,卿玦居然輕笑出聲,“先生不近女色的。”
晏亭顯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這樣啊,那不必找舞姬去給他暖被窩,你去吧!”
卿玦哭笑不得的看著晏亭,“上大夫!”
翻著白眼,晏亭揚高下巴,拂袖而去。
常春看看晏亭復又看看卿玦,明明已經深秋,頭上竟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扯著袖子輕拭額頭,陪著笑臉開口問著卿玦:“姬將軍,那舞姬之事……”
卿玦并未立刻作答,方才哽住聲音的衛都見晏亭離開倒是來了精神,撫著下巴嬉笑道:“順道給上大夫也尋一個。”
聽見衛都的話,卿玦沉聲道:“衛將軍,休得在此胡言。”
衛都攤攤手。卿玦邁開步子向外走去,常春前瞅瞅后看看,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緩步湊近衛都,小聲問道:“衛將軍,下官當如何是好?”
挺直身板,拿出身為將軍的架勢,衛都沉聲道:“姬將軍并未反駁上大夫的安排,你照辦便是。”
常春適才笑著點頭,隨后又小聲補上了一句,“那給上大夫也找一個么?”
衛都擰緊眉頭,粗聲粗氣道:“真是個沒眼神的,沒見姬將軍不喜歡么。”
常春搔著頭一副想不明白的神態,衛都斜著眼睛睨著常春,撇嘴道:“真不會看臉色,比本將軍還笨。”
說罷也走了出去,留下常春一個人莫名其妙的看著門板發呆,自言自語道:“我怎么覺得自己好像不比衛將軍笨呢?”
這頭晏亭才說要給蒼雙鶴房間里送去個女人,那廂姬殤就得了消息,笑嘻嘻的走進蒼雙鶴的房間,拱手道:“恭喜先生,賀喜先生,上大夫對先生關懷備至,正給先生尋暖被窩的女人呢!”
那時蒼雙鶴正倚在臥榻上一手把玩紫玉,一手擒著竹簡翻看,聽見姬殤的話,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柔和了聲調道:“隨她。”
看著蒼雙鶴的表情,姬殤一愣。隨后搔頭道:“看來傳言是真的了。”
蒼雙鶴并不問姬殤有什么傳聞,依舊擒著竹簡,不甚在意道:“或許。”
姬殤聳聳肩膀,笑著上前,小聲問道:“先生當真不在意旁人的風言風語?”
把手中的竹簡擱在榻前的矮幾上,微微抬了抬眼皮,溫文道:“與鶴何干?”
姬殤干笑兩聲,嘻哈道:“不知常春會選個什么樣的給先生送來!”
蒼雙鶴緩緩的站起了身子,手中把玩著紫玉,不再理會姬殤的笑鬧,望著窗外藍天上的云,輕柔道:“依然未脫孩子的心性。”
姬殤順著蒼雙鶴的視線望去,收了臉上的笑鬧,遲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問出口來:“先生,你對上大夫……”
頓了片刻,看著隨風而動的浮云,蒼雙鶴淺笑,“她是撥亂一潭凈水之人。”
姬殤敢對天下人豪言‘天下事莫我不知者’,卻對蒼雙鶴心中所想知之有限,一如現在聽他這話,思來想去還是猜不分明,倒也不敢再去細細的問。豎眉抓頭道:“屬下愚駑。”
蒼雙鶴收回了視線,捏著紫玉輕笑道:“鶴亦不知。”
聞聽此話,姬殤錯愕的瞪大了眼,“先生您?”
