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銘算不上什么大官兒,他只是這蘇皖郡郡城稅務司的坐堂官員,手上也并沒有多大的權利,只不過他主管商賈稅目,在這蘇皖郡城的商號面前,算得上是一位響當當的人物。而剛好在小沈陽彌月之喜那天,這位何大人曾經跟著黃天化去過當時的侯爺府,自然是認得蕭惠歡的。
今日得了郡守大人那位小舅子的傳信,在趕過來的途中又得了郡守大人的最新指示,讓其千方百計的刁難這天香樓的買賣,讓買家知難而退,讓洪澤沈府籌銀子的計劃泡湯。身為黃天化的忠實走狗,何九銘在來的路上已經尋思了千般理由萬般借口,誓要讓那天香樓的新東家鎩羽而歸。
可是…………
他萬萬沒想到,這天香樓的新東家,竟然會是前段時間才受封鎮國公的那位大爺。要說這蘇皖郡乃至整個江南三郡的地界兒,若是要找出幾個人比郡守黃天化的地位更加尊崇的話,這位鎮國公絕對是首屈一指。這也還罷了,即便這里的新東家是一位國公,可只要今日那國公爺沒有到場,只是令手下人前來交割,他何九銘還是有辦法從中作梗,至不濟也可以拖延個十天半個月的功夫,讓沈府籌款的計劃流產。大不了,事后再去國公府賠禮道歉下矮樁便是,相信在黃郡守的干預下,那位國公爺也不會把自己如何,反正木已成舟了嘛。
可今日國公府那邊過來交割的不是別人,卻又偏偏是這個主兒。這位在民間口碑相傳,幾乎已經神話了的國公夫人",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招惹得起的。起碼他這個小小的稅吏,只能遠遠的退避三舍。想想看吧,將天下的糧食產量提升足足一倍的主兒,那可不就是萬家生佛一般的人物么?連他這個小小稅吏也能明白,這當中所蘊含的巨大意義。也正因為這個,面前這位明眸皓齒的國公夫人",身上還披著一品誥命夫人"的鳳冠霞帔,手上捏著免死金牌。簡直是諸邪回避,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呀……
別看這位主兒此時笑吟吟的看著自己,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但是何九銘相信,若是他真的敢用對付普通人那般的法子對付面前這位,恐怕明日他就得卷鋪蓋從郡城滾蛋,連黃天化都保不住他,甚至于在這之前,他還得挨一頓胖揍,沒看那些皇家侍衛一個個虎視眈眈、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猛瞧么……
想通了這些,何九銘自然不會跟自個兒的小身板兒過不去,好漢還不吃眼前虧呢,自家黃大人的腰板也沒面前這位粗,還能怎么著,捏著鼻子認了唄,反正即便是阻止了這天香樓的交割,能落到自己腰包里的也沒幾個大子兒,何苦來哉呢?至于今后黃郡守與國公府如何斗法,咱這樣的小蝦米也就不摻和了,在后面為你們搖旗吶喊就算仁至義盡…………
于是何九銘拜見蕭惠歡的態度那叫一個誠惶誠恐,聽了蕭惠歡命他當場給天香樓辦理交割文書的吩咐,何九銘更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趕緊叫人回了稅務司,取了一應手續和印章過來現場辦公,不過半個時辰,天香樓的交割便全部順順利利的完成。何九銘溫順得跟只波斯貓兒一般,臊眉搭眼的不敢拿捏半分脾氣,讓李德財心中狂呼:奶奶的,后臺硬朗就是好哇……
辦理完了交割手續,卻并不等于天香樓的事兒就這么完了。蕭惠歡心中清楚得很,黃天化縱然不敢明目張膽的根自己和夫君作對,可背地里找麻煩卻幾乎是毋庸置疑的。別的不說,就先前那群青皮無賴,隔三岔五的跑來搗亂一番,便能讓這天香樓吃不了兜著走。自己夫妻倆還根本就沒轍,這郡城里的各個衙門,巡城捕快,哪兒都是黃天化的人手。到時候即便找到這些衙門去,人家也能一推五二六:人手不足啊,管不過來呀……
因此,這關鍵的一環,恐怕還得夫君去跟黃天化那老狐貍交涉,蕭惠歡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手里早已經掌握了黃天化的命門,一直引而不發,只不過是不想無端豎一個敵人而已。倘若黃天化真的那般不識好歹,為了這區區一些沈府的產業,硬要跟國公府作對,沈慎卿也絕不會手軟……
留下了五名侍衛在天香樓鎮場子,規定了每十天一輪,蕭惠歡這才打道回府,臨走之前又到另外兩處產業看了看,得知這兩處產業的交割并沒有遇到太大的麻煩,想來是那何九銘觀察顏色,已經作了安排。
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只是正廳里卻依然是燈火通明。蕭惠歡不用看也知道,夫君讀書定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正廳里焦急的等著自己回來。踏進正廳門口一看,心頭便是一暖,果不其然。看見自己回來,夫君臉上的神色一下子便松懈下來:“歡兒,你可算是回來了,可把我給擔心壞了,晚飯還沒吃吧?少字我已經命廚房準備了宵夜,一會兒便讓他們送到咱們臥房……”
又是一陣窩心的感覺襲來,嘴上卻故意說道:“慎卿,你也不問問那幾處產業交割是否順利?”
