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端菜過來的錦繡沒有漏聽這句話，心里咯噔動了一下。
迅速的將菜擺好之后，立刻退到了素秋的后面，規規矩矩的站在那兒。耳朵其實豎的老長，就等著聽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少奶奶的臉色異樣的平靜，居然還有心情微笑：“娘，您別激動，先坐下。”
沈氏這才察覺到自己太過失態了，連忙坐了下來。調整了心情之后，復又問道：“你給我仔細說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大少奶奶沖著可人使了個眼色，一邊站著的可人立刻笑著走上前來，給沈氏福了一福：“夫人，素月的事情是奴婢發現的，就容奴婢給您仔細說說吧！”
沈氏不免仔細看了可人兩眼，可人絲毫沒有發怵，徑自笑著起了身，然后娓娓將事情道來。
自從大少爺去了京城應試之后，素月也就開始老老實實的待在屋子里，很少出來。如今院子里有了大少奶奶，素月對任何事情都插不上手，也就沒上趕著湊這個沒趣。
大少奶奶樂的將素月閑置在一邊，無事就調教院子里的一干丫鬟。日子還算平靜。
然而這幾天，素月卻有些異常起來。每頓吃的極少，還常常犯惡心。
可人早上恰巧看到了素月吃過就吐的情景，頓時將這事情稟告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一聽這情形不對勁，和身邊的嬤嬤商量了一下，沒有擅作主張，索性將這事情告訴了沈氏來處理。
沈氏臉色有些凝重，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錦繡看了侃侃而談的可人一眼，心想這個可人真是口齒伶俐能言善道。
這一番話里其實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比如說，可人怎么會留意到素月的生活細節？分明是受了大少奶奶的囑咐監視素月的一舉一動。素月的低調和沉默也就有了原因。在沒有大少爺撐腰的情況下，素月哪里是大少奶奶的對手啊！
大少奶奶果然很有心計。遇到了這樣的情況并沒有急著發脾氣或是吃醋，而是來跟沈氏說一聲。這樣的話，不管沈氏怎么處置素月，她都可以袖手旁觀置身事外。既解決了素月肚里的那個，又能在事后推的一干二凈。好手段好厲害！
錦繡不由得多看了大少奶奶幾眼。這個十幾歲的少女端坐在凳子上，貌似關切的看著自己的婆婆。一臉嫻雅文靜，從外表哪里能看的出這些陰暗來？
沈氏因為這個意外的情況頭痛不已，心里千般盤算，嘴上卻什么都沒說。只是淡淡的說道：“等吃過了飯，我就去吩咐謝大夫給素月好好的看看。等確定了是懷孕再做打算。”
大少奶奶點點頭。聰明的不再多說。
心里擱著事情，接下來的吃飯便沉悶了許多。
首次得知這個消息的如玉如詩等人也都在心里盤算不已。本來通房丫鬟有身孕是件好事，可大少奶奶至今沒音訊。按照陸府的不成文的規矩，嫡子出世之后姨娘通房才可以生下庶子庶女。以避免日后出現嫡子不長的現象。
可素月卻早一步有了身孕，這到底是不是喜訊？
錦繡想起素月，不由得微微嘆息。這個花一樣的女孩子接下來的命運究竟會怎么樣？且拭目以待慢慢看下去吧！
沈氏對此事極為慎重，特地讓如玉去親自請了謝大夫來。然后和謝大夫一起浩浩蕩蕩的去了大少爺的院子。
如詩和素秋都跟著去了。
錦繡和素娥幾個都沒資格跟著去湊熱鬧。心里癢的不行。都沒了心情做事，干脆都湊攏到一起議論起了此事。
素荷率先發言：“你們說，素月到底懷孕了沒有？”
素彤白了她一眼：“這誰知道。”
就連大少奶奶也不能肯定，要不然怎么會來請示沈氏要讓謝大夫去看看？
錦繡抿嘴一笑，插嘴說道：“我看，應該是不離十。”
若是沒有一丁點把握。大少奶奶怎么可能隨便的就說了出來。可人一直留意著素月的動靜，定然觀察到了不止一次才告訴了大少奶奶。這么明顯的癥狀只要是女人都能猜出來是怎么一回事。
沈氏心里也一定有數，喊上謝大夫去也是為了確診一下。
素琪也頗為贊同錦繡的意見：“錦繡說的對。你們想想看，若是素月只是不舒服，去抓兩服藥喝了就是。根本不需要特地告訴夫人一聲。大少奶奶肯定是確定了素月就是懷孕了才會將這事情說出來。”