蒼雙鶴只是隨意的走回榻前,伸手拿起方才擱在矮幾上的竹簡,平和著聲音道:“鶴再有長才,亦脫不開肉體凡胎,自有看不透的俗塵之事,實不必驚奇,既生興味,便去參透。只要心中開懷便好,若事事受他人左右,短短幾十載可會快樂?天地不存于鶴之眼,二十六個春秋,總算尋到了方向,既是鶴之興趣,便無人可阻,即便那人是你的血親。”
半晌,姬殤喃喃自語,“屬下實不知他究竟哪里好。”
蒼雙鶴輕笑:“無關過眼虛相。”
世間之事,許多是尋不到由頭的,姬殤搖頭嘆息,心中分明卿玦敵不過蒼雙鶴,倒是有些歡喜,想著卿玦可以如常人一般娶妻生子,可卻在看見蒼雙鶴發自真心的笑容之后生出了茫然,卿玦錯過了晏亭便真的能幸福了么,他也說不分明了。
離開之前,姬殤并未忘記自己的本分,告之蒼雙鶴王宮來了消息,睿王得知蒼雙鶴與晏亭受南褚傷害之事,再也隱忍不住,瞞著朝中之人微服出行。
聽見睿王會來,蒼雙鶴并不在意,只輕笑著說:“恐將負了上大夫一片‘苦心’了。”
姬殤想了片刻,隨即笑了起來,“常春好不容易尋到的表現機會也斷送了。”
晏亭在眾人眼前差遣衛都給蒼雙鶴尋個女人伺候,自然是使了壞心眼,她心中明白蒼雙鶴定會尋個理由打發了那個女人,因此才那般的肆無忌憚,這些日子的蒼雙鶴有些怪異,晏亭并不去費心琢磨他的心思,只是自己的衣服加了一套又一套,夜里不用蓋被也要覺得熱,難受得緊,連尋個凈身的機會都沒有,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打發了蒼雙鶴便開懷。
幻想著蒼雙鶴看見她差人送去的女人該是一種什么樣的表情,心頭便覺得十分暢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的步伐也格外的松快了,卻不曾想竟在自己的房間外瞧見了似乎等候了她許久的萱草雅。
最初對萱草雅的印象來自卿玦,這些日子也聽說卿玦與萱草雅確定等戰勝南褚回朝便完婚,她與卿玦的緣分該是止于萱草雅的,現在看見還會覺得心口有隱隱的痛,即便過去了,面對萱草雅她也笑不出,更何況,腦子里時不時還會跳出那日河畔萱草雅與蒼雙鶴靠在一起說笑的畫面,還有蒼雙鶴中毒那晚,萱草雅貼在他榻前的情景,再在的提醒晏亭,她與萱草雅脫不開對頭的身份。
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晏亭并不細細的斟酌自己對萱草雅莫名的敵意來自何處,看在卿玦準夫人的面子上,不好太過給萱草雅難堪,倒也不可能熱絡便是,點過頭便算是打了招呼,晏亭理所當然的認為可以過去了。
從她看見萱草雅到點頭之時,腳下的步子甚至都未曾慢過,已經繞到萱草雅身邊,就在二人錯身之時,萱草雅突然伸手抓住晏亭,晏亭一愣,顰眉看著萱草雅,不想萱草雅說出的話差點讓晏亭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上大夫,本女俠決定下一個要畫你。”
晏亭掀著嘴角,斜著眼睛睨著萱草雅,冷聲道:“將軍夫人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
萱草雅不甚在意的搖頭道:“沒事,我是貨真價實的女人,你我沒啥授受不親的,那啥,咱們什么時候開始畫呢,本女俠為上大夫犧牲了很多呢,連幸福都要搭進去了,上大夫不會連這么點小要求都不從我吧,恩,咱們找個青山綠水做背景,他們要畫不穿衣服的,給上大夫畫個出水芙蓉半裸圖好了,嘻嘻——哪天想辦法灌暈師兄,等著把你們的畫掛一排,肯定賞心悅目的!”
聽著萱草雅的話,晏亭錯愕的瞪大了眼睛,倒不是害怕她要畫什么出水芙蓉,而是因為她話里的明示,第一個感覺便是心痛,一種遭遇背叛的心痛,即便她和卿玦不是戀人,可好歹也是朋友,他曾說過即便是死了也不會把她的秘密告訴別人,可他的未婚妻現在卻跑來說知道她是個女人,要畫她是假,來告訴她,他夫妻二人十分親昵,沒有秘密是真吧!
晏亭冷冷的出聲道:“松手,本大夫知道你夫妻二人濃情蜜意,不過本大夫警告你,即便你是姬將軍未過門的夫人,若信口胡言,本大夫照樣治你!”
萱草雅還是嬉笑著,“上大夫放心便是,那日我去尋師兄說這事,他都不跟我換秘密,哼!現在他來求我,我還不告訴他了呢!”
晏亭不耐煩的問道:“你師兄是哪個?”
萱草雅錯愕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本女俠都為你和師兄的幸福犧牲小我了,你竟不知道本女俠是蒼雙鶴的師妹,這怎么可以呢?”
眼皮抽了抽,晏亭又嗆咳了一下,臉色微微漲紅,悶聲道:“天塵子竟還有女徒弟,本大夫怎的不知?”
