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輕輕這才悠悠轉醒。
只見她一臉淡定地起身梳洗。享用一份營養早餐,在院子里溜達了幾圈后,支起了畫具。
“主子,您又作畫呀。”泉兒被月兒打發過來,幫忙研磨。
“不是作畫,是繪個花樣子。貴妃娘娘大喜,我這不是實在沒有什么好送的嗎?只好自己動手繡個屏風,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不是?”輕輕一邊回答,一邊用尺子在紙上比比劃劃。都說牡丹是花中女王,那么自己繡上一副花開富貴的牡丹圖送去,應該會很討喜吧,至少不會太尷尬不是?
泉兒小心地研著磨,沒有再說話。娘親曾經說過,主子做事的時候,最忌諱有人打擾
不一會兒,輕輕比劃完畢,定好了尺寸,開始一筆一劃地認真勾勒起來。大朵大朵的牡丹在筆下漸漸成型,如云霞如繁錦,每一朵都開到極致,透著雍容高華的氣息。
“泉兒。你覺得怎么樣?”輕輕滿意地擱下筆,既然是草樣,就沒有必要暈染上色。不過這個效果也是足夠了。太出色反而不好。
“瞧主子問的,奴婢哪里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好看。”泉兒抿嘴笑笑,兩個小酒窩分外甜美。
“泉兒,說說你母親吧。”輕輕突然對這泉兒起了興趣,確切地說,是對泉兒的娘起了興趣,瞧這泉兒被教育的多好,平日里勤勤懇懇,默默無聞,既不多話也不多事,對所有人都笑瞇瞇地,任是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這樣的丫頭,才能在宮中活的自在平安吧。
“是,主子。奴婢娘親是大宋立國后第二批征召進宮的宮女,現在在雜役房呆了幾年,后來去了太后宮中做灑掃,太后那時候還是皇后呢。到了年齡,求了太后恩典,也就回了鄉。”泉兒簡單地說了幾句,從這些話中也難以看出泉兒娘是個什么樣的,不過輕輕也只是略略點了點頭,沒有過于追問。也不過是另一個人的另一種人生經歷罷了,仔細追究又有什么意思?
“恩,你去忙別的吧。”輕輕打發了泉兒。又對著畫布托腮沉思,若是別人看見,一定是以為她在思考如何下針配線。
她仔細回想著昨晚走過的地下路線,對比著地面上的方面,很快就明白了大概。既然像左走是皇宮的中心,那么,相對的呢?她的視線仿佛沿著地下通道,很快穿過了宮墻,穿過了內城區
若是通道較短,出口在內城區,那自己若要逃出宮,怕還有不小的麻煩若是長一些,過了內城區,皇宮的東偏北方向,那是一大片平民區,洛陽城的大部分平民、商人和手工藝者有集中在那個區,魚龍混雜。出口在那個區的話,只要不讓人發現自己從哪里鉆出來的,應該都可以對付過去。書上不是都說,“大隱隱于市”嗎?若是通道再長一些,出了洛陽城。到了城外,那最好不過了,到時候還不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答案如何,就在今兒晚上!
“這是要為貴妃繡的屏風?”不知道什么時候,月兒走了過來,看著輕輕繪的底樣,很是欣慰。昨天那個神神叨叨的輕輕總算是恢復過來了
“恩。”輕輕隨口應了一聲。
“這圖案好,貴妃娘娘絕對會喜歡的。布料選了嗎?”。
“沒呢。你既然也覺得好,咱們就用這個圖案好了,走,一起去挑布料去。”輕輕說著收起圖稿,月兒在后面收拾了散亂的筆墨紙硯,兩人說話間進了庫房。
月兒將每種布料都搬出一些,輕輕拿著圖稿,一塊料子一塊料子的比對甄選。最后,兩人同時看中了一匹墨綠色印有極淡云紋的蘇綢,月兒將這匹蘇綢緩緩展開一些,輕輕拿著仔細比了比,想象著繡成以后的極致繁華,兩人同時點了點頭,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就用這個了。等下按照屏風的尺寸,恩,寬三尺,長四尺,要繡雙面的,這可是大工程呀,夠我忙活個把月了。唉。你也不能幫把手”輕輕示意月兒把那匹蘇州抱出庫房,準備裁剪。
“呵呵,咱不是學不來這個手藝嘛。難道我每天為你辛辛苦苦地打理飯食還不夠?”月兒瞇著眼睛,心道,就算是我有這個手藝,也不會幫你人只有忙碌起來,才不會傷春悲秋,自憐自哀不是?輕輕,我只希望你心中的愁苦少上一些,笑容多上一些
“周福,安親王現在在何處?”御書房內,皇上手握一盞香茗,望著那占滿塊墻壁的山河圖問道。小五呀小五,這都近一年了,你連封信也不傳回來,難道還是解不開那個結嗎?