沈慎卿大搖其頭:“順利不順利的,反正就那樣了。反正那幾處產業有了不多,無了不少,有甚可關心的?可若是因此把我的歡兒給餓著累著了,那才是得不償失呢。不說這個了,走走走,你這一路回來都在馬車上呆著,讀書定餓壞了,先去洗漱一番,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一邊說著,一邊拖著蕭惠歡的手便往后院跑。蕭惠歡被夫君這急性子弄得哭笑不得,又不好掙脫,只好被他牽著一路急吼吼的去洗漱。等洗漱完畢回來,果見臥房里的八仙桌上,已經擺上了精致的點心和酒菜,滿滿的一桌子,看得蕭惠歡頭暈目眩:
“夫君,你這是準備把我當豬來養呢?”
沈慎卿刮了一下她的小俏鼻:“傻話,為夫也沒吃呢,咱們一起吃……”蕭惠歡又幸福了……
用飯的功夫,蕭惠歡還是將白天交割幾處產業的情況大致的說了說,并且將自己的擔心也一并說了出來,讓夫君尋思對策。沒想到夫君卻僅僅是胸有成竹的一笑:
“歡兒,這些事情你便不用擔心了,只要完成了交割,剩下的事便交給為夫來辦吧。你呀,還是關心一下你三弟的終生大事吧。我看他和青兒,倒真是良配。眼瞅著過了年青兒便十八了,蕭老三更是二十有二,都熟了,能吃了……”
蕭惠歡被他這不倫不類的話逗得撲哧一笑,拿著筷子頭輕輕的敲了敲他的腦袋:“你這人……怎么說話呢,什么叫能吃了……”
沈慎卿嘿嘿一笑:“我是說這點心能吃了……”說著夾了一只水晶鳳爪放在她碗里:“快吃快吃,多吃點,歡兒你不是說這雞爪子里面富含那啥……原蛋白,對你的身體恢復有好處么?多吃點,好得快……”
蕭惠歡無奈,只好抓著那水晶鳳爪,苦大仇深的對付起來……
翌日一大早,夫君往懷里揣了幾分文書,帶著柴叔和幾個侍衛便出了門。臨出門前跟蕭惠歡說了聲,晚上可能回來得晚,讓蕭惠歡不要等他,帶著陽兒先睡。蕭惠歡嘴上不以為意,心中卻甜甜的想到:傻瓜,你能點燈熬油的等我回來,難道我便能放心你深夜不歸么,你幾時回來,我便等你到幾時……
因為晚上睡得晚,府上又沒有什么大事兒,因此夫君走后,蕭惠歡又蒙著被子睡了個回籠覺。再起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了,院子里傳來兒子清脆的笑聲,還有青兒逗他哄他的聲音,登時讓迷迷糊糊的蕭惠歡神清氣爽。
洗漱完了之后來到院子里,卻見寶貝兒子正和青兒還有幾個丫鬟小廝,在玩老鷹捉小雞的游戲。一個丫鬟充當護犢子的老母雞,一個小廝臉上掛著裝出來的兇狠表情,充當老鷹四下撲騰。寶貝兒子則扯著青兒的裙擺,屁顛顛兒的跟在青兒后面左沖右突,圓圓的小臉蛋上又是興奮又是緊張,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只兇狠的‘老鷹’。每當那老鷹撲空的時候,寶貝兒子便是一陣‘哈哈哈’的大笑。
看見蕭惠歡出來,一眾丫鬟小廝連忙停下來,恭敬的問安。蕭惠歡輕輕笑笑:“大家辛苦了,先休息下吧。陽兒,過來,到娘親這里來”
小沈陽正在興頭上,聞言一陣不依,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蕭惠歡見狀又是一陣好笑,也不勉強他,早上多運動一下對身體是有好處的。于是寵溺的笑笑:“罷了罷了,你們繼續跟這野小子瘋吧,青兒,我有話跟你說,你先過來吧……”
昨夜里夫妻倆一席交談,蕭惠歡便將這事兒放在了心上。從福根的魔爪里將青兒救出來已經這么些年了,對青兒的品性,蕭惠歡也非常了解。對于讓她成為自己的弟媳,蕭惠歡是非常樂見其成的。只不過她的靈魂來自后世,不想勉強任何人,所以一直沒有插手過。如今青兒和三弟的感情日漸穩定,蕭惠歡便打算玉成這對小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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