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天下

第一八一章 絕情草

歷史時空

第一八一章絕情草

第一八一章絕情草

其實卿玦也只是說了那么幾句。隨后便被信常侯府的大公子強行帶回去了。

晏亭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腦子里全是卿玦難以言表的痛苦表情,耳畔縈繞著他先前說過的話,“可是我這么愛你,縱然知道你不愛我,難道連欺騙你也不舍得施舍給我么,不管你愛不愛我,你騙騙我也好,騙騙我也好啊……”

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好像卿玦還站在她的眼前一樣。

蒼雙鶴緩步走到眼前身側,伸手將晏亭帶到了自己的懷中,并不出聲,只是靜靜相擁。

不知何時天空中竟然落了雨,細細的雨絲,攜了幾分春日的寒,晏亭似乎無有所查,蒼雙鶴卻清楚的體會到了那一陣陣的涼,將晏亭更往自己的懷中帶,盡可能將風雨遮擋在她的世界外頭,他心中分明,這一刻。他便是她的天。

終究還是有過隙的雨絲落在了晏亭的臉上,她微微的抬起頭,看著蒼雙鶴濕潤的發,心中竟涌起了一陣暖,扯出一抹輕柔的笑,也分不清楚是雨還是淚,伸手灑脫的拂去,隨后對著蒼雙鶴吃吃的笑出了聲來,柔和的囁喏道:“鶴,我竟是這樣一個狠心的女人,自私自利,從不在意別人的心情,這樣的我,你可還會要?”

蒼雙鶴還是那般溫和的笑,聲調也恁的柔軟、平緩的說著:“無論你是怎個模樣,你都是我的妻。”

晏亭仰著頭盯著蒼雙鶴的臉,聲音有些飄忽的說道:“這是我聽過最好的情話。”說罷復又淚水潸然,重新將自己的臉埋進蒼雙鶴胸口,嗚咽道:“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辦法,可見了面才發現我不忍心繼續騙他,也無法再裝成愛著他的樣子,所以我說了實話,其實他一直知道我在騙他,到底是誰在自欺欺人呢,戰場上他那般的威風凜凜,如果沒有我的牽絆,想必這一次也不會戰敗。其實我一直都是他的累贅,拖累著他的前途和一切,若然那個時候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被大王調派到谷池去,今后沒有了我,他一定會活得很好很好的……”

這一聲聲,一句句,與其說是展望著卿玦的未來,莫不如說是晏亭在自己安慰自己,蒼雙鶴并不插話,只是擁著她的身子靜靜的聽著,他知道她現在需要一個傾聽者——不管她需要什么,他皆會滿足她,只要她心中能舒服一些。

那晚,晏亭說了很多很多話,顛三倒四的如同宿醉的酒鬼,直到后來萱草雅命人給他們送上了姜湯,蒼雙鶴哄她喝了姜湯,又泡了個暖水澡,她才沉沉的睡了。

本來蒼雙鶴想等晏亭睡去就離開的,可等晏亭睡了。他站起身子的時候才發現衣擺還被晏亭緊緊的抓著,蒼雙鶴無奈搖頭,告訴自己晏亭這個時候需要她,也便就這么順著自己的心意留下了,他想這個世上的人都有過任性的時候,而他先前卻不曾有過,他也是人,縱然擔著那樣的身份,偶爾的一次也不算過分吧,所以,他留下了,將她柔軟的身子攬在自己的懷中,彼此相依的感覺,想來一生也不會倦,他這般這般的戀上了屬于她獨有的馨香,貼著她到時候,前所未有的滿足!