“回皇上,安親王人一個月前已經從南洋回到了廣州,現在在蘇州附近流連。從王爺行走了路線上看,不出意外的話,王爺應該用不多日就會回到京城。”周福低眉答道。他自小與皇上一起長大,更曾多次憑著過人的伸手,多次將皇上從危機中解救出來,深得皇上信任。不僅是皇宮的大總管,手中更是執掌著皇上的私人情報系統和暗衛系統。而他,也從不曾辜負過皇上的信任。
“哦?小五很快就回來了?”皇上沒見閃過一絲喜悅,道:“唉,沒有小五陪朕喝酒,這喝酒也就沒了趣味待他回來,定要好好喝上一回!話說,朕有的時候還真有些羨慕他”皇上的聲音低下來,仿佛有些惆悵。
周福只是靜靜地聽著,作為一個奴才,他知道什么話需要他回答。而什么時候,應該裝聾作啞。
皇上的目光在那山河圖上不住地流連。這是朕的如畫江山。可朕卻不能一一親眼看過
“我一直夢想有一天,能踏遍這大宋的每一個地方,然后把每一處地方最美麗的景色畫下來,等自己老了再慢慢欣賞”這是誰說的?哦,對了,是那個丫頭
“馮御女現在如何了?”
“馮御女一直不曾離開過梧桐院,也不曾按例去麗正宮請安。梧桐院目前有兩個太監,兩個宮女。按例是四位宮女的,但馮御女出月子后,打發走了兩位。梧桐院的吃穿用度,俱是按例,不曾短少過。”周福不敢猜測皇上為什么突然問起馮御女,回答的很客觀。
一直不曾離開那個小院子?做了宮妃,她的夢想怕是再沒有機會實現了吧,這算是自我囚禁嗎?若是她當初跟了小五不,就算她當初再不情愿,現在也已經是朕的女人了,大不了以后多多補償她就是
“馮御女既然不愿意外出,就別讓人去攪了她清凈,若是有人拿‘請安’這事兒壓她,就說朕說了,準她可以不去請安。”
“老奴明白。”
皇上將手中的香茗一口喝完,問道:“周如風來了么?”
周福:“周將軍已經到了,現下正在外面等候皇上召見。”
“唔,讓他進來吧。”
周如風,祖籍山東,幼時曾師從異人學了一手好武藝,特別是一桿七星亮銀槍更是使的出神入化,二十歲入考入禁衛軍后,更是用心演習行軍布陣,早有小成,可以說是文武雙全,難得的將帥人才。“可惜還是年經了些,禁衛軍中雖然訓練苛刻,但畢竟沒有在戰場上的腥風血雨,槍臨陣海中磨礪過”
“臣。禁衛軍副統領,周如風見過陛下!”周如風一身玄墨重鎧,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鄭重行禮。
皇上又一次打量著眼前這位自己研究過多次,投入了很多精力的年經將軍。他記得這周如風與自己同歲,今年也是二十八,劍眉朗目,面若冰霜,就算是跪在那里,也自有一股肅殺之氣。看眼前這個男人,實在很難與周如風這種溫文爾雅的名字聯系起來,那周如風的爹爹,應該是希望兒子做個讀書人吧
皇上笑了笑,道:“起吧。”
“謝陛下。”周如風干脆利索地站起,筆挺挺地立在那里。
“如風,咱們君臣已經相知多年,朕也就不說那些虛的。此刻南疆動亂,朕決定用陳國柱為帥,任你為陣前大將軍,這是你的調令。此次行軍,朕希望你在沙場上積攢聲望,建立功勛,然后才能坐的穩京畿衛右衛大將軍的位置!”皇上嚴厲的目光掃過周如風,見他的面色冷靜,不由地在心中點了點頭,道:“若是你在南征軍中表現的差強人意,那禁衛軍副統領的位置朕依然給你留著。”只是,你這一生,也就只能是個副統領了皇上在心中加了一句
“定不負陛下重托!”周如風的聲音沒有絲毫顫動,一如既往地簡潔有力,眼中閃過自信的光芒。
“三日之后,去軍部找陳國柱報道。他會配合你的。下去吧。”
“是,陛下。”周如風雙手用力抱拳,微一彎腰,行禮告退。堅硬的牛皮軍靴踏在堅硬的大理石上,空中回蕩著“噠噠”的聲響,鏗鏘有力。
皇上聽著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微笑起來。這周如風,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