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節度

185趕回5

對面的劉威與呂師周二人正搜羅降兵,打散編入己方軍中。原來楊行密病重之后,雖然徐溫與張灝封鎖交通,隔絕內外,可諾大一個廣陵城,又豈是完全封鎖的了的,約莫六日后,劉威便從廣陵的舊部那邊得到消息,便準備動員全軍,直取廣陵,直待楊行密一死便爭奪淮南節度使之位。他顧慮廬州兵少,無法與駐扎廣陵的淮南精銳相抗衡,便和與自己一向交好的黑云都指揮使呂師周商議,打算聯合他一起進軍廣陵,呂師周聽了后卻表示反對全軍出動,其理由如下:首先經過了平定田覠、安仁義之亂,誘殺了朱延壽之后,位于廣陵的忠于楊行密的軍隊實力遠遠超過了各州的州兵,就算加上了黑云都,他們動用武力攻下廣陵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其次有覬覦楊行密那個淮南節度使之位的人還有不少,他們此時也有可能已經得到了消息,如果我們動員大軍出動,而且廬州這個根本之地也空虛了,一旦在廣陵討不得好,只怕連個落腳之處也沒有了;最后無有符信,擅動大軍乃是族誅的罪行,一旦動員大軍,那就授人口實,如今淮南人心思定,始作俑者必定失卻人心,就算攻下了廣陵,其余諸軍也會隨之動手,恐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不如就領部分精銳立即出發,只做是隨行的護衛,到了廣陵再見機行事,只要能將楊行密抓在手中,就有機會。劉威聽了覺得有理,便從牙軍了選了五百人,再加上呂師周的牙兵共有千人,一路兼程趕往廣陵,到了廣陵好不容易借助劉威的名望奪了城門,二人也顧不得追擊,趕緊搜羅降兵,他們知道這廣陵城內外各種軍隊加起來足有兩萬多,只怕光是王府中的守兵都比己方多好幾倍,如果不能盡可能的收編降兵,在楊行密死后競爭大位的較量中,就會處于極為不利的位置,所以他們沒有追擊張灝,而是留在原地將降兵打散編入己方,然后去解救周隱,呂師周還暗中派出親信趕往紫極宮制敕院,想要將李儼控制在手中,如果楊行密想要將大位傳給其子楊渥,身為江淮制敕使的李儼的認可就是不可或缺的一環,可是沒想到,親信前腳剛離開,敵方的援軍后腳就趕到了。

“當如何是好呢?”呂師周猶疑的打量不遠處的敵軍,作為一名淮南軍中的宿將,他對廣陵城中各支軍隊都很了解,可從旗號和布陣上看,眼前的敵人并不是自己曾經見過的任何一支。他疑惑的看了同伴一眼,看到劉威微微的搖了搖頭。

“可能是剛編練的新軍把!”劉威輕聲道,他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眼前的敵軍布陣的方式很古怪,不過從對方迅捷而又整齊的行動來看,戰斗力不會差到哪里去。

“我先過去拖延一下,你趕快列陣。”劉威低聲道,然后便領著二十多個親兵往兩軍之間的空地行去,作戰經驗極其豐富的呂師周自然明白劉威的意思,一面命令城頭上的部下準備弓弩,一面將那些還沒來得及編入己方的降兵趕到藏兵洞去看管起來,否則一旦交起手來,戰況稍有不利,這些新降之眾只怕就會鼓噪起來,那時可就糟了。

劉威并沒有騎馬,原因很簡單,沒有奔跑起來的騎手只不過強弩的靶子,他可不像稀里糊涂的死在這里,同行的手下都拿著盾牌,隨時準備掩護自己的主將。突然,隨著一聲尖利的哨響,一支鳴鏑釘在他們面前約兩三步遠的地上。

“停住腳步,不然就要放箭了!”對方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劉威停住了腳步,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盾牌,高聲喊道:“對面的是哪位,老夫是廬州劉威!”

對面無人出聲應答,甚至除了偶爾的甲葉的碰擊聲,連聲咳嗽都沒有,仿佛那堵盾墻后面站著的不是幾百條健壯漢子,而是一些不會喘氣的僵尸一般。

劉威冷哼了一聲,他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城頭上已經露出了一些持弓弩人的身影,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氣,至少不用擔心被對方打悶棍了。他提高了嗓門,喊道:“我和呂將軍想要覲見吳王,你們是何人所部,為何阻攔我們,快讓你們領頭的出來答話。”