那廂,卿玦被大公子帶離了晏亭之后,姬殤隨后也趕到了,且不說大公子瞧見姬殤是何等驚詫,解釋等一應啰嗦也省了,前因后果的三言兩語的繞了過去,他如何‘死而復生’在這個時候不是最重要的,現在不言不語,不哭不笑的卿玦才是他們要擔心的。

卿玦對晏亭的感情多深,他們這些兄弟怎會不知,又因為是兄弟,不管先前接觸的多寡,有一點他們皆是明了的。那便是卿玦怪異的性子,從前他活得很努力,全憑著一個信念,他說過要當令人仰望的人,后來他成了名震天下的鬼面將軍,可已經對這個名頭失了原本的興致,現在支撐著他的是對晏亭的愛,晏亭的愛不在,那么他該怎么活下去?

大公子縱然有心,卻與卿玦生疏,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那晚上是姬殤陪在卿玦身邊的,就像當初年少時,不管卿玦受了怎樣的委屈,姬殤總是那般的耐心的陪著他一樣。

姬殤說了很多,空洞的勸詞如大丈夫何患無妻,晏亭也并非驚世女子云云轉到由衷的勸說,遇上了鶴先生,又有幾個女子能逃出去,且鶴先生也是那樣的愛著晏亭,晏亭更是無法逃開鶴先生織就的情網,姬殤說,他們皆欠了鶴先生的恩情。此生無法償還,便這樣吧!

姬殤一直說著,可卿玦卻無動于衷,姬殤終究無奈,低低沉沉的說了幾句:“從太行山回來的一路上,我一直跟在他們左右,不敢現身,只是因為晏亭見了我便要難受,她很痛苦,那一晚吃了許多的酒,哭著說對不起你。說要用身子還你的情,或許她對你并非無情,只是因為已經做出了選擇,便無法面對,如果你當真的愛著她,該知道如何去做。”

先前一直沉默的卿玦聽見了姬殤這話,喃喃的重復了一句:“我真的愛著她,沒有了她,還有什么意思呢?”

聽著卿玦這樣的執迷,姬殤突然十分的惱火了,霍然的站起身子揪緊卿玦的衣襟,冷然的說道:“沒有意思,什么是沒有意思,難道這世上除了一個女人,就沒有你姬將軍可以做的事情了么,你有這樣的才能,為何一定要將自己的未來鎖在一個女人身上,你怎么不開竅,枉費我那般的寵愛過你!”

卿玦只是看著姬殤的怒火,柔柔的笑,那般的傾城,即便是同父所出的兄弟也要為他這笑失了神,卿玦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的平和,淡淡的說:“三哥,你是了解我的,就是因為了解才會在我面前說了這么多話,謝謝你,可是我是真的愛著她,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便會知道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了,其實她心中一直都有鶴先生,我一直知道,只是不敢面對,每天看著她笑便會由心的滿足,我只要能常常看見她就好,她說嫁我,不管是感激還是感動,我都感覺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男子。一生一世,多美好的說法,可是每次聽見這個說法,我都感覺剜心的痛,因為我知道若然先生同我一樣的愛著流云,那么我便沒有一生一世的機會了,將軍的威風我嘗過了,如果有可能,我寧愿平平凡凡的伴著她左右,只要可以每天看著她的笑就好,曾幾何時,我竟這般的放不開了,你笑我沒出息吧,我就是這樣死心塌地的愛了,愛的竟是這般的深了,晚了,抽不開心了,所以……三哥,你出去吧,我沒事,給我些時間,我需要靜一靜,你放心,我不會尋任何的短見,雖然她未必那般的愛著我,可是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她這一生的幸福也沒了。”

姬殤心頭一顫,抬頭看著卿玦,他依舊柔和的笑,可眼角不經意間卻淌出了一串晶瑩,姬殤霍然回頭不去看卿玦的臉,卿玦最后的幾句話姬殤聽得明白,也就是明白他對她的愛有多深,才敢放下心,只要卿玦不尋短見,等過了這段時間,大家再給他尋個好看的女子,想來卿玦會慢慢的好轉的,姬殤心中盤算的好,說話也輕松了許多,背對著卿玦放心的說著:“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便出去了,需要什么說一聲。”

卿玦出聲應了,姬殤毅然走出了卿玦的房間,并不敢回頭,一個男人的淚,總不希望被那么多人看見的——姬殤了然!

