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吹得地面上一片光禿禿猶如被水洗過了無數遍的礁石,空中彌漫著粉末狀的雪粒,一顆顆細小如微塵,但卻因為風勢的緣故,打在鎧甲上發出乒乒乓乓的響聲。迎著風而立的商軍士兵們即使用盾牌遮住臉,也依然被這宛如氣槍子彈一般的雪粒打得吱哇亂叫,顯得狼狽不堪。
“北海不夜城,果然不愧是天險!”黃飛虎騎著五色神牛,神牛身上騰起光焰擋住劈面而來的雪粒,遠遠望著那座依山而建的城塞,感慨萬分,“生在如此苦寒之地,也難怪他們想要叛亂。”
“你這話可不是負責平叛的大將軍該說的。”
“哈哈,我也就是感嘆一下罷了。”被程鵬一句話刺得頗為尷尬的黃飛虎大笑兩聲,“叛亂者凌遲,誅其九族,夷其城池,遷其百姓。這是規矩……或許對于他們來說,不管遷到哪里都比留在這里好吧?這鬼地方沒了城池當屏障,人根本活不下去!”
“不是我要掃興,但兩位啊。這種話是否應該留到贏了之后再說呢?”騎著竹馬的魏野湊了過來,“你們看,那邊殺氣彌漫的,可不是什么軟柿子!”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不夜城外此刻立起了高大的旗幡,旗幡下隱隱綽綽也不知道藏了多少人手,只從上方那連漫天鉛云都被重開一道裂縫的殺氣便能看得出來,聚集在那邊的闡教玩家們絕對不好對付。
過了片刻,一個使者乘著劍光過來,很信心十足地問:“你們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么準備?”程鵬有些疑惑,納悶地問,“不是說好三陣定輸贏的嗎?單挑還是群毆我都沒意見,橫豎打了就好。還需要什么準備嗎?”
那使者顯然沒想到程鵬居然會這么回答,頓時愣住了。
要是這么說的是別人,他或許已經毫不客氣地嘲笑對方的孤陋寡聞,然而這么說的是程鵬,是天下聞名的玩家第一高手,他就不得不考慮對方是否故意在裝傻戲弄自己。
嘲笑?發怒?諷刺?腦子里面轉過了幾個念頭,但卻都被他一一否決,最終這位還算比較沉得住氣的使者打定主意以不變應萬變,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撲克臉,給程鵬解釋了一下。
“封神演義”是一個仙術神通泛濫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面充斥著各種法術、寶物和陣法,所以一般來說玩家們如果約定“三陣定輸贏”,多半就是分別就這三項各斗一場。
“原來如此……那么也就是說,你們準備了陣法、寶物和法術,我們也應該準備這樣三種,然后斗上一場,對吧?”
“沒錯。”使者冷淡地說,目光在商軍陣地中掃來掃去,尋找陣法的痕跡,“法寶和法術到也罷了,你們的陣法呢?”
按照規矩,“斗陣”大致上是這樣的流程:雙方各自擺下一個陣法來,然后互相派出人手去對方陣法之中破陣,陣勢先被破者為輸。如果雙方的陣勢同時被破,那就再各自擺下一個陣法來……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這種做法看起來文質彬彬,但其實卻相當兇險——陣法這玩意威力極大,破陣的難度原本就不低。按說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小心試探,找出陣法的破綻之后再有針對性地進行擊破。但雙方為了趕時間,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蠻干,結果往往會死傷狼藉。在各種決斗方法里面,這種做法是死人最多的,號稱“不是勝似”。
當知道了具體的情況之后,程鵬皺了皺眉,目光投向魏野。
如果說法術,魏野絕對是專家中的專家,就算陣法也不會例外。甚至可以毫不夸張地說,他是最有可能獲得“法術第一”這個稱號的人。當初在無雙大蛇戰役里面,他的幾次陣法手段都令人嘆為觀止,無論“黃天大陣”還是“伐山破廟”,都是神乎其神的手段。
所以斗陣這回事,當然應該問他。
見程鵬的目光投來,魏野摸了摸那兩撇據說很像陸小鳳的小胡子,信心十足地笑了。
“放心吧,要說陣法,截教才是行家!闡教那些人的陣法不過是野路子而已,他們祖師爺自己都不會陣法,自然也沒傳下過什么陣法,跟截教從誅仙陣一脈相傳的‘殺機大陣’系列根本不能比!你等著看吧,這一場要他們輸得連內褲都不剩,只能捂著菊花跑路!”