萱草雅一板一眼的糾正道:“這便是你的不對了,對師父他老人家收了幾個徒兒不知道也就罷了,怎能直呼他老人家的尊稱呢,你要叫他為師伯,你瞧瞧,師兄那個家伙平時拽的什么似地,見了你家師父,還不是尊稱一聲師叔啊,禮尚往來也得叫咱們師父為師伯才是。”
晏亭撇嘴道:“本大夫與你們師兄妹沒有禮。”
說罷又開始甩手,感覺萱草雅的手將將有松動的痕跡,才覺得開懷,竟不想萱草雅松了這頭的手腕又扯上了另一邊的,絮絮叨叨的念了起來,“怎的會沒禮呢,我家師兄喜歡你嘞!你別以為他當真那么神,有些事情,他看得遠不如我,就像你這隨隨便便打扮一下便把那些呆子糊弄過去一樣,你即便再遮掩,本女俠一眼就瞧個分明了,可是咱那師兄,愣頭一個,都不知道你是女的,還有你這臉,輪廓甚好,打了遮掩是吧?這些師兄可是瞧不出的,也只有我能看明白,你也不用威脅我,師兄不可能讓你傷了我便是,我也不會出賣你,只是想問問你,啥時候有空,咱們去畫一副,給別人畫,我可是要收大筆的金子的,都免費給你畫了,你要感到自豪,對了,還有你那個門客曾勝乙,我都畫了一半了,又不是要他脫光了給本女俠畫,推三阻四的,一點都不爽快,你倒是和他說說,要他老實本分點,不然下次也把他扒光了畫!”
心頭咚咚的跳著,萱草雅嘰里呱啦一堆話,只那句蒼雙鶴喜歡她入了晏亭的耳,最初是小小的,好像并不經意的一動,在心尖尖上點了一下,再然后,那一點逐漸擴大,如幽潭投石,水波橫推,沿著整顆心蔓延開來,最后連指尖發尾都歡快了起來,然后,身子隨著心頭的悸動軟了起來,無比的暢快著。
萱草雅說罷見晏亭沒有回答,瞪著一雙貓兒似的眼睛打量著晏亭的臉,隨后大聲的笑道:“你瞧瞧,我便說你也是喜歡師兄的么,笑得這么情竇初開的,不對,你年紀大了些,不能叫情竇初開,那叫什么來著——忘了,管他呢,反正你也喜歡師兄,師兄也喜歡你,我也功德無量,你們得感激我,曾勝乙讓我畫。”
被萱草雅這么拔高的聲音一吵,什么蕩漾也飛了,晏亭斜著眼睛瞪著萱草雅,冷聲道:“不管你和蒼雙鶴是什么關系,你現在是卿玦未過門的夫人,糾纏曾勝乙干什么,你要是壞了卿玦的聲譽,本大夫一樣治罪與你,還有本大夫是有夫人的,并不喜歡鶴先生,方才本大夫還讓常春去給鶴先生尋個暖被窩的女人,你若是不信,去問問常春。”
萱草雅抿著嘴看著晏亭說得煞有介事,倒也不出聲反駁,見晏亭停下,笑瞇瞇的問道:“上大夫說完了?”
莫名其妙的瞪著萱草雅,晏亭冷聲道:“完了。”
萱草雅開懷笑道:“給師兄選暖被窩的,聽上去就是個好玩的事,對了,你別忘記答應我讓我畫還有去命令你家門客給我畫,我先走一步,給師兄選女人,怎么能少了我呢!”
說罷放開了晏亭,蹦蹦跳跳的走開了,晏亭錯愕的看著萱草雅的背影,直到她拐過院角,晏亭才想起來,大聲喊道:“本大夫什么時候答應讓你畫來著?”
吃過晚膳,晏亭在自己的房間里踱步,沒有蒼雙鶴到她這里糾纏,倒是真覺得有些清冷了,挑了燈芯,拾起竹簡,還是覺得黯淡,放下之后踱回自己的大的嚇人的臥榻,和衣倒下,輾轉了許久也睡不著,倒是要怪起長夜漫漫了。
正此時,門外傳來了曾勝乙小聲的探問,“少主,可歇下了。”
晏亭猛地翻身坐起,卻沒有立刻下地,心頭一陣亂跳,遲疑了片刻,才開口回道,“尚未歇下,怎的?”
得了晏亭的回話,曾勝乙隨即微微揚高了聲音,平緩道:“大王到了,此時正在鶴先生的屋子里,請先生和姬將軍過去。”
聽見睿王此時正在蒼雙鶴的房間里,方才煩躁的心竟漸漸平靜,不過還是有些不解,出聲問道:“大王怎的這個時辰到了?”
屋外的曾勝乙遲疑了一下,隨后才把自己知道的回答了出來,“據說是因為大王得知鶴先生與少主皆受難,心中惦念,才會專程趕來。”
晏亭撇撇嘴,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突然跑來,心中惦念的究竟是哪個,當真的假仁假義,十足帝王樣貌了!”
口中念叨著,不過并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移了身子下榻,出門前還不忘在自己原本就穿得厚實的身上又添了件鶴氅,對著銅鏡比照了一番,怎么看怎么像男人,就是想不出萱草雅怎得看出她是女人,想來想去,還是在心底埋怨卿玦,始終覺得是卿玦出賣了自己!
(__)嘻嘻……馬上新的一個月,希望大家依舊支持戀喜,感激不盡,鞠躬,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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