再然后,整整三天,沒有人見到卿玦,即便他就躲在自己的房間里,瑤童和姬殤都沒得了機會見他一面,送去的飯菜皆原樣又端走了。

大公子無奈,出聲詢問過姬殤要不要去請晏亭上大夫來一趟,在大公子的印象中,晏亭不喜歡卿玦也是正常的,因為晏亭是個男人——晏亭是女子的事情并未被大家知曉。

姬殤原來也是想過這個辦法的,卻怕又將已經打開的局面繞過去,反倒愈發的揪心,最后搖頭拒絕了大公子的提議,他說卿玦這是過度,許過了這幾天便好了。

第四天早晨,卿玦的房門自里面推開,守在他門口的瑤童和姬殤聽見了開門聲,皆興沖沖的抬頭,待到看清卿玦之后,兩個人皆愣在了原地。

那一頭堪稱柔美非常的青絲已經不見,斑斑駁駁的銀絲夾雜期間,瑤童的年歲畢竟輕,忍不住的伸出手指著卿玦的頭頂,結巴道:“公子,您的頭發……”

瑤童的話沒說完,姬殤伸手狠狠的掃開了瑤童的手指,隨后對卿玦綻開一抹笑,小心的問道:“可是餓了?”

卿玦緩慢的抬手順過自己的發,隨后平緩的說道:“我是男子,美不美實在沒什么關系,不礙事的,三哥,我想去見見先生。”

姬殤哼哼哈哈的問著:“卿玦,你要見先生干什么呢?”

卿玦笑著平和:“給她一個解脫。”

姬殤沒聽明白,結巴的問了一句:“給誰解脫?”

卿玦不再重復,接口說道:“三哥,勞請你跑一趟晏府,請流云到先生府上,我想見一見她。”

姬殤身子一顫,說話愈發的不順口,小心的賠笑道:“卿玦啊,切莫做傻事啊。”

卿玦依舊柔和的笑,說話的語調都沒變一變,“想了這么幾天,我還是愛她,不管她選擇了什么,我都愛她,你說過的對,我既然愛她,就知道該怎么做了,三哥放心,不會有什么傻事發生的。”

姬殤隱隱明白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卿玦的肩膀,緩聲道:“你放心,我一定將她帶到。”

“謝謝三哥。”

彼此分開,卿玦騎著雷行烏騅馬不多時便到了蒼雙府,那個時候蒼雙鶴正在客齋中捏著一卷帛書翻看。

由于事先蒼雙鶴已經有過交代,因此卿玦暢通無阻的來到了蒼雙鶴面前,見了面直接落膝跪地,開門見山的說道:“先生,卿玦知道您府中植有絕情草,懇請先生給卿玦一些。”

聽見了卿玦的話,蒼雙鶴放下了手中的帛書,正眼盯著卿玦,輕緩的說道:“你可知這草吃下會有怎樣的效果?”

卿玦點頭:“我知。”

蒼雙鶴緩聲道:“縱然如此,你也要同鶴討這物?”

卿玦回答的輕緩:“那先生可否將流云讓予卿玦?”

蒼雙鶴不遲疑的說道:“不可。”

卿玦也跟出聲:“那便請先生將絕情草賞給卿玦。”

蒼雙鶴定定的注視了卿玦良久,隨后點頭應道:“好。”

卿玦對蒼雙鶴綻開了一抹笑,聲調輕緩的說道:“多謝先生。”

晏亭到的時候,絕情草調好的藥已經熬出來了,滿滿當當的一小碗,其實絕情草也只是其中的一味藥引,沒這味藥引是一種效果,自然添了藥引,這碗藥的用處也便徹底的不同了,只一株便夠了——這一碗藥是卿玦自己熬的。

蒼雙鶴并沒有守在客齋,因此晏亭進門的時候,看見的只是一個背影,半披的花白頭發,驚心的滄桑,他的背影她認得,可他的發,她不認得,遲疑了許久,晏亭捂著唇小聲的喚了一聲:“卿玦?”