幾人都點頭贊同。
下一話題就是：“素月若是真的懷孕了，有機會生下孩子嗎？”
素彤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素月怎么可能有機會生下孩子。我們陸府的規矩你們忘了么？”陸家多年來的不成文卻深入人心的家規擺在那兒呢，素月憑什么可以例外？
素娥持相反意見：“怎么沒可能？素月是大少爺心尖上的人物。如今又懷了大少爺的第一個孩子，大少爺一定不會舍得把孩子打掉的。”
素荷撇撇嘴說道：“大少爺還在京城呢！”
這倒也是。難怪大少奶奶急著要處理此事。若是等大少爺回來了，肯定會護著素月。到時候就是想把素月肚子里的那個處理掉，也會有很多麻煩波折。
素琪嘆道：“素月姐懷孕真不是時候。”若是等大少奶奶有孕了她再懷孕的話，那該有多好？
錦繡被逗笑了：“這也能挑時候么？”懷孕這回事，根本不是可以預期的。若是可以選擇的話，素月估計也不想這么快就有身孕的吧！
幾個丫鬟都竊笑起來，這種稍微涉及男女之私的話題總是讓人莫名的興奮。在腦海里稍微幻想一下自己就是那個女主角，也是件頗有趣味的事情。
接下來，各人都開始天馬行空起來。這個說“要是我就偷偷躲起來把孩子生下來再回來就不信陸家不認了”，那個說“快些讓人遞信到京城去大少爺回來就好了”。討論的異常熱烈。
錦繡少見的參與了討論。素月是陸府丫鬟里的頭一份，錦繡也分外的關注她的事情。
天色將晚之際，沈氏一行人才回來。
不用多問。光看沈氏的臉色就知道素月肯定是有孕了。
沈氏掩飾不住的煩惱，可眉宇間又隱隱的透出喜色來。謝大夫陪著沈氏說了會兒話就走了。
沈氏坐立不安，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還是沒等到陸文倫過來，索性吩咐如玉：“你去稟報老爺一聲，就說我有急事找他商議。不管他在哪個姨娘的院子里，都一定要找到他。”
如玉立刻應了，然后和如詩分頭去找陸文倫。
陸府這么大的地方，姨娘們的院子分散在四處，如玉和如詩商量好了分頭去找。
如玉先去了四姨娘的院子。如花見她形色匆匆，連忙過來打聽出了什么事情。
謝大夫去給素月看診一事早就傳開了，陸府里誰都知道了素月有孕的事情。如花也知情。
如玉也就沒隱瞞：“夫人讓我來稟報老爺一聲。說是有事找他商議。”至于商議什么，大家都懂的，不需多說。
如花陪笑道：“真是不巧，老爺不在這里。”
陸文倫多日沒來四姨娘的院子了，四姨娘心情正郁悶。一聽說如玉過來。立刻也過來了，笑著問道：“喲，是如玉啊，今兒個什么風把你吹過來了。”
自從上次在院子門口攔了四姨娘一回，四姨娘見了如玉便有些不痛快，說話總有些陰陽怪氣的。
如玉身為沈氏的貼身丫鬟。平日常處理各種事務應對各種人物，經驗豐富之極。
面對四姨娘的不快，如玉只是淡淡的一笑。將來意說了一遍。末了還特地加了一句：“我本以為老爺一定到四姨娘這里來看三少爺了，沒曾想撲了個空。真是我考慮不周全，打擾了四姨娘，還請四姨娘不要見怪。”
這話看似平常，其實辛辣之極。分明就是諷刺四姨娘就算是陸文倫來了也就是看看三少爺而已。更何況連來都沒來。
四姨娘哪里能聽不出這言外之意，當即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四姨娘這些日子受了冷落。心里本就堵的慌，再被如玉這么一說，只覺得氣短胸悶異常難受。
如花一看四姨娘臉色不對，連忙站出來護主：“如玉，你快些去找老爺吧！四姨娘得忙著去照看三少爺呢！”
如玉笑著施了一禮翩翩去了。
四姨娘在如花的攙扶下去看望自己的兒子，在這個時候，唯有孩子能給四姨娘帶來些許的安慰。
在四姨娘那里占了上風，如玉心情立刻大好。因此到五姨娘那里的時候，雖然被一個莽撞的小丫鬟撞了一下，也只稍稍皺了眉頭，并沒有責怪之意。
那個小丫鬟正是錦鷺，見自己沖撞了大丫鬟如玉，緊張的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只懂得低頭道歉。
如玉溫和的笑了笑：“行了，你又不是故意的撞我。快忙你的去吧！”
錦鷺感恩戴德的去了，心想如玉真是個好脾氣的好人啊！