(有那么玄乎嗎?)程鵬心里暗暗懷疑,但卻知道就算自己問出來,魏野也只會拍著自己的肩膀——或者何茗的肩膀——大笑,然后信心滿滿地來一句“大丈夫,萌大乃”什么的……
所以這種時候,他只要做運籌帷幄狀,擺出信心十足的笑容就對了。
嗯,微笑,微笑就好。
截教不愧是陣法的行家,魏野只是在陣營頻道里面喊了幾句,從各地趕來的截教玩家們之中就聚集起了上百人,全都是對于陣法很有信心的。再經過魏野的臨時考察和少許篩選,最終選出了十個人。
“系統大兄偶爾也做點人事,那個‘只要不參與關鍵劇情,就可以進入下一輪世界’的更新真是幫了大忙,要不然我們到哪里去湊十個分別懂十絕陣的人出來!”魏野笑得很得意,讓那十位懂得截教著名陣法“十絕陣”的玩家們開始動手起陣。
“十絕陣?我記得這是十個陣法吧。斗陣不是一對一的嗎?”程鵬疑惑地問。
“誰說我們要設的是‘十絕陣’?”魏野的眼中閃過陰險的光芒,“十絕陣名聲那么大,闡教肯定有破解的辦法,所以我們這次設的不是單獨的十絕陣,而是將十個陣法環環相扣連成一體,這樣不僅能夠大大增強威力,更能把十絕陣本身最大的缺點給彌補了。”
“想破我們的陣?準備填上千兒八百條人命吧!”
程鵬看著那些分別懂得十絕陣的截教玩家們在魏野的指揮下互相配合,將彼此的陣法勾連在一起,最終形成了一片連綿四五公里的龐大陣勢。
說起來也怪,這陣勢尚未成型之前,便有無窮殺氣升起,不僅將眾人頭頂的陰云盡數沖散,甚至連原本狂暴的風雪都被逼退,一時間商軍陣地周圍竟然仿佛從極寒的北地回到了春光明媚的中原一般。但當陣勢勾連成一體之后,反而再無半點殺氣流出,只能看到一片迷迷蒙蒙的氤氳將那片區域完全籠罩,除此之外,就算以程鵬的視力都什么都看不到。
見到這樣的情景,程鵬反而放下心來,對于這一場的勝利有了七八分把握。
力量強大固然好,但能夠把強大的力量完全收束,一絲一毫都不外流,那便是比單純的“強”更加高深的境界。以武者來說,三星級四星級的武者便能夠轟出氣勢如虹的大招,但是卻要等到掌握了入微境界,才能夠把力量集中起來,發出看似毫無威力實則全力以赴的恐怖攻擊。
十絕陣名聲響亮,程鵬絕對不懷疑它們的威力,而現在魏野指揮那些高手們將十絕陣連成一體,甚至已經能夠將殺氣都收斂起來,這種力量……就算程鵬自己,也絕對不想去試試!
“破軍你看,我就說你可以放心。”當大陣合攏之后,魏野笑著湊過來,先是向程鵬夸耀了一下,然后不懷好意地看向對方的使者,“現在雙方的陣法都完成了,什么時候開始破陣?”
那個使者也是識貨的人,看到這番陣勢,臉色已經微微有些發白,但卻還硬著頭皮做出信心十足的樣子:“現在是上午十點半,那么就等到十一點吧。”
程鵬和大家商量了一下,覺得這個時間不像是有什么問題,便答應了下來,讓那使者回去報信,而他們則商量起破陣的問題來。
“對方布出來的是什么陣法呢?”他問,“誰認得出來的?”
“認不出,這么大,各種各樣的陣法多得是,誰知道是什么呢……”魏野很不負責任地說,“雖然說萬變不離其宗,可一法傳萬法,各有巧妙不同,可謂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小生我畢竟不是真的字典,看不出也是很正常的。”
這話說得在理,大家都點頭稱是。
“那既然連陣勢都認不出來,就更談不上破陣嘍?”申琦皺眉道,“如果我們也破不了對方的陣法,這一場豈不是平手?”
“誰說認不出陣法就沒辦法破陣的!”魏野冷笑一聲,眼中精芒閃過,“不管對方是什么陣法,我們只要用力量硬轟就行。”
“硬轟?可是我記得很多陣法內部都能挪移空間,無論多么強大的攻擊,都會被輕易地轉移走,對方的陣法不可能沒這個效果吧?”施法系“祝師”出身的杜早苗是在場眾人里面對陣法熟悉程度僅次于魏野的那個,立刻指出了魏野計劃中的漏洞。
魏野又笑了,習慣性地摸摸胡子,斯條慢理地說:“誰規定過破陣非得從里面破嗎?”
他這個辦法說出來,眾人頓時愣住,接著就哈哈大笑。
正是如此,誰規定過破陣不能從外面打的!
不管對方的陣勢有多么厲害,如果從外面轟過去的話,集合眾人之力,一定能夠很快就將其轟散!
“那我們的陣法呢?”程鵬馬上想到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名言,“對方如果也采用同樣的方法呢?”
“你們看,我們的陣法綿延十里,而且環環相扣,就算被轟散了一部分,剩下的依然還是十絕陣,談不上被破陣。”魏野得意地說,“可看看他們的陣法,總共就兩三百米的方圓,幾下就被轟散了。”
“妙啊!”張禪念大笑起來,“果然大就是好!這次咱們就要狠狠抽那些嚷嚷著‘短小精悍’的二貨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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