劉威喊了兩遍,可是對面還是那副死人模樣,他眼見得后面呂師周已經整理好了陣型,不再需要自己在這里拖延時間,正準備轉身退回本陣,卻聽到對面的陣中傳出一個聲音:“吳王病重,廣陵已經宵禁,發五十披甲以上者,皆需兵符印信,像二位這般,自然是不得入城的。”

劉威此時已經聽出了對面說話的是徐溫的海州口音,便回身答道:“說話的可是徐右衙,并非我等胡亂行事,只是我在廬州聽說有人趁吳王病重,幽禁主上,假傳鈞命,迫害忠良,連判官周隱都被害了,只得帶些衛士自保罷了,你也是一同起事的老弟兄了,我劉威是何等人你還不明白嗎?再說這最多不過千人,諾大一個廣陵城中又算得什么。”

聽到劉威的回答,徐溫與張灝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驚惶之色,對手不但將擅自調兵,返回廣陵的罪行推得干干凈凈,還當面質問周隱的事情,這判官唐初不過是屬官之一罷了,可隨著藩鎮發展,到了唐末已經成了節度使、刺史等州郡主官的副官了,遠在他們兩人之上,在楊行密病重的情況下,幾乎就有權代理淮南節度使的職權了,身處這等要職之人被害是何等重要之事,如非他們現在指揮的是從宣州調來的外軍,只怕眼下便要出亂子

“這分明是謠言?周判官明明安好的很,我剛從吳王府中出來時還向其稟告過公事。”徐溫走出行列來,滿臉是義憤填膺的模樣:“劉將軍若是不信,大可隨我一同前往吳王府,親自見過周判官即可。”他此時已經打定算盤,只要劉威和呂師周一離開他的軍隊,便立刻將其擒拿押送到周隱家中,一同關押便是,便是將淮南軍中那些廬州人盡數得罪了也說不得了。

“那好,你讓開道路,讓我領著護衛一敵龍無同前往便是,待我見到周家兄弟,自然解散衛士向吳王請罪便是。”

“這,這怎么可以!”徐溫完全沒想到對方居然給出這么一個答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好,一旁的張灝搶過話頭,道:“劉將軍,這可是廣陵城,你帶著這么多軍士去吳王府,知道的說你是自衛,不知道還以為你是謀反呢!”

“閉嘴,你這降虜!”如果說劉威先前與徐溫的對答還保留著一點顏面,而對俘虜出身的張灝就沒有一點客氣了:“就是你們這些吳王身邊的小人作祟離間,才搞出今日的局面來,將來若是出了紕漏,便是出在你這等居心險惡之人的身上。”

“你,你!”張灝被劉威罵的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偏生被對方積威所懾,又不敢發作出來,只能在那邊生悶氣。一旁的徐溫待要勸解,劉威已經搶過話頭道:“你說周判官安好,那好,我給你兩刻鐘,你且請他來,若是他安然無恙,我便遣散士卒隨你去見吳王,若是兩刻鐘來不了,哼!”劉威冷哼了一聲,反手拔出腰刀虛劈一刀道:“便讓你知道一下劉某的厲害。”說罷便轉身領著親信們離去。

看著劉威離去的背影,徐溫不由呆住了,對方這可給他出了個難題,像周隱那等憨直人物,當著楊行密的面都敢將楊渥批得個狗血淋頭,直接說他不是保家之主,像這樣的人物,又豈是可以威脅挾制的,定然會將底細一股腦兒盡數倒了出來,那劉威與呂師周如果知道了全部內情,無論是立即動手,還是聯絡其他軍頭來爭奪這淮南節度使之位,對于他們倆來說都是無法承擔的后果。

“怕個鳥,就動手打吧,老子就要看看劉威那老狗有幾分本事。”張灝被劉威罵了個狗血淋頭,早已是惡向膽邊生,摩拳擦掌的便要對那校尉下命令,卻被徐溫一把攔住。徐溫倒是清醒的很,這些軍士雖然看起來還敢戰的很,可自己卻從來沒有指揮敵龍無過,算是新兵;劉威的本事他可是親眼見過的,帶來的親兵不用說肯定是打老了仗的精兵,和這樣的敵人決一生死,說實話,徐溫還沒這個膽子,在后世的以楊行密為首的“淮南三十上六英雄”中,以陰險,忍耐著稱的他是一個異類,在絕大部分時候,他寧愿在不利的時候忍耐,等待對手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誤,然后再加以致命的攻擊,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和呂方是一類人。

“不可,趕快派信使到吳王府去,這里的事情已經超出我們的能力范圍之外了。”徐溫的臉色蒼白,但是他的語氣十分堅定。

韋伯的電腦電源燒了,只能用筆記本碼字,可是很多資料都在臺式機里了,簡直是悲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