他笑著回頭,待到看清面前的人當真是卿玦之后,晏亭的淚水又落了下來,快步上前,抬手撫上了他的發,哽咽道:“怎么會這樣,怎么……”

卿玦笑的很溫柔,輕緩的說著:“你還是關心我的,真好!這些頭發不爭氣,不礙事的。”

聽見卿玦的話,晏亭擱在卿玦頭上的手慢慢的縮回,垂著頭站在卿玦眼前,不敢去看他,小聲的重復著,“對不起……”

卿玦伸出了手,輕搭在了晏亭的肩膀上,看著晏亭明顯的向后縮了一下身子,可卿玦并不松手,他告訴不管她是怎樣的態度,只讓他放縱這一次便好,低低的出聲道:“流云,我這么的愛你,給我一個擁抱可以么?”

她不是個懂得拒絕的女人,他一直知道,所以他這樣說了,她一定不會拒絕他,再一次抱上她身子的時候,這些日子心底的空洞好像在這一瞬間充溢了起來,可隨后巨大的痛苦愈發的纏上了他,遲疑間,他斷續的開口:“這世上的東西,總有些奇奇怪怪的稀罕用處,先生府中便有許多別致的,其中有一種藥草,喚做絕情草,先前我便知道,卻不曾想這種稀有的草藥有一天會離我這般的近。”

卿玦說完了這一句,明顯的體會到晏亭的身子一顫,他嘴角勾了抹苦澀的笑,她對他并非無情,這便足夠了,縱然她什么也沒說,可是最不經意的表現越是真誠,所以他再說話的時候,語調暢順了許多,“這樣的愛太過痛苦,所以我決定放手,流云,只要你幸福了,我便滿足,先生值得你托付終身!”

晏亭終于抬起了頭,看著卿玦柔和的笑,想說什么,卻也只是微微敞著唇,什么也沒說出來。

還是忍不住,卿玦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不管她心中是怎樣的感覺,他也放任了自己強烈的執念,將唇壓上了她的,由淺及深的吻著她,直到無法呼吸才放開了她。

依舊是淺笑,看著晏亭低著頭,卿玦無聲的對著她說:“我愛你,此生此世只愛你!”

待到晏亭抬頭的時候,已經錯過了他的唇語,她只聽見他出聲的那兩個字,“別了。”

其實他離她這般的近,若然她有一丁點的動作,他也吃不進那藥的,可是她只是瞪圓了眼,看著他端起了藥碗,閉著眼將碗中的藥湯喝下,碗未干,淚已落,她哭,他亦哭!

藥凈之后,卿玦睜開了眼,將碗口向下控著,嘴角依舊掛著淺淺的笑,一字一頓的說道:“一定要幸福!”

晏亭木然的點頭,再然后那碗從卿玦手中脫落,砸在地上摔出清脆的聲音,他緩緩的倒下,她伸手接住了他軟塌塌的身子,大呼著:“來人,快來人!”

今日的卿玦身上穿著廣袖長袍,灑脫飄逸,對于晏亭來說,他穿了什么并不重要,可對于卿玦卻是不同,那么寬的袖子里可以隱藏許多的秘密,一如那一根這世上只一雙的烏木簪子,不管她現在戴不戴了那根簪子,他始終不會丟開自己的這一根,即便是這樣的時候,他也要緊緊的抓著它。

聽見晏亭的聲音,姬殤第一個跑了過來,在他身后跟著蒼雙鶴。

姬殤從晏亭懷中將卿玦接了過去,看著地上的碎片,口中小聲的呢喃了一句:“這樣也好。”

蒼雙鶴攬住了晏亭,視線也對上了地上的碎片,姬殤看見的是一個碎了的碗,而蒼雙鶴看見的是碎片上沾著的藥末,他調配的東西他自然懂得,看過之后,也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心底暗嘆了一聲,“罷